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的男人不仅苍老,还貌似很疲惫,听到沈星空的话,点点头,打开了大铁门。
    “有什么贵干吗?”那男人也很客气。
    “请问您是这里的……”沈星空用试探的语气问他。
    “哦,我是这里的厂长。”
    “卟!”那男人刚说完话,白灵这边就喷了,然后她也知道自己失态,急忙把脸扭向另一边,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这厂长算是白灵见过的最惨的厂长了,看上去更像个民工,穿一身劳动服,而且又破又脏,脚上穿的是胶鞋。
    可沈星空却非常自然,没有任何异样,微笑着和那位厂长握长。
    “你好,你好,请问贵姓呢?”
    “我姓陈,免贵免贵,呵呵!”厂长笑了,笑得十分憨厚。
    “陈厂长你好,我姓沈,是个医生,深夜来打扰,会不会影响你回家休息啊?”
    “哦,是市里来的医生啊,那……那请进吧,没事没事的,来来来,都请进吧!”陈厂长很热情,把沈星空、白灵和郭秀林都请进来,他的车子就扔在大门口不管了,带着三位客人穿过药厂院子,走进一栋四层高的办公楼里面。
    这办公楼绝对是有故事的地方,楼墙上隐约可见上世纪的标语,“无产阶级专政”那一类的。楼里面还算干净,水泥地面上没有杂物灰尘,陈厂长打开灯后,三个人发现楼里的墙不知道多久没粉刷过,几乎就是黑墙。
    陈厂长的办公室在顶楼,也是水泥地面,木头桌子椅子,还有一排三个坐的沙发,里面都露弹簧了。
    “咳,这里太简陋了,过意不去。我给你们倒水啊,你们快请坐。”陈厂长忙东忙西,又亲自给他们三个倒水。
    沈星空是厚道人,不好意思来这里当大爷,让白灵和郭秀林先坐,他和陈厂长一起忙活,给大家每人分了一杯水,还有一支烟。当然了,沈星空他们都不抽烟,白灵以前抽,遇到沈星空后就戒了。
    陈厂长自己也端着一杯水,坐在他们面前,手指间夹着一支土烟,就是当地种的烟,自己烤出来的,没有过滤嘴。
    “沈医生,你们这么晚了,来吉乐我们药厂,有什么事呢?”陈厂长声音发哑,这是长年抽土烟的结果。
    “是这样,陈厂长,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是个中医,哦,这位郭秀林先生是中医药剂师,我们两个有几味特制的中成药,药效很好,如果能生产的话,一定会非常有市场。不过,我们没有生产许可,只能找现成的药厂投资,不知道陈厂长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呢?”沈星空很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能沈星空太委婉了,陈厂长没听明白,他以为沈星空想卖给他药方。
    “唉!沈医生,谢谢你看得起我这小厂子,不过……你要是真有什么好药,去找大厂谈吧!我这里……说实在的,生产不了什么,捏个山楂丸可能还行……再说我也没有钱买你的药方啊!”陈厂长一脸尴尬。
    “不,陈厂长你误会了,我们……不要你的钱,相反,我们还要给你钱呢!”沈星空笑了。
    “给我钱?”陈厂长顿时愣住。
    “是啊,我想盘下你这药厂,这个要求有些冒昧,陈厂长别见怪。”沈星空不兜圈子了,直接了当说明自己要买药厂。
    “什么?你要买我这……药,药厂?”陈厂长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地下,瞪着眼睛上下打量沈星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我已经调查过了,你这药厂有全部正规的手续。如果我盘下来的话,可以省很多力气,陈厂长我看你也是实诚人,如果你想卖,开个价吧!”
    陈厂长这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眼前这三个年轻人真是来买他药厂的。他深深地皱起眉头,一口接一口抽着土烟,似乎有什么为难。
    沈星空没催他,给他时间考虑,反正自己这么早回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现在李盈妮马上要论文答辩,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温习,不想自己去打扰。
    白灵坐在沈星空身边有点无聊,但她习惯了,沈星空做的事情,她几乎没有一样是明白的。
    郭秀林也闲着没事,站起来在陈厂长办公室里四处走动,东看看西看看,killtime而已。
    过了十几分钟,陈厂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沈医生,你能看得起这小厂,我得感谢你。不过呢,这厂子我不能卖,对不起啊!”
    “这样……”沈星空闻言有些失望,但这种事没法勉强人家,厂子是人家的,人家不想卖,自己总不能明抢吧!
    “这厂子虽然小,一年也赚不了多少钱,可村里二十多个乡亲在这里干活,跟着能赚点生活费。”陈厂长解释自己不能卖厂子的原因。
    “没关系,如果你盘给我,我不会开除他们的。”沈星空急忙说道。
    “呵呵,不是你开不开除他们的问题,唉,我实话跟你说吧……”陈厂长又是苦笑又是叹气,和沈星空说起吉乐村这个a市第三中药厂的前世今生。
    四十年前,也就是当年中国还处于政治动荡的年代,当时这厂子不错,真正的国企。当时还是计划经济,在厂子里上班就是工人,有工资,有劳保,过年过节还有福利,连省城里面的一些领导家子女,也走后门来这里上班。
    后来改革开放了,中国变成市场经济了,有些事大家都懂的,药厂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眼看就要倒闭。
    这时候,厂里面一位药剂师挺身而出,承包了这家药厂。这个药剂师姓陈,就是沈星空眼下这位陈厂长的爸爸。
    陈老先生承包药厂后,带着全厂里的人,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可是厂里人太多了,全是领导家的子女,而且吃惯的太平饭,谁也不愿意努力工作。陈老先生一股火涌上心头,竟然郁郁而终了。
    老先生死了,小先生继承了药厂,也就是沈星空眼前这位陈厂长。他手段很凌厉,当时正值中国的下岗风潮,他就向市里递交申请,要求将厂里的一大批天天白吃饭不干活的人清理掉。
    市里一开始不同意,还告诉他“能承包就承包,不能承包把厂子还给国家”,因为厂子里的人一旦下岗,会侵占财政开支。厂子已经被人承包,市里才不爱管厂子里的人呢,爱死不死。
    陈厂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跑到北京上访去了,运气真好,那天有位中央领导去信访办视察,被陈厂长遇上了。厂子人员下岗的事情立刻有了眉头,中央领导直接督办,哪有办不了的事?
    三个月后,厂里面的人下岗了九成,当年一千多人的大厂,转眼间就剩下一百多个愿意努力干活的人。陈厂长看到了希望,他又贷了些款,在省里市里做广告,推广自己的中成药,以为这下终于翻身了。
    可惜天有不恻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去北京上访那次成功,仿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运气。厂子里的药仍然卖不出去,连年亏损,贷款也还不上,陈厂长天天愁得不行,搞得现在这样未老先衰。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厂子是老爸留下来的,寄托了老爸一生的希望,陈厂长绝对不会把它转手卖给沈星空。
    白灵不懂什么中药、药厂这些事,但她能听懂陈厂长的“故事”,心情挺难受的,觉得陈厂长真是一个非常执着,又非常有孝心的男人。
    “陈厂长,也许你不爱听,也许你不会把厂子卖给我。但这都不要紧,我们今天能认识,就是有缘份,不管怎么样,有两句话我最后一定要说给你听。”沈星空沉吟半刻后,十分郑重地对他说。
    “沈医生,你直言没关系。”陈厂长说出这些郁闷在心里很久的事,也觉得痛快。
    “你管这厂长很久了吧?管出什么成绩了,说你这厂子半死不活,可能都算夸你。你说这厂子还养活着二十多个乡亲,还有你父亲的希望,你就不想二十多个乡亲能做得更好一点,你父亲的希望能实现吗?”沈星空直指问题的关键。
    “这……”陈厂长立刻哑然。
    “如果你再继续做下去,这厂子往好里说,维持现状,死不死活不活;往坏里说,早晚还是要倒闭的,银行的贷款你怎么还?”
    “我,我……”
    “你把厂子盘给我,我来还银行的贷款,我还会投入巨额的资金,让这里起死回生。再加上我独家的药方,将来一定能赚大钱,在这里工作的乡亲们能拿到更多的报酬,你父亲的希望与目标也能实现,你何乐不为啊?”沈星空的话直指人心。
    陈厂长又无语了,他心里反复纠结,他也知道沈星空的话有道理,但自己父亲当年承包下的药厂,不能在他手里实现辉煌,他怎么也无法甘心。
    沈星空笑了笑,猜出陈厂长心里纠结的是什么事。
    “这样吧,我盘下来之后,保留一成的股份给你。那样,你也算这里的股东,厂子也有你的一份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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