她说回正事:“良堤四面四城,除咱们潜北,其余三城全部被他拿下。后面他必定也要南下,再让他打下去,这一片就全连上了,到时潜北就成了孤岛,被他围在其中,什么时候想取就什么时候取,我们不能被他所困,我们只能取这边。”
    席兆骏席亚他们全都围了过来,眉头却越皱越紧,席觉见此伸出手指,指着道:“这是良堤,这是潜北,这是甲下……”
    众人这才一副了然的样子,席兆骏更是直接让小厮去他的库中取了舆图来:“唉呀,看得眼睛疼,我还以为犯了暮眼症了。”
    席姜:确定了,她的图不仅被二哥嫌弃,还被最宠她的父亲嫌弃了。
    这不重要,找到同盟,说动他们才是重点。
    她的同盟很强,二哥一向做事沉稳,言行有理有据,从不打妄语,被父亲与哥哥们信重。
    此刻,正经舆图一铺,谁都知道下一个目标该是甲上,只是,宋戎怎么可能在打完甲下后而不取甲上呢,毕竟是顺手的事,如今也只能这么看着。
    席家一家人围在一起研究的是政事、军事,席兆骏固爱疼爱席姜,但他始终不敢全信年轻轻的女娃子,他一直认为四造之胜,是因有席觉站在席姜的身后,加上还有勇猛的席铭,她才能胜任主帅之位,顺利拿下。
    席姜对于她要如何把她的巨变显现在众人面前,早就不纠结了。她不解释,不藏躲,时间会让他们看清、刷新并适应她的变化的。
    所以,在看到父兄在二哥说完后才与她的想法达成了一致,她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她要的是结果,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最有效的事。
    甲下城这边,
    “报!潜北急报!”宋戎亲自拿过,急切地拆开。
    看过后他道:“先生请看。”
    胡行鲁正好在此,接过来一瞧,心下明镜一般早知会如此,潜北把主意打到了甲上城。
    在打甲下前,他对此事就与督主商议过,当时得出的结果是,趁此机会一举拿下甲上,不给潜北机会。
    但不知为何,督主竟然犹豫了,如今倒好,好好的一个甲上城被人盯上了。
    对于良堤来说,虽甲下城对他们更重要,但若甲上甲下两城连通,于日后南下大大有利,这不,有人要来抢了。
    胡行鲁:“督主如今的意思是?”
    宋戎正色,语气都变了:“先生,我欲助席家。”
    胡行鲁不解道:“可此战席家不需助力,他席家不知,督主该当明白,甲上城就是个空壳子,大军压城喊喊话做做样子,说不定城门就开了。”
    宋戎:“那就让他开不了。”
    胡行鲁看了阿抬一眼,阿抬垂目,他转向宋督:“请督主明示。”
    宋戎笑笑:“与人结盟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胡行鲁:“督主这是要与潜北结盟?可是督主不是不与人结盟的吗?”
    宋戎:“我改主意了,老虎拴在身边,只要链条够结实,就不怕它跑了,更不怕它咬人。”
    胡行鲁明白了,督主哪里是要助席家,明明是要助甲上的杨至。
    甲上城的情况与四造县有相同之处,都是前朝官府并未覆灭还拥有管事权,不同之处在于,四造县的县丞令跑了,而甲上的县丞令不仅没跑,还稳住了当地百姓,如今关门自营,自给自足。
    但乱世之中,这样没点硬茬好啃的骨头,早晚都是别人的口中餐,区别在于先落到谁手里而已。
    本来就该是他们良堤的,甲上虽小,地理位置也不占优,但他可以与甲下连通起来,离南边更近一些。这个地儿可抢可不抢,但麻雀虽小也是肉,况且若有一日真要与潜北对战,此地归于潜北于日后围困不利。
    胡行鲁相信,这些道理督主都懂,可他还是在打下甲下城后停下了脚步,当时他以为,督主做了取舍,取了稳住潜北舍了小麻雀,打算把甲上做顺水人情让给潜北。
    可是,直接逼了杨至开城,再送给潜北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多一道手,挑着两边打起来,再反手助潜北灭了杨至多此一举呢?
    胡行鲁不解,这不是活鱼摔死卖吗,万一被潜北看出端倪,得不偿失。
    胡行鲁朝宋戎脸上细瞧,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隐隐觉得这事与席五姑娘有关。
    那日从潜北归来,督主虽每日该做什么没有改变,但比以前更勤勉了,勤勉到赵夫人找到他,言辞切切地恳请他劝一劝督主,来日方长,身体要紧。
    胡行鲁没有行劝谏之事,他虽不知那日督主与席五姑娘说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愉悦之言。
    男人要面子,督主更要面子,这种事明知道根子在哪里,偏这个根子说不得,只能等时间来磨平。
    不是还有睡觉吗,督主年纪轻轻,熬不坏。
    可此刻,胡行鲁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多,他似发现了不好的苗头,督主是否被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内因影响,而做出错误的决断。
    就说不结盟,本是大道已定,大章已成,忽然改道易弦让人难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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