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管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好像自己是一株身不由己的乱世飘萍,厉兰妡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半分野心?你在宫中的种种所为,真以为别人都瞧不见吗?”

    傅书瑶展颜一笑,“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从前费了一番功夫,你已经逐渐信任我了,否则怎会愿意将孩子交托给我?”

    “那是我做得最蠢的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我问你,霍成显那次,是你暗中所为吧?你为何要这么做?”

    “这样不好么?”傅书瑶的声音何其无辜,“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看着甄玉瑾的孩子生下来?”

    她见厉兰妡沉着脸不说话,笑容渐渐深邃起来,“看来还是瞒不过你,不错,我不想甄玉瑾的孩子生下来,因为不想忻儿的地位受到威胁,顺便嫁祸于你——反正霍成显被我救了这么多回,我早就倦了;还有肃亲王邀你私会那次,也是我向淑妃通风报信,她这个人醋意极浓,绝不会轻易甘心,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用此法设计甄玉瑾,反而误打误撞逃过一劫。”

    “你筹谋良多,原来都是为了夺走忻儿?”

    “不全是这样,但这是最主要的原因,你也看到了,忻儿对我恐怕比对你还亲近,等哪日你死了,忻儿想必也能很快接受我这个母亲。”

    厉兰妡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惜你无法如愿了,因为我还好好活着。”

    傅书瑶叹道:“其实你本应该死的,我让拥翠想法子在你每日的茶点里做些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地置你于死地,她好像没有照我的话做。”

    厉兰妡早察觉拥翠背后有人指使,却没想到指使她的人是傅书瑶,更未想到拥翠会违背傅书瑶的差遣。她冷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个道理拥翠好像比你还懂得。”她猛然想起一事,“拥翠曾告知我从前住在幽兰馆的田美人无端暴毙,莫非也是你下的手?”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她发现了你的秘密?”

    傅书瑶脸上流露出一丝激赏,似乎佩服她的思维敏捷,“我这一生做过许多错事,为漠北而错,为自身而错,唯独正确的一件是认识忻儿。”她重新面向铜镜,继续施粉涂朱,“忻儿真是很可爱的孩子,你能让我最后见他一面呢?”

    她没有刻意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因此这句话听起来十分真挚,然而厉兰妡还是果断地拒绝了她,“我不能,我是个自私的母亲,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傅书瑶又笑了,胭脂一直抹到眼皮上,仿佛着了魔般,有一种艳丽的疯狂,“你果然还是我一贯认识的厉妹妹,说老实话,我完全搞不懂陛下为什么喜欢你,可他就是喜欢。在漠北的那段日子,我们同住一帐,可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有几回我还听到他夜里呼唤你的名字,就只有你一个人,我在他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她站起身,用细碎的步子踱至厉兰妡身前,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想,陛下这回带我出去,不只因为我通阵法武艺,还想借此来刺激你,他以为用我能刺激到你,你说好不好笑?”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厉兰妡一回,笑意越发诡秘,“你知道么?我本来可以杀了你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厉兰妡注意到在她半遮半掩的胸脯间,有什么东西闪着银光——是一把很小很锋利的匕首。

    傅书瑶进来之前肯定被搜过身,屋子也都清查好了,厉兰妡想不通她是如何藏下一把匕首的——然而她就是做到了。

    傅书瑶的笑是夜叉罗刹的笑法,格格作响,让人毛骨悚然,“我以为自己是个古怪的女人,你比我更古怪,你为陛下生儿育女,与他朝夕相对,可是你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意,我想不通世上为何会有这种人,有趣,有趣!还是留着你罢,没有心的人,活着本来就与死无异。”

    真是好笑,堂堂一个间谍、奸细竟说教起来了,厉兰妡听不得这种大旨谈情的言语,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却听傅书瑶低低道:“父亲年迈,母亲多病,他们两老无儿女依傍,贵妃娘娘若是愿意,还请多加照拂,我的错处是我的错处,可父亲的功劳也是他自己的功劳,愿娘娘告知陛下,不要迁怒旁人。”

    这大概算一句恳求的话罢?厉兰妡微微颔首,再回头时,却见傅书瑶已走到最里间,隐没在古老的尘灰里,仿佛世上再不会有这个人。

    这是个神经质的女人,厉兰妡庆幸她没有过多的与疯子打交道。可是据说疯子也有天才的一面,傅书瑶最大的本事就是看透了她——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寒而栗。

    回到幽兰馆,兰妩、拥翠两个人忙迎上来问东问西,拥翠紧张得眼角都起了皱纹,想必她料到傅书瑶会说一些不利于她的话。

    厉兰妡平静地命令道:“兰妩,你去偏殿看看忆儿,叮嘱乳母好好照料;拥翠,你去吩咐厨下,让他们多做几样小菜,陛下待会儿大约会来用膳。”

    兰妩答应着去了,拥翠走出几步,却又不安地回头:“娘娘,傅夫人没跟您说什么吧?”

    厉兰妡的懵逼装得似模似样,“没有啊,怎么了?”

    “啊,没事。”拥翠转身就走,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就这样一直瞒着吧,厉兰妡不打算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既然拥翠对她忠心,她从前伺候过何人也就并不重要了。剖白心迹虽是好事,有时候也会起到反效果,只要她一辈子表现得忠心耿耿,她不就是一个合格的忠仆吗?

    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真与假,何况,傅书瑶马上就要死了,一切过往都将化为齑粉。

    当天晚上,傅书瑶就用那把小刀成功实现了自裁。她大概刺中了颈动脉,鲜血飚满了整扇窗户纸,宫人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洗去,那股血腥气还久久不散。

    看来宫里从此又要多出一栋鬼宅,厉兰妡默默地想。

    通敌叛国是极重的罪名,按律该祸延九族,可是武威将军已经痴呆,萧越念及他曾经镇守边疆的功绩,终究决定网开一面,放其一马,只革去官职和爵位,又抄没了几栋宅子。厉贵妃为人温良,倒私下恤助了几笔,圣上明明知道,只做不知,由得厉贵妃充好人。

    大庆与漠北的战事已经宣告暂停,下一次开战不知会是什么时候。总之,漠北大败亏输,又失去了这名绝佳的内应,不得已而议和,合约的期限虽是个笑话,面子上也能顶个几年。而在这几年里,双方各自休养生息,发展国力,到时候的局面又是未知之数了——自然,大庆国土广袤,人口基数大,发展速度照理会快一些,理论上胜率占优。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京城一片平静,百姓安居乐业,宫里也热闹非凡,因为是添丁添福的大喜事——贾淑妃生产了。

    ☆、88.第88章

    自己的亲侄女生产, 太后的态度自然非同一般,刚一接到消息,她就急煎煎地来到碧波殿中,定要亲眼看着那孩子出世。

    此刻她坐在正殿一张檀木窄椅上,听着里间一声声叫唤, 眉头不禁越蹙越紧,连喝了两盏凉茶, 还是无法解去心头的燥郁之气。

    伏姑姑在一旁深劝,“太后放心, 淑妃娘娘吉人天相, 定会安然无事的。”她心中却不这样想, 一样打鼓得厉害:别人不知道,她们慈颐宫却最清楚不过的, 太医几番来报, 贾淑妃有孕在身却情志不舒,胎气屡有浮动, 能否保到安然生产尚是未知之数。千百种药材喂着,总算到了今日, 但这最后一关, 却也是最险要的一步。

    侍女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里头俱是鲜红一片, 秋雁在过道上来回调度,忙个没完。

    忽见春莺挥舞着两条繁芜冗赘的袖子自外头跑来,太后便叫住她:“哀家命你将皇帝请来, 人呢?”

    春莺胆怯地垂下头,“陛下在太仪殿同诸位大臣商议正事,料想分不开身,奴婢不敢打扰。”

    太后待要发火,想到不是生气的时候,只得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你去帮秋雁的忙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胖大的接生嬷嬷从里间钻出来,欢喜地跪下,“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淑妃娘娘产下了一位小皇子。”

    太后提了许久的心总算放下来,脸上绷起的皱纹也舒展了,她拉起伏姑姑的手,两个人笑容满面地对视。

    总算她还记得侄女,向那嬷嬷问道:“淑妃如何?”

    接生嬷嬷立刻低下头,脸上的喜气也收敛起来,却不敢作声。

    太后便知不好,沉下脸道:“哀家进去瞧瞧。”一拱身钻进帘子,嬷嬷们也不敢拦着。

    才生完孩子的女人照例会有点虚弱,可是贾柔鸾的脸色虚弱到惨淡的地步,她简直可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太后从侄女的脸上看到身上,贾柔鸾的上半身尽管衣衫松散,下半身却用一条锦被严严盖住。太后正要掀开看看伤势,贾柔鸾松松拽住她的手,恳求般地摇了摇头。

    锦被的边缘已被血洇湿,用不着细看,可知贾柔鸾已大出血。

    这样子是救不活了。太后眼中老泪纵横,还是放弃查看的念头,她得顾及侄女最后的体面。

    太后有意避免视线触及那滩血渍,坐在床边强笑道:“柔鸾,你为哀家诞下皇孙,功劳不小,可是看你这样憔悴,得好好调养着,女人生产后更要精心看顾,不然老来会多病多痛,哀家当年就是生和嘉的时候失于保养,所以如今身子骨也不结实,你可不能像哀家一样。”

    贾柔鸾的黑发汗湿了贴在两鬓,苍白的唇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似一朵在晚风中摇曳不定的小花,“太后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慰臣妾,臣妾自己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活是活不成了,好在临死前还能见太后一面,臣妾已心满意足。姨母,这些年辛苦您了,若非您时常看觑,臣妾未必能支撑到今日。”

    太后颇为伤感,“咱们一家子,说这些话做什么。你母亲去得早,临走将你托付给哀家,哀家若不照顾你,还有谁肯费这个心?”

    贾柔鸾使了个眼色,秋雁识趣地领着众人出去,自己也跟着离开,顺势将门掩上。贾柔鸾方道:“姨母,既然您当初愿意答应臣妾母亲看顾臣妾,那么如今臣妾也照样提出请求……”

    她留恋地看着那扇阖上的木门,虽则小皇子已被抱出去了,她的目光仍幽幽不散,“臣妾的孩子幼失其母,少不得劳动太后您,臣妾知道,陛下一定会为他寻一位尽心的养母,但无论如何,臣妾能信任的只有姨母您……”

    太后心疼得直掉眼泪,落在手背上也顾不得揩去,连声道:“你放心,哀家自不会容人欺侮了他去。不止哀家,越儿也不是那等没心肝的人,怎么说这也是他的亲生子……”

    贾柔鸾轻轻道:“可惜,这孩子并非陛下的。”

    太后脸色微变,“你说什么?你疯了!”

    贾柔鸾虽身上乏力,仍强撑着在床上磕了三个头,单薄的衣衫愈显得形骨伶仃,好像那衣裳里只是一个空壳。

    太后忙拉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贾柔鸾坚持磕完,方起身道:“臣妾没疯,事已至此,臣妾不敢再欺瞒太后——”她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的确并非陛下亲生。”

    太后茫然问道:“那是谁的?”

    贾柔鸾穿过太后头上的发髻珠饰,一直看向窗外——产房不能透风,那几扇碧纱窗被关得死死的,一眼望不到边,只有一片悠悠翠色。她的声音平板得如死水深潭,“是肃亲王的。”

    太后完全愣住,心中更如乱麻交错,她烦恼地开口:“你……你们怎么……”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真正说出这个秘密,贾柔鸾反觉轻松了些,她眼中是视死如归的漠然,“臣妾平生所做的错事不止这一件,然这是臣妾错得最厉害的一回,可是臣妾并不后悔,太后要打要杀,臣妾都甘心承受。如今肃亲王已去,臣妾也很快去陪他,这是我们两个罪人应有的下场。可是这个孩子……”她总算有了一丝眷眷深情,“他真真无辜,还望太后不要迁怒于他。”

    太后默然良久,终于起身向外走去。贾柔鸾则仍旧痴痴地倚靠在枕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必想——很快,这人间的一切都将与她了无瓜葛,她所有的荣耀、富贵、感情,都将化为尘灰散去。

    黄昏的太阳还未完全坠下,碧波殿就传来了贾淑妃病逝的消息。她竟连一天都没挨过去。

    太后对五皇子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执拗,她坚持要自己取名——萧越也只好由她。太后为这个孩子取名为“悦”,萧悦,似乎冒着与萧越同音的冲突,她也要保证这孩子一生平安喜乐,虽然她脸上毫无喜色。

    太后对萧悦的关怀不可谓不无微不至,她将其安置在慈颐宫的寝殿中,日夜贴身照顾。萧越提出为皇五子寻一位养母时,太后一口回绝,她定要亲力亲为,其他人她一概放心不下。

    厉兰妡自然乐得清闲,养孩子本就吃力,养别人的孩子更加不讨好。当时她手里握着一把玉蜀黍,意态悠闲地逗弄金丝笼中的画眉鸟儿,耳里听得兰妩说:“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这样日夜辛苦,把自己也累垮了,才呼喇喇请了好几位太医看诊,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厉兰妡连孝心都懒得表示,轻嗤一声,“咱们又不是没有出力,陛下还亲自挑了十几个乳母,比本宫的几个孩子加起来还多,奈何太后偏不领情,咱们有什么法子?”

    兰妩笑道:“不知是否因为贾淑妃的缘故,太后对五皇子格外疼惜些,旁人再比不过他。”

    恐怕不止因为这个……厉兰妡仍旧逗弄着鸟儿,心思却神游物外,她是知道些首尾的,虽然疑心还未坐实,不过瞧贾柔鸾生前的模样,的确有几分古怪,她只是懒得查究罢了。

    忽听外间来报:“李公公到了。”

    厉兰妡忙命请进来,一面满面春风地笑道:“公公怎么这般有空,竟亲自来寒舍?”

    李忠笑道:“陛下让奴才转告娘娘,说待会儿会来用膳,还有几样菜色要专门嘱咐娘娘。”

    他那双老奸巨猾的眼儿滴溜溜一转,厉兰妡立刻心领神会,“公公快请坐。”又吩咐兰妩,“你下去沏壶好茶来,要滚滚儿的。”

    屏退了余人,厉兰妡道:“公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这里没什么忌讳。”

    “奴才是个直人,不晓得卖关子,只因偶然听得一事,觉得有必要知会娘娘。”李忠飞快地觑了她一眼,“昨儿奴才陪陛下去慈颐宫看望太后,顺便见了见五皇子,谁知就听太后向皇上提起,要立五皇子为太子。”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似乎想知道厉兰妡有什么反应。厉兰妡脸上却殊无变化,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那陛下的意思呢?”

    “此事太过突兀,陛下自然不会轻易应允,只说自己尚处而立之年,无需忧心国本,如此支吾了过去。”李忠会心地道,“且娘娘也知道,陛下心中总是属意娘娘膝下的几个皇子,不过——太后那性子可不是好相与的,娘娘可得早作准备呀!”

    “难为公公肯告诉本宫这些。”厉兰妡勉强挤出一笑,握在袖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其实她一点也不意外:宫中大局已定,太后老了,不会永远得势,李忠自然得寻一个牢固的靠山。

    她意外的只是太后这样着急,着急到把她的几个孩子全不放在眼中,好像只有萧悦是她的孙儿,迫不及待地为他铺平道路。

    “应该的,应该的。”李忠连声道喏离去。

    兰妩端了茶盏进来,客人已经走了。她见厉兰妡面色不快,咦道:“李公公跟娘娘说了什么?”

    厉兰妡将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

    兰妩听了也生气,“从来立太子都讲究立嫡立长,再不济也得立贤,五皇子哪一样沾了边?他还未长成,贤字更谈不上,太后娘娘真是魔怔了,这么早早地提起国本一事,不知是打量谁不好过?”

    论理做奴才的不该谈论主子的是非,何况千尊万贵的太后?可是厉兰妡听着痛快,也懒得纠正她,反跟着道:“谁说不是呢?”

    “那娘娘现在该怎么办?莫非就这样忍着么?”

    厉兰妡的心胸从来称不上宽广,说睚眦必报都不为过,“太后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不会让她老人家称心如意。”

    何况,她手里还握着一招杀手锏呢。厉兰妡吩咐道:“本宫许久不见甄侧妃了,你去传本宫的口谕,命她进宫罢。”

    厉兰妡此前在丞相府说的并非假话,她的确在私下接济甄玉环——萧池一死,追债的个个闻风而至,只怪他平日太胡来,仗着自己皇亲的身份,花钱没个成算,只苦了府中的姬妾,哪怕变卖了许多东西,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何况有许多东西不好变卖。

    甄玉环自然不好进宫讨要,倒是厉兰妡闻听一二,以赏赐之名,行周济之实,又命兰妩私下送了一大包银子过去——倒不完全为了收买人心,甄玉环当初嫁给萧池,虽然是自己情愿,总归由厉兰妡设计,这一点她分得很清,因此心上抱愧。

    出嫁之后,甄玉环和厉兰妡的关系一直不错,由此更好上十分,虽然厉兰妡夺了她姊姊的贵妃之位,甄玉环决不记恨,说不定还有些巴结的打算——她与甄玉瑾并非一母同胞,情分当然也有限。

    甄玉环嗅着袅袅茶香,美丽的面容在氤氲白气中有些模糊——经历了许多年,经历了许多事,她的面目自然不及当初那般美艳,甚至由于婚姻的不幸有些憔悴,可是那股风姿还是足显动人。

    她已不见当初丰腴,连手指都纤细了,甄玉环蜷起茶杯,殷殷笑道:“贵妃娘娘这里的茶是顶好的,喝过便再忘不掉。”

    “什么大事!”厉兰妡笑道,“甄妃若是喜欢,本宫命人送几斤去府里,保准甄妃喝几月就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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