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抖落两下外套,从容穿上,“晏老师昨晚自己送上来,我总不好不管。”
    “……”他总有办法让人语塞。
    枕头下的手机响起分散了注意,看着陈璟一走出房门,当他要走,没再去管,接起了电话,“喂。”
    “老大早,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告知一声,确定选取的面料今天都送过来了。”王宇一如往常般机械地汇报工作进程。
    “好。”晏乔抓了一把头发,掀开被子打算下床,“之前谈的拍摄团队怎么样了?”
    “嗯……”王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觉得也可以适当换换,没准儿有更好的拍摄团队。”
    晏乔不明白他突然这么说什么意思,“都合作过几次了,他们家模特也蛮不错的,能用熟人为什么要去找新的?”
    电话那边没了声响。
    晏乔才猜出来不对劲,“你直说吧,出什么事了。”
    王宇一咬牙:“他们被星海以高价包揽,近六个月不会有档期了。”
    “……”晏乔眉心一紧,“还能谈吗?”
    “之前找过一次,只说有排期,后来星海公布了合作团队才知道是他们截胡的。”王宇顿了顿,“现在能不能谈不知道,没去找过。”
    “你怎么没早告诉我?”晏乔一口气差点顺不下来。
    王宇无辜:“我以为……换个团队合作就好了,中国摄影圈那么广,还怕找不到好团队吗?”
    “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比他们还好的团队吗?”
    “……对不起,老大,是我的问题。”
    “现在追究责任没意义。”晏乔说,“找个时间把他们约出来,能谈就谈,不能就算了。”
    晏乔不想再去冒险适应另一个团队的拍摄风格,这次会被星海截胡也是她没想到的,还卡在同一个时间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啪——
    金属的碰撞声从外头传进来,晏乔惊得抬头,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就是陈璟一没走,他又在干什么?
    “就这样,我还有事。”晏乔迅速挂断电话,试探着往外走。
    厨房是连着客厅的敞开式设计,以至于晏乔一走出去就看见了在厨房切牛肉,准确来说,是切到半途切伤手,掉了刀,还呆呆看着手指上不断涌出鲜血的陈璟一。
    晏乔被吓了一跳,“你、你干什么呢?”
    “想给你下个面,但是操作不当,抱歉,脏了你家厨房。”他当真还有些愧疚地看着被自己鲜血染红的菜板,还有顺流到地上的几滴。
    晏乔一阵头疼,赶忙回了房间找出医药箱过去给他处理伤口,边拿碘伏跟棉签出来,还不忘训他,“这跟脏不脏有什么关系,陈总从小锦衣玉食的哪有干过这些,不懂的事情就别碰。”
    他被她强拉着手放到水下冲洗,隐隐的有点刺痛,“听你的语气,看来还是生气了,等会儿我会收拾。”
    晏乔都快被气笑了,“你别折腾了,干嘛突然想到下面。”
    陈璟一理所当然,“照顾病人,不是应该的吗?”
    “谢谢你。”晏乔回怼,“现在是病人照顾你了。”
    “不好意思,看来我只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得心应手。”
    道歉还不忘自夸,也就是陈璟一了。
    晏乔给他处理完伤口,找了个小兔子图案的创口贴给他贴上,和他那副矜贵高冷的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看着还有些好笑。
    “那现在怎么办?我带你去吃早餐?”陈璟一顺手把捞起的袖子放下,领带也折腾地乱了套,想抬手去整理,又被晏乔制止。
    “我来。”晏乔给他扣上了袖口,又把领带取下,重新给他系好,“我平时不怎么吃早餐,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我的作息和饮食从来都是乱的,不过也习惯了。”
    此刻他们像极了一对平凡夫妻。
    “那你现在忙吗?”陈璟一问。
    “忙。”晏乔顺手又给他把外套拿上,她爸的西装有些老气,但陈璟一穿上却丝毫没有被西装所影响到气质。
    颜值战胜一切,晏乔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句话。
    “所以你先回公司吧,你的衣服我连着上回的一起洗完给你送过去。”
    虽然是他闯了祸,但是突然被下逐客令还是挺难过的,陈璟一穿上外套,临到,门口还不忘提一嘴,“那同居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晏乔觉得,这事儿不给他个准信,他一定会继续揪着,索性从了,“同居也行,但我希望能离工作室近点,房子你找吧,费用共担,委屈你住这里,不太合适。”
    “那眼下有两个选择。”陈璟一认真说,“要么我在你工作室附近买一套房,费用我担,要么我住这里,你自己选。”
    “……”晏乔拿他没办法,“我只是怕住在这里,你会不习惯,毕竟……”
    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天之骄子,小地方怎么住的惯。
    “同居,重要的不是同居对象吗?环境怎么样,我不在意。”他说得很随意,但话让人找不出问题。
    晏乔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声咽了咽唾沫,轻轻点了点头,“随你吧。”
    送走了陈璟一,晏乔才收拾整装,打算自己开车去工作室,不然刚才准确,肯定会被陈璟一要求亲自送过去。
    产生这种想法,晏乔也觉得很荒唐,但是她总觉得,陈璟一确实会那样做,会对她好得不正常。
    她上班的时间从来都是不定时的,没有迟到一说,到车库的时候都超了正常上班时间整整两小时。
    刚停稳车,从车玻璃望出去,隐约看见有两道熟悉的人影。
    晏乔不明所以地看入神,女人散着长发,是面向车门背着她的站姿,她旁边站着听她说话的晏乔看清楚了,是王宇。
    他上班时间能跟谁在这?
    女人像在交代着什么,王宇侧着脸,只管点头,有些畏缩,很害怕的模样,这更让晏乔奇怪了。
    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儿,晏乔忍不住下车,女人微微侧头,只匆匆露了有所察觉似的,匆匆上了车,留下一道一闪而过的侧颜,什么也没看清,车门就再次紧闭。
    晏乔想不通,信步走过去,那辆车已经开出去一段距离了。
    眼见王宇也想往电梯里走,忙开口叫住:“王宇。”
    他应声回头,讶异之后露出莫名其妙的心虚神态,“老、老大?”
    “怎么上班时间还在这?”晏乔踱步走近。
    “哦……我……”他眼神慌乱,东看西看一番,“我姐刚来找我交代事情,”
    晏乔半信半疑点了点头,“行,回去吧,哦对,让你约人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以您的名义联系过。”王宇紧跟在晏乔后面进了电梯,主动去按好楼层,“没有明说什么事,只说您要请吃饭,过两天晚上定好地点就可以。”
    “做的不错。”晏乔看了看表,恰巧露出那枚天价钻戒,顺手把车钥匙扔给王宇,“我副驾驶上有个礼袋,里面的两件西装帮我送去干洗,吩咐他们快些,务必在明天之前送回来。”
    王宇识货,一眼看见那钻戒就惊掉下巴,“这……您这钻戒,不是我给买的那个?”
    “啊……”晏乔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摘掉,好像又没那个必要,“你买的太敷衍了,我……未婚夫重新买了。”
    “真阔绰啊。”王宇惊叹,“您未婚夫一定很喜欢您。”
    “……”不见得。
    但他确实对她很好。
    晏乔似笑非笑,神态难以捉摸,“你说的不是废话吗?谁会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当然,她和陈璟一是例外的那一部分,说来荒谬,他们之间的婚姻甚至没有利益牵系,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家族联姻,仅仅只是应付长辈。
    王宇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笑笑揭过,送晏乔到相应楼层,自己拿着车钥匙按了一楼下去。
    刚到办公室坐下,晏乔想起来什么,给刚刚下楼的王宇打去电话,“喂,王宇,你还在我车附近吗?”
    “在,怎么了?”
    晏乔吩咐说:“之前找朋友拿回来的u盘还放在中央扶手箱里,你回头帮我拿上来吧。”
    “王宇?有问题吗?”见他一直不回话,晏乔以为又出了什么事。
    “啊、没!没问题!”他如梦初醒般一惊一乍回答。
    晏乔摸不着头脑,挂了电话。
    前后去确认了一遍纺织机的运作,清点一遍面料的数量以及种类,颜色,制作样衣是个大工程,最好能顺畅点搞定,半途出了什么面料的差错她可没有闲时去处理。
    眼下最主要的,是确定好几个月之后配合拍摄样衣展览照的拍摄团队。
    按理来说,以晏乔在圈内的地位和名声能跟她合作,拍摄她的设计,不光是面子上的荣誉,就连晏乔开出的价格都搞出普价的好几倍。
    这样的好处,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让团队被截胡的理由,只有更高的利益诱惑,钱财?亦或是设计。
    但晏乔一身傲骨,她不觉得星海有什么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作品,可以让拍摄团队放弃她,另寻他处,哪怕是林枝,她很优秀不假,但要说能压晏乔一头,属实天方夜谭。
    如果是钱财上那就更好说了,以追求完美为前提,晏乔不介意多花几个钱。
    答应同居后,陈璟一并没有立刻动作,这几天都在沉寂,西装干洗好后晏乔也只是让王宇代为转送给他,这段时间,他们连信息都嫌少来往,像恩爱过后又迅速恢复平常的限定恋人。
    她感觉不出自己是喜是忧,但这种状态好像才是最合理的,他们始终是合作关系,没准同居的事情,也是陈璟一一时口嗨,过两天就把这件事忘了。
    那边确定好聚餐地点,晏乔又马上投入到工作里,自认为早几分钟赶到酒店包厢,到的时候还是最后一个。
    先看到坐在最醒目那个位置的男人,mc摄影这个团队的创办人刘邢,他们工作室从起步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在圈内的名声也不小,是个不可多得的天赋型选手。
    晏乔跟他不算很熟,只有在合作的时候会客套说上几句话。
    包厢上方是圆筒状的自转暖黄氛围灯,酒桌上的菜摆的差不多了,色感映衬,一桌的佳肴看起来都更加鲜美。
    更甚,连摆在晏乔面前等着她迟来,自罚的酒都准备好了。
    “各位来得真快。”晏乔干笑着坐下,理了理毛衣,放下背包。
    有人应声调侃:“晏老师怎么自己来晚了怪人来得早呢,这谁请客啊。”
    晏乔接话:“大家尽情点餐享用就好,费用方面不用考虑。”
    “阔绰还得是晏老师。”
    “不亏是混行的大头!”
    搞摄影的不比常年混迹生意场上的资本家衣冠楚楚,说话也流里流气,晏乔算是夹在二者中间,两方都适应,面对调侃也只是浅笑回应。
    “晏老师这是最后来的,得自罚三杯。”一直无言坐着的刘邢突然开口,伸手示意了一下晏乔面前用玻璃杯装满杯的琥珀色酒液。
    满杯罚三杯?
    开什么玩笑?
    晏乔可不是太好酒力的,从前和他们聚会的时候也从来少酒下肚,偶尔都推辞过碰酒,这是明知她不胜酒力刻意刁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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