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千秋那些地图仔细对了对方向,确认了方位,这才和银花继续往前方走去。
    她们这回放慢了步子,一只飞在身前不远处的纸鹤也慢了下来,轻飘飘的扇着翅膀。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征兆,让琅千秋也感到了些许安慰,这说明聂冷川确实就在前方,她们的路线并没有走错。
    只是这地方实在有些古怪,本来只是一片荒凉空旷的土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了许多石头,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看见了许多巨大、林立的石头。
    越走石头越大,起先不过到人小腿那么大点,慢慢的,到了腰侧,再继续往前走,石头已经有一人高了……琅千秋面无表情,只是沉默的在石林中穿行。现在拦在她们身前的石头已经高出人身许多,只有高高昂着头,才能看到石头的顶部。
    这等庞然大物挡在身前,仿佛下一刻就要滚动起来,把她们全都压成肉泥……这是一种近乎让人呼吸不上来的沉重感,十分可怖。
    银花小姑娘拉着琅千秋的衣摆,几乎不好放开半点,小姑娘吓坏了,颤声道:“琅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琅千秋叹了一口气,四下望了望,苦笑道:“咱们怕是不小心,已经入了人家的阵法之中了。”
    石块凭空出现,几乎又大的吓人,已经走了许久了,也看不见出路,这当然不是一个寻常地方,定是有人施加了术法,在这里设下的拦路迷阵。
    琅千秋在认路方面向来不太灵敏,更何况站在这里还是一个她完全都不了解的阵法,她几乎是一头雾水。
    “还是再往前走走吧,最好能先找到生门。”她叹了一口气,率先大步向前走去。
    其实先找到生门再进行破阵,这个方法是最妥帖、最保险、也是最传统的做法。
    传统到什么地步呢,就是稍微有些本事的人,都嫌弃这个法子太麻烦,不方便,他们更愿意粗暴一点,直接强行破阵,哪怕炸他个天翻地覆!
    琅千秋当然也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可相较于这个,她更想要谨慎一些。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的恐怖,相较于这些巨大的石块,他们就好像是一只只脆弱的小蚂蚁一样,随时随地都能被压扁。
    这也正是琅千秋所担心地方,说实话,在她看来,要强行破掉这个阵法并不算困难,只是破阵之时,定然会引起地崩石裂,而她和银花两个就会无所遁形,避免不了会受到伤害。
    她们脚下步子不停,仍旧向前不断走着。琅千秋抬眼看去,日头已经到了正中央了,照的巨石的影子也就只有小小的一片,与庞大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十分娇小乖顺。
    琅千秋忽然猛的住了步子,瞳仁在日头下几乎缩小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点。她低声道:“不对劲……”
    银花忙道:“怎么了?”
    琅千秋伸出手指给她看,道:“这个地地方咱们方才已经走了一遍了。”
    她手指指向的那一块石头上,银花顺着望过去,看见那里贴了一张亮黄色的符纸,只黏了一个头,剩下的大半截都在微微浮动着。
    琅千秋皱眉道:“我早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了,但是一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于是就稍微留了点儿心,在这里贴了张符……这个地方先前我们已经走过一遍了,现在走着走着,竟然又走回来了。”
    银花吃了一惊,忍不住瞪大眼睛,问道:“那我们岂不是一直都在这个石阵里兜圈子?”
    琅千秋苦笑着点点头,道:“恐怕正是如此。”
    兜兜转转一大圈,浪费了许多的体力,本以为好歹有些成就,没想竟全是原地打转。
    银花小姑娘急红了脸,一连说了好几个“可是”,小姑娘看向半空中,指着那只迷迷糊糊打转的纸鹤道:“可是可是,这只引路的千纸鹤一直飞在咱们前头呀,它既然是往聂先生的那个方向飞的,那就证明咱们并没有走错呀!”
    琅千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设下阵法的那人,既然打定了主意想把我们困死在阵中,又岂会轻易的任由我们将消息给放出去?别说是我这一只带了灵力的千纸鹤,现在即便是一只小蚂蚁,也只怕会被困死在这阵法之中。”
    她话音刚毕,那只千纸鹤就在空中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了几圈,似乎迷失了方向。它扇着翅膀,扑腾了几下,忽然像是支撑不住了似的,“吧唧”一下落下来,银花连忙伸手去接。
    她将纸鹤捧在手心,愁眉苦脸道:“走不出去,这可咋整?”
    “若是能将这阵法的控制权横刀夺过来就好了,到时候就能让这些石头自己消失了。”琅千秋有些异想天开,这样笑道,又安慰银花小姑娘道:“不用太担心,若是实在是找不到这个石阵的生门,走不出去,不妨暴力一点,直接将这倒阵法炸了也是可以的。”
    听她这样说,银花眼睛中确实一亮,她抓着琅千秋的手臂晃了晃,兴奋道:“琅姐姐,我是矿灵啊……我能听懂石头的心声,我能让它们自己离开!”
    虽说琅千秋对这等操作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看银花如此胸有成竹又笃定的样子,心中竟也忍不住跟着期待起来。
    银花将纸鹤又抛向空中,她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白白净净的藕臂,然后双手贴在石头上,像是入定了一般轻轻闭上眼睛。
    琅千秋不明觉厉,也不好出声打搅她,只是警惕着周围,生怕发生什么不测。
    银花嘴唇轻动,似乎是正在说着人听不懂的语言。从她掌心开始逐渐溢出银光,那丝银光逐渐蔓延到小臂上,再凝神一看,原来她的两节手臂竟然全都变得银灿灿的,就像是用银子雕就而成,十分美丽。
    就在这等紧要关头,琅千秋思想竟然还滑坡了。她看着银花的手臂,忍不住想这么大块的银子,到底能值多少钱……所幸她立刻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到羞愧,忍不住低下头来,对自己进行谴责。
    随着银花的动作,大地竟然开始微微震动起来,琅千秋惊愕的看过去,却发现其实并不是地动,只是巨石在颤抖,它们发出低沉的声音倒真的像是再和银花对话一样。
    银花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手上逐渐用力,几乎都要扣进石块之中。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已经不是在对话了,这是怒气……
    银花猛的睁开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拒绝了一样,一下被弹开好远。
    琅千秋在半空里接住她,小姑娘咳了一口血出来,在琅千秋怀中颤抖个不听。她用力睁大眼睛,羞愧的低声道:“姐姐,我……它们不答应,它们说这个地方从不让外人进来,让我赶紧滚出去……”
    琅千秋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噤声。现在这情况,不用银花多说话,她也能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不懂石头之间到底是怎么说话的,可这些石头竟然敢抢了烟花,那就是它们的错。她的银花礼礼貌貌的去询问它们,不答应也就算了,竟然还出手打伤她,这岂不是在欺负人吗?还真当她的银花背后没有一个撑腰的吗?
    琅千秋气炸了,虽然她现在在温和的在安慰银花,示意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但实际她面上阴沉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
    本来打算客客气气的过了这个阵法,但人家显然不肯这样想,非得将她们困死在这里,既然这样,她又何必留后手,不如直接这狗屁阵法给废了才好!
    她低声问银花,道:“能照顾好自己吗?”
    银花点点头,道:“琅姐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没事的!”
    琅千秋朝着她微微一笑,下一刻,几乎是天摇地动一般,以她们为圆心,从琅千秋脚下裂出十来道裂痕,巨大的石块瞬间不稳,开始慢慢滚动。
    琅千秋手上金光一闪,抓了满把的符纸,符纸四面八方飞出去,天女散花一般贴在了巨石之上。她手上捏了一个诀,在身前罩了一层透明的护罩,口中轻喝一声:“请鬼神雷火——爆!”
    几乎是下一瞬,从裂开的地缝之间传来轰鸣之声。好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了一阵风,银花脑门前的刘海都被吹的微微飞扬起来。她有些疑惑的低头看下去,地缝之内,眼中所见竟然而一片赤红的岩浆,温度灼人,只是看上一眼,几乎都要灼伤她的眼睛。
    琅千秋向前迈了一步,低声道:“当心一些!”
    银花小姑娘立刻将头缩回来,凝神将灵气加持在骤然。
    数道赤红的岩浆像是飞速游动的巨蛇一般,只是片刻功夫,就已经从地底下腾然而出,琅千秋和银花两人的脸庞都被映成通红一片。
    那岩浆凝成的火蛇虽是由琅千秋召唤出来的,可是她看起来也是废了大力气。所幸火蛇的威力极大,片刻功夫就爬满了巨石之上。
    石块承受不住温度,“嗤嗤”冒气白烟,一阵“噼里啪啦”作响,好像有些细碎的炸裂声从石块中响起。
    岩浆凝成的火蛇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很快身上便结成了一层灰白的石痂,它们一动,石痂便簌簌的掉下来,几乎片刻功夫,火蛇就像蜕皮一样,立刻缩小了一圈……只不过寻常的蛇蜕了皮就是长大,而这火蛇蜕了一层皮,却逐渐越来越小……
    琅千秋额头渗出汗来,她不敢磨蹭,凝神控制着这些岩浆。
    所幸她请出来这鬼神之火实在也算得上是厉害,不一会儿就布满了石头。
    “咔嚓咔嚓”,几声炸裂声响,一阵凶猛的气浪拂面而来,巨大的石块全部炸开,混着猩红的岩浆,从四面八方逼近。
    石阵中轰鸣作响,入眼间全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石块与火苗,就像下了一场大雨一样,让人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银花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就想要逃走,可是她能逃到哪里去呢,哪里都是锋利沉重的石头,哪里都是灼人的烈焰。
    琅千秋的手指弯曲到一个脑,她漆黑的长发被气浪吹的四散飞舞,面上的表情因为太过用力而僵硬,甚至有些狰狞。她额角迸出青筋,手上动作变换,竭尽全力掌控这场变局。
    岩浆快速分离出来,在琅千秋的控制这下结成一张火网,只要一沾到石头,那些岩浆便像活物似的,顺着石头攀爬上去,将指头整个包裹起来,凝固之后,有的直接爆裂成碎沫迎风飞走,有的就像失了控制,直接从半空中掉在地上。
    只是岩浆有限,而石块无穷,尽管有些炸裂的石块已经是了威力,而更多的却仍旧铺天盖地的劈打下来,几乎让人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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