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去途茫茫,一路劳累,下官特地请了江州坊间最好的舞姬,为殿下助助兴。”

    赵隽寒坐在高位上,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半笑不笑道:“那便看看吧。”

    江州刺史拍拍手,几名衣衫单薄衣着大胆的女子便进来了。

    赵隽寒嘴角带笑的望着舞姬,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眼睛底下的温度如寒冰般冷。

    江州刺史招待过得官员不说几十也有上百, 他这个官说不上太高,但自在不说, 还能捞到极大的油水。

    一舞过后,刺史大人暗示道:“不知殿下觉着这其中那位的舞技更加过人?”

    这不就是在问今夜要留谁入帐房吗?

    赵隽寒侧目,淡淡的望着他,眼含笑意,看上去好说话极了,“让她们先下去吧, 本王还有话要同刺史大人相谈。”

    刺史一愣,挥了挥手让这些个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殿下请说。”

    赵隽寒对外高声道:“林是进来。”

    林是便是这次他的副将,林是听见指令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佩戴着剑柄的士兵。

    刺史笑容难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赵隽寒站起身,收敛了笑,“刺史大人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到本王要做什么?”

    刺史往后退了好几步,朝门外望了一眼,这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得尿裤子,这门外围着的全都是精兵。

    这个刺史也不是傻得,皇上贬了这个原极为重用的皇子,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摆明了是不再待见了,边疆那种地方可不是你去了就一定能回来的,眼前这......人是想要造反!?

    他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这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赵隽寒轻笑,“看来大人是猜出来了。”冷下眸子,对林是吩咐道:“杀了吧。”

    林是面无表情,“是。”

    剑尖从地面上划过,静寂的夜里声音慎人,刺史直到退无可退,跪下乞求,“殿下饶下官一命吧,下官定当守口如瓶。”

    赵隽寒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一个死人更能让他放下心。

    锋利的剑刺进他的心口,当下就没了声息,鲜红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一点点的溢出来,很快就有人讲尸体给拖了出去。

    赵隽寒对林是道:“你带着江州的兵马往北疆去,行军速度可以慢些,莫约三天后便可以启程返回。”

    “殿下保重。”

    赵隽寒背着手,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也在紧张,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他守在江州,如今就要看赵贵妃,他就是要杀个措手不及。

    元帝这几日染了风寒,这是机会。

    风寒也可以致人病重进而丧命。

    ……

    宁福宫内,赵贵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让人点了蜡烛,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张嘴喊了碧青进来。

    “几时了?”

    碧青答道:“娘娘,已经是辰时了。”

    赵贵妃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问道:“让你办的事成了没有?”

    碧青关好了门扇,“已经按娘娘的吩咐办了,太医院那边已经打点好,皇上病重的消息绝不会泄露出去。”

    赵贵妃点点头,脸色才好看了那么点点,至少没了之前的苍白,“那就好,此事绝不能败露。”

    碧青替她捏捏肩,斗胆问道:“其实娘娘何必如此冒险,如今您已经是皇上身边最为得宠的,实在不必为了昭王殿下……”

    赵贵妃打断她的话,冷笑道:“本宫也是没有办法了,这靠帝王的宠爱从来都是靠不住的,赵隽寒被贬,本宫若是再不做些事,就什么都没有了。”

    元帝太心急了,如此明显的要将赵世棕捧上高位,她再不为自己做些谋划就晚了。

    赵隽寒也是个狠角色,不枉费自己当初提拔他,他说的对,为今之计,只有造反这一条路。

    骂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向来不在乎,想必赵隽寒就更不会在乎了。

    “本宫同皇后,活一死一,本宫决计是不能死的,打水,本宫要梳洗。”

    碧青应了声诺。

    赵贵妃梳洗完了之后,化了个淡妆,便去了元帝的长安宫。

    元帝卧病在床,这病来势汹汹,一点征兆都没有,他只觉着自己浑身乏力,脑子也不怎么清醒。

    赵贵妃三两下就打发了屋外守着的太监,端着一碗药就含情脉脉的走了进来,眉眼间的忧思装的像极了。

    “皇上,太医院煎好的药已经送过来了,臣妾服您喝下吧?”

    元帝浑浊的双眼对上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完整话来,他伸出手,想摸摸这张精致的讨自己喜爱的脸孔,这个女人,他也宠了好几年。

    他想要起身,赵贵妃看出来了他的意图,将药放在桌边,扶他起身,又用枕头垫着他的后背。

    “端来给朕吧。”元帝开腔时已经很虚弱了。

    赵贵妃笑了笑,“还是臣妾喂您吧?”

    元帝对着她这张脸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任凭她一勺一勺的将药喂进他的口中。

    喂了药之后,元帝脑子更加混沌,不过胸口的闷闷的感觉好上了许多。

    赵贵妃笑容饱含深意,看着他就要垂下来的眼皮,心里松了口气,这药还是宋端给她的,杀人于无形,只会一点点的侵蚀人的身体。

    赵贵妃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元帝,拂了拂衣袖,出了殿。

    她前脚刚走,床上的人就又睁开了眼睛,唤了门口守着的太监,有气无力道:“传宋端。”

    他气喘吁吁的爬起身,伏在床边,头上冒着虚汗,他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宋端来的很快,或许说,他知道元帝传召他是为了何事,所以才来的这么快。

    宋端见了元帝的煞白的脸色时,挑了挑眉头,这赵贵妃下手够快的也够狠的,才几天就不声不响的把人弄成这样了。

    元帝对他招招手,“你走近些。”

    宋端往前踏了两步,微躬了躬腰,说道:“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

    元帝凝眸对着他,如今他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宦官,他动了动唇,“去,那纸笔来。”

    宋端顿了半晌,才将案桌上的纸笔移到他面前。

    元帝提着笔,手都在哆嗦,写不好字,一怒之下将笔塞进宋端手中,“你来写!”

    “嫡子世棕,品性敦厚,兼治国之才,天资粹美,滋恪守皇上之命,封为东宫太子。”

    宋端连诧异都没有,顺畅的就将这道圣旨写好了。

    元帝看了看他,语重心长道:“明天早朝,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圣旨吧。”

    宋端将圣旨放在身后,垂眸领命,“是。”

    元帝咳嗽了两声,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他捂嘴道:“再拟一道圣旨。”

    宋端抬眸,一时也猜不准他要做什么。

    ……

    从长安宫出来,宋端便让刘晋去宁福宫去将赵贵妃请过来。

    宋端站在屋檐底下,远处的天边渐渐亮了起来,金色的日光洒满了地面,看上去朝气蓬勃。

    长安宫早在前两天元帝病倒时,便被禁卫军和西厂的太监围住了,外人是看不见内里的情况的。

    赵贵妃身后连个宫女都没带。

    宋端对赵贵妃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待见,不过是利用她膈应皇后,倒想不到现今她还有另一番作用。

    宋端手里把玩着方才的那道圣旨,好似一丁点都不放在心上。

    “督主,急忙让本宫过来,便直说吧。”

    宋端扬唇一笑,将手里的诏书丢进她手里,“娘娘自己看吧。”

    赵贵妃将信将疑的打开,粗粗的看了几眼,一双手捏的死死的,脸色大变。

    宋端适时的诏书抽了回来,漫不经心道:“娘娘可看清楚了?”

    赵贵妃说话间有咬牙切齿的意思,“看清了。”

    宋端将诏书卷的好好的,用顶端拍了拍她的脸,“那娘娘也该知道自己现今该做什么了。”

    “这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娘娘放心做吧。”

    宋端说完,扬长而去。

    赵贵妃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

    她兀自笑了笑,冷眸朝殿内看了看,那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她踩着步子慢慢的走进去,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元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珠子转到她的那个方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贵妃见状,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类似药丸的东西,一步步靠近他。

    元帝顿时瞪大了双眼,蠕动唇角,“你.......”

    赵贵妃的声音依旧是很轻柔,她说:“皇上,该吃药了,不吃药这病可不会好呢。”

    赵贵妃的神情太过诡异,元帝也察觉到了不对,紧紧的抿着嘴巴,不愿意开口,他在床上挣扎,企图弄出些动静惊动屋外的人,她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嘴角的笑意就更加的深,她上前,坐在床边,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掐着他的下巴,将手中的药丸喂了进去。

    元帝立马就吐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人,吐字道:“贱人!”

    他这么宠爱她,她怎么能这样做!?

    赵贵妃不慌不忙,眼睛朝地上瞥了一眼,床上的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力气,常年的纵欲加上她这几天的药已把他的身体彻底摧毁了。

    她眸光一狠,伸手就掐上他的脖颈,毫不畏惧,她手中的力道越发的深,犀利的凤眼盯着他死白的脸,他的手在空气里挣扎着,眼里泛白,渐渐的,他没了力气,老态龙钟的他彻底闭上了眼,再也不会醒过来。

    赵贵妃试探性的松开手,又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跌坐在地,又哭又笑的,过了一会儿,她从地上爬起来,抹干净了眼泪,挺起背脊从里面出去了。

    她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通知了尚在江州的赵隽寒。

    这个局才开始第一步。

    而另一边的宋端,也没有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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