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表面上一派乖巧无辜,心跳越越来越快,悄咪咪想,他今晚一定要逼着萧弄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还有头疾是怎么回事。
    萧弄不说的话……他就不答应跟他睡觉。
    钟宴笙能想到最厉害的威胁就是这个了。
    想得面颊都有些红。
    “怎么脸一直红红的?”
    愣神时萧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随即一只大手抚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凉的,贴在发烫的脸上很舒服。
    萧弄的眉头皱了起来:“迢迢。”
    钟宴笙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一咯噔:“嗯?”
    “你有些发热。”萧弄的手转移到他额头上,确认了,“着凉了。”
    钟宴笙迟钝了片刻:“啊?”
    他明明有老实盖着被子的。
    不过他的窗户被萧弄撬开过,关得不是很严实,晚上他挑灯画小人儿时,能感觉到窗户里有风漏进来。
    钟宴笙这会儿才发现,他下船后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大概不是因为在船上待了几日回地上不适应。
    “笨。”
    刚夸完他聪明的萧弄又绷起了脸:“连自己生病了都没发现。”
    钟宴笙:“……”
    好生气,但是反驳不了。
    “楼清棠。”萧弄的声音毫无波澜,“去让人抓药。”
    楼清棠:“……”
    合着他好不容易做回本行,又当起了大夫。
    但方才说话错,楼清棠也不好反驳,悻悻离开。
    楼清棠一走,展戎就进来了:“主子,有新消息。”
    萧弄收回覆在钟宴笙头上的手,去接消息,钟宴笙感觉他的手贴在脑门上格外舒适,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不让走。
    手腕突然被抓回去,萧弄垂下眸,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喉结滚了滚。
    这小孩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展戎看出了萧弄没空伸手,目不斜视地低声禀报:“带着踏雪进山的兄弟们发现了点踪迹,楼船上的人也都下来了,扎营在驿馆外。主子,您看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掌心里的肌肤柔嫩又滚烫,高热的温度似乎能隔着皮肉烫到心口,萧弄皱着眉又摸了摸钟宴笙脸颊的温度:“去睡觉。”
    “嘎?”
    “你去睡觉。”萧弄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和声音对钟宴笙说话,“乖乖的,我去春风谷探探。”
    春风谷就是那群林中匪徒经常出现的地方,中间一条狭道,四周群山绵延,来往行商,必经此地,匪徒盘踞在这种地方,端的是进可攻退可守,若是不实地去摸清楚那附近的地势,就容易吃亏。
    钟宴笙很想跟着一起去,但脑门烫得厉害,只好点头:“好,那你要早点回来。”
    萧弄勾勾唇:“我还没走就开始撒娇了?”
    “不是撒娇。”钟宴笙反驳。
    萧弄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撒娇。
    钟宴笙垂着长睫,意识恍惚了下,烫呼呼的脸颊又在他宽大的掌心里轻轻蹭了蹭。
    乖得不行。
    要不是那群匪徒踪迹难寻,萧弄都不大想走了。
    这会儿霍双等人也甩开纠缠的黑甲军进来了,萧弄收回手,嗓音淡淡的:“十一殿下身体有恙,送他去好生歇息。展戎,把魏巡抚叫过来,本王有事吩咐。”
    展戎无视对他怒目而视的霍双:“是!”
    霍双再火大,听到钟宴笙生病了,关注点难免转移,但他还没凑上去,云成先冲了过来,只好后退一步:“驿馆里的房间已经清扫备好,方才属下已经派人去检查过了,殿下请随属下来。”
    钟宴笙站起来,莫名其妙生出几分不舍,又朝萧弄望了眼,擦身离开的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抓过去,不轻不重地顺着他的每根手指都捏了把。
    当着一群人耍流氓似的。
    他的脸瞬间变得愈发滚烫,连耳尖都在发红,云成还以为是病情加重了,赶忙询问:“少爷,您感觉怎么样?”
    钟宴笙受惊地缩回手指,眼睫乱颤:“……挺好的。”
    挺好的?当真不是在故意撩拨么。
    萧弄盯着他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钟宴笙也不敢回头看萧弄的反应,飞快跟着云成离开大堂,去了后面的院子。
    宝庆府不算太大,驿馆修造得也不算奢华,不过房间比舱房要宽敞舒适多了。
    这会儿已经清扫打理好了,钟宴笙躺到床上,一离开萧弄,病痛的感觉就格外猛烈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了。
    钟宴笙裹着被子躺下,身上有些发冷,含糊地眯了会儿,厨房就送了药来,说是楼先生学过医,特地写的方子,随行而来的大夫检查过没问题,就让云成送进来了。
    钟宴笙喝下药,涌出一阵困意,拉着云成小声道:“云成,我睡一会儿,等定王殿下回来了,你来把我叫醒。”
    云成看他脸烧得通红,心疼地哎了声:“好,少爷您快睡吧,定王殿下这会儿在跟魏巡抚他们商量去春风谷呢。”
    钟宴笙唔了声,裹着被子,由着那股困意眯了过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的,做了堆杂乱无章的梦,一会儿是初相识时,萧弄在昏暗的房间里朝他望来的血红眸色,一会儿又是景王宴会那天,他被萧弄抱上马上后,察觉到他背后微微的潮意。
    他一直以为萧弄睡得很好的。
    可是一个有着多年头疾的人,怎么可能会睡得很好呢。
    所以拉着他念书,也不是出于恶趣味,而是听着书才能勉强合会儿眼吗……
    钟宴笙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着,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酸的苦的甜的一道倾灌进去,扰得他睡得很不安稳。
    直到突然有只冰凉凉的手拂过他的脸,钟宴笙困在梦里,睁不开沉重的眼皮,模糊感觉床边好像坐了个人,看了他一会儿后,弯下身在他眉心亲了一下。
    仿佛一道护身符,那些光怪陆离的梦被一个吻慢慢抚平了。
    床边的人没坐太久,就匆匆离开了。
    钟宴笙的梦却平静了下来,呼吸匀长,睡得浑身酥软地从睡梦里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居然都到晚上了。
    夏天多雨,外面一片哗哗的雨声,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桌上点着只蜡烛,烛光飘飘忽忽的,大概是云成怕他醒来怕黑,提前点的。
    喉间干渴得厉害,钟宴笙爬起来,吞咽了下发疼的嗓子,开口想叫云成,却在撑起来时,发现有个东西顺着胸口滚下去,硬硬地硌着他。
    钟宴笙把那个东西抓起来,仔细一看。
    是个很精致的木雕,雕的是只……圆滚滚的山雀?
    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每一缕羽毛都雕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虽是死物,犹如有灵,可爱又讨喜。
    钟宴笙眼睛一亮,喜欢得捧着翻来覆去地看,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即使送他木雕的人什么纸条都没留下,但他一看就知道这是谁送他的。
    这是萧弄亲手雕的吗?
    钟宴笙用指尖摩挲着小山雀的每一条纹路,骤然想起自己只差几笔就画完的小人画,一时连口渴都忘了,兴冲冲地爬下床,从送进屋里的行囊里翻出他的画,放到桌上,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萧弄送他小山雀木雕,那他今晚也要把画送给萧弄!
    头疼脑热好像都远去了,钟宴笙披着外袍,趴在桌上,忙活了一阵,将小人画的最后一幕停在了城墙上。
    英俊的小人在吹埙,漂亮的小人望着他,城墙之下,铁花纷飞。
    他真正对萧弄放下畏惧与提防,就是在生辰的那晚,萧弄带他上城墙,用陶埙为他吹了一曲后。
    仔仔细细勾勒完最后一笔,钟宴笙满意地翻看了下。
    他特地让人用宣纸装订成书册那样的小册子,现在已经画满了。
    正翻着,余光里晃过道人影,逐渐靠近了房门。
    钟宴笙这几日都是偷偷摸摸画的,生怕被人发现,连忙将这册小人画合起来,塞进怀里,又将桌上的东西胡乱塞到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屋门恰好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人显然没料到钟宴笙已经醒了,动作一僵:“小殿下,您醒了?您感觉如何了?”
    “已经好些了。”钟宴笙假装镇定地坐在床上,抬眸望着霍双,“有什么事吗?”
    他的心思没放在霍双身上,目光顺着他肩头往外瞟了瞟。
    天都黑了,萧弄怎么还没回来?
    霍双思忖了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小殿下,属下有点话想跟您说,其实属下……”
    他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靠了过来:“殿下!有急报!”
    来传信的人钟宴笙有些眼熟,是之前在驿馆大堂见过的,魏巡抚手下的人。
    钟宴笙记得,他喝药睡过去前,云成跟他说,萧弄在跟魏巡抚等人商量,准备去春风谷一探。
    此时不见萧弄,反倒见此人来传急报,他心口冷冷一跳,生出几分不太好的预感,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沉静:“说。”
    “两个时辰前,定王殿下与魏大人前去春风谷查探地势,回来时突降大雨,匪徒在大雨中出现,袭击了殿下和魏大人,魏大人负伤,已被送回来医治……”
    他迟迟不说重点,钟宴笙盯着他,轻轻问:“定王殿下呢?”
    钟宴笙的眸色很温柔,那人却被盯得冒出一额头的汗,忍不住擦了擦冷汗:“匪、匪徒的袭击突然,又熟悉地势,定王殿下与魏大人只是前去查探一番,并未带太多人……”
    “我问你,”钟宴笙打断他的话,“定王殿下呢?”
    “……定王殿下失散了。”
    作者有话说:
    楼清棠:他比你大,比你老~  迢迢:哦哦。  瞎弄:?他内涵我你还应和他!  哪怕是定王殿下,也会有年龄焦虑呢(  人没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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