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内很是安宁,偶尔可以听见两旁人家传出的笑闹声或是影视剧的对白声,那些声音夹杂着少年打电话时不太连贯的语音,让夜色里充满了尘世间的人情味道。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林辰抬头看了看月亮,忽然听见刑从连这么问道。

    他微仰头,看着身旁人因夜色而显得柔和的英俊眉目,有些怔愣。

    很快,林辰便意识到,刑从连是在继续着刚才商场里那个未问完的问题。

    怎么了?

    刚才在想什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很简单的话语里,包含着很多问题,林辰觉得,他甚至想说,“你需要对我更坦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讲”。

    并不是不坦诚,而是觉得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刚才我们吃饭的那家商场,叫安生国际商场。”

    “安生国际怎么了?”刑从连仍旧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你听过黄安生吗?”

    “那是谁?”

    “黄,安,生。”林辰一字一句说道。

    “等等……黄?”刑从连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林辰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王朝挂断电话,像小动物似地从远处跑回来,嘴里还特别高兴:“老大老大,我打完电话了,你朋友人真好和你一点也不像,他说会立即通知商场整改的!”

    等跑到刑从连面前,他突然停住,然而盯着刑从连看了半天,说:“老大你怎么一副吃坏东西的样子,刚才的米线不干净吗?”

    刑从连蜷起手指,干脆利落地敲了敲王朝的额头:“你有罪!”

    王朝捂着脑门,非常非常不能理解:“我又怎么了我?”

    “谁让你吵着要去云南米线的。”

    “米线很好吃啊!”王朝愤怒道,“你刚连汤都喝光了。”

    刑从连一时被反驳得说不出话,他顿了顿,然后调整了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那你知道,刚才你吃米线的那家商场,是谁开的吗?”

    “我管谁开的,我吃个米线而已,还用管商场谁家开的,就像我吃鸡蛋还用管生蛋的鸡是谁养的吗?”王朝理直气壮地说道,且逻辑非常正确。

    “哦,那商场可是你亲爱的黄泽哥哥家开的。”刑从连把手插入口袋,很潇洒地说着,然后他擦过少年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王朝也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靠,黄泽大傻逼!”

    他三步并作两步,重重一巴掌拍在刑从连背上,“不许再黄泽大傻逼前面加亲爱的三个字,还有老大你怎么不早说,我要吐了!”

    “是你阿辰哥哥瞒着我们啊。”刑从连被他拍得几欲吐血,弯下腰假装重病,咳了两声。

    “阿辰你怎么不早说!”

    林辰看着反应天崩地裂的两人,很无奈地说:“好像,被黄泽天天苦大仇深恨着的人是我吧?”

    “不不不,像黄泽这种大傻逼人人得而诛之!”

    “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刑从连也符合道。

    “阿辰你不知道,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把黄泽大傻逼赶走的,你是不知道啊,老大这个心机狗他让我把黄泽……”王朝话音未落,就被刑从连瞪了一眼,他甚至无需动手,王朝就乖乖闭嘴。

    林辰的目光从两人讳莫如深的脸上逡巡而过,这里面显然有什么猫腻。

    想起当日他也问过刑从连,为什么黄泽会这么轻易放过他,那时刑从连的回答好像是说,黄泽良心发现?

    可哪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良心发现”啊……

    “哎呀呀,我们说说什么时候去借书啊,阿辰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啊?”

    见他不说话,王朝跳出来,生硬地扯开话题。

    虽然有事被瞒着的感觉并不好,可这两人反应实在出乎意料的可爱,更何况,又有多少朋友能真得和你同仇敌忾甚至偷偷替你解决烦人的问题呢?

    真是,非常感谢。

    林辰看了看沐浴在明亮月光中的两人,并没有深究。

    “明天去?”他问王朝。

    “明天不行,我们要加班!”

    “周六不休息吗?”

    “说起来,老大我们明天加班是不是也要怪黄泽大傻逼家商场开业?”

    刑从连摸了摸下巴:“好像确实得怪他们。”

    “怎么了?”

    “明天安生国际开业,周围几个局的都抽调了一些警力过去维持现场秩序,所以我们就得全员上班,以防市里发生一些紧急情况无人支援。”

    “真是不巧。”

    “确实啊。”刑从连感慨道。

    ……

    怎么说呢,该发生的事情,必然会以各种形式发生着。

    那天夜里睡觉前,他正在铺床,突然听见洗手间里传出王朝的惨叫声。

    他推门出去时,刑从连已经踹开洗手间大门。

    只见王朝正蹲在马桶前,捧着牙刷,泫然欲泣。

    “哥,你又怎么了?”刑从连很不耐烦地问。

    “我的牙刷……我的牙刷怎么变这样了!”

    王朝高举着一只绿色的、刷柄是小青蛙形状的儿童牙刷呼嚎道。

    林辰有些讶异,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我逛超市觉得这支牙刷可爱,就给你换了。”

    “不……阿辰哥哥……不……”少年的姿势已经从蹲变为趴,非常忧伤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林辰皱眉,看了眼刑从连,很想说你带的小弟到底是什么星座,这么龟毛。

    “双鱼,上升处女座。”

    未等他问,刑从连就很自觉地回答。

    “你那支牙刷的刷毛已经秃了,所以我就给你换了。”他解释道。

    “我那支牙刷是麻吉的,大宏景没专柜所以我一直没有换,我的麻吉啊!”

    王朝还在伤心,刑从连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一支牙刷而已,男子汉大丈夫用牙刷还这么讲究。”

    “可是老大我从小就用麻吉啊!”

    “哦,那你从今天起可以换了。”见他还是不起来,刑从连踢了踢他的屁股,说:“当时你自己说18岁要独立所以滚出去一个人住,现在让你回来啃老已经大发慈悲,你阿辰哥哥给你换个牙刷是好心,你还挑三拣四。”

    “不,这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林辰打断了他,“麻吉好像在宏景新开了专柜,我明天给你去买一支吧?”

    “真的可以吗?”

    听见这话,王朝迅速原地满血复活,“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哥你不看时间吗,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哪家商场还开着?”刑从连又踢了踢王朝的屁股,然后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对他说:“新开的麻吉专柜,不会是安生国际那家吧?”

    “是啊,怎么了?”

    “不行不行,黄泽这个大傻逼不行!”王朝又在地上喊道。

    听见这话,刑从连很镇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只是商场而已,里面开着的店家和黄泽本人没关系。”

    “可万一沾上黄泽的傻逼气息呢!”

    “你还要不要?”林辰低头问。

    “要,阿辰哥哥求求你。”王朝有气无力地答道。

    第93章 牙刷

    休息日加班,当然是非常痛苦的事,正常人的生物钟很难克服这种痛苦。

    所以刑从连早晨起床时,很明显听见住在他隔壁那位小同事的全部电子设备都在鸣响。

    摇滚乐、电子音、游戏配乐,竟然还有锯木头的声音……

    为什么在锯木头?

    他趿着拖鞋从走出房门,正准备踹门,却见他的另一位同事站在那扇门板前,手指蜷起,举在半空,似乎在思考什么。

    “敲不开门?”他问。

    “不,我还没有敲。”对方这么说。

    “为什么?”

    “只是觉得敲门没有什么意义。”林辰收起手,这么回答他。

    “有道理啊。”刑从连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那他扇崭新的木门,觉得似乎踹开也并不划算,门内的铃声沸反盈天,可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起床的动静。

    “反正迟到也扣得不是我的工资吧?”他问。

    “确实。”

    “那去吃早饭?”他打了个哈欠,看着林辰齐整的衣衫,问。

    “好。”林辰答。

    所谓去吃早饭,当然是出门去吃。

    像颜家巷这样的老街老巷,纵然被整改过,但在一些支系巷落深处,还是有不少出名的小吃店,有些小吃店甚至传了好几代,至今仍熙熙攘攘,门庭若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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