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是可以利用的一个点。

    沈清畴狼狈地摇头,像是失落,眼里的光都弱了下来,他自嘲地一笑:“无事,这是慕远弄错了。”

    傅灵佩却不肯放过他:“沈真人刚刚所言”这一世”是指什么?”她蓦地醒悟道:“莫不是沈真人有两世记忆?”

    沈清畴讪讪笑:“静疏哪里的话。只是梦里总出现一个女子在对我笑,待见了你,便总想着你了。”

    傅灵佩不由叹了口气:“真可惜,还以为沈真人是宿慧之人。”

    “那傅清和长相与我相似?”

    “一模一样。”

    “性情如何?”

    “温婉和顺。”

    傅灵佩心道放屁。前世她虽糊了心眼,但温婉两字与她还是搭不到边的。

    “看来沈真人果然是得癔症了。”傅灵佩道:“不然沈真人为何总想到与我长相相似之人,且不说静疏既不温婉也不和顺,性格更是糟糕到暴戾乖张,平日里对沈真人更是没好言语,莫不是沈真人对静疏情根深种,才得了此癔症?”

    傅灵佩一脸你真可怜的模样看着他,只把沈清畴气了个仰倒。心里却对着这些无法连成片的记忆产生了怀疑,莫不是……真与傅灵佩所说那样?

    “不,不会。”沈清畴也不再执着于要傅灵佩开口了。

    他缓缓道:“也罢,你既然不信,我便不说了。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相信,你我是宿世的姻缘,你注定属于我。”已经有几件事,验证过了这“梦”的真实,沈清畴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傅灵佩可惜地叹了口气,也是她天真,沈清畴又岂是会因为他人几句话便改变主意的?只是他今生对她的执着,莫不是得不到的妄念在作祟?

    她嗤了自己一声,不论起因如何,现实是,她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时间更紧了。她需要在沈清畴彻底回想起来以前,将前世傅家覆灭的真相查明。

    不过,若是他在此地陨落,不,傅灵佩让自己打住念头,且不说今世被他救过多次,虽说有乘人之危的嫌疑,但毕竟也因此救了师姐一救,若要这么粗暴地将他杀了,也是不对。毕竟前世傅家覆灭之事,他究竟为何掺和,掺和了多少,都未查明。

    “别管以后了,先将此地探明白了再说吧。”

    傅灵佩话音刚落,只觉脚下一陷,人便直往下坠。还未坠下,只觉一道大力从腰间发起,身子便被直往上抛。她连忙灵力蕴身一跃,沈清畴已然不见了。

    看来,之前是他及时发现不对,舍身救了她。

    傅灵佩视线落在空荡荡的草地上,神情复杂。另一处传来一声清啸,她一惊,轻烟步便使了出来,人往反方向电射而去。

    洛樱茫然地站在原地,见是她孤身一人前来,不由一瞪:“他人呢?”

    傅灵佩苦笑道:“失踪了。莫真人呢?”

    “也不见了。”

    “你见到他失踪的过程了么?”

    洛樱显然还有点恍惚:“没有,我们离得不远,我一转身他就不见了,也没见莫真人发出声响。”

    她的脸色有些白,显然还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物能够让一个金丹修士消失得无声无息。

    “小心!”

    洛樱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傅灵佩焦急的表情,这才感觉脚下轻了很多,身体失重般轻得要命。

    “真衰。”她不由道。

    体内的灵力被瞬间抽走,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身体徒劳地往下直坠。

    这回,傅灵佩看明白了。

    绿地上蓦地出现无数绿色的枝蔓,扯着洛樱的脚直往下坠,地面悄无声息地咧开了一道缝,像是地面凭空出现一个巨口,要将人活埋。

    一切都进行得静悄悄。

    她握紧了拳,视线落到一株三叶型的小草上。嘴里道:“还不出来?”

    第190章 189.188.1.1

    一片静悄悄。

    除了风过绿草的沙沙声,静谧得过分。

    “还不出来么?”傅灵佩不疾不徐,嘴角甚至挽了个笑花:“沈慕远沈真人?”

    “啪啪啪——”

    一道拍掌声响起,沈慕远凭空出现在她面前,白袍衣带飘起,与她深紫的长衫一触即分。“不愧是天元派金丹第一人,反应很快。”

    “你是如何发现的?”

    傅灵佩灵力一弹,一株三叶型的绿草便出现在手中,即便是单独拿出来,这三叶草仍然不起眼,杂草似的叶片边缘微微泛黄,蔫搭搭地垂着。

    她将灵力注入,三片叶子立刻红中带紫,浓得发郁。不起眼的碧草瞬间便似紫玉雕似的,华贵精致,完全两样了。

    “瞧?这不就是了?”傅灵佩嘴角的笑意更浓:“吞天草,你看,多漂亮。”

    “眼力不错。”

    “你舍身为我,失踪得那么彻底,我本该感激涕零。可惜,我这人有那么个缺点,疑心病太重。”

    “可是,你说了这么些,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

    “你仔细看看你的袖口。”傅灵佩视线瞥向沈清畴的袖子,丝绸有些皱,白色上一抹浅紫很轻微,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过去。

    “其实若不是你舍身舍得太过干脆,我也不会怀疑。后来洛樱失踪,正好证实了我的猜想。她边上,可不正巧有那么一株三叶草么。”

    “你有这吞天草在手,怎么会失踪?”

    吞天草在手,其余草株便不会对他起作用,若是施加其他手段,更能在草根所及之处,腾挪转移。

    沈清畴看了眼,骤然明白过来,哑然失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枉我还想借此赚两滴你的眼泪和感激。”

    “我的眼泪和感激,可不是谁都能受的。”

    傅灵佩冷哼了一声,袖子一甩,双指连弹,吞天草蓦地闪现在空中,一道又一道的灵力附着在其上,通身紫华的吞天草身蓦地放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地上的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绿草被风吹得摇曳了起来,仿佛之前那一行人的热闹从未出现过似的。

    傅灵佩揪着沈清畴来到了绿地之下。

    所谓吞天草,并非指草能吞天,而是其根茎所到之处,活物会被瞬间转移,看起来便似凭空消失,被什么吞没了一般。但吞天草稀罕,已经上万年未曾出现在玄东界了,就算是典籍记载里也基本看不见其影子。

    傅灵佩会知道,还得感激自马陆那得来的几份丹术玉简,里面对吞天草有提及:“吞天草心,万年而生,有塑形敛魄之效,与水灵相合,或可重塑躯壳。”这个或字,标明这不过是一个猜想。

    这功效着实有些鸡肋,就算是重塑躯壳,还得与水灵相合。水灵比吞天草心更难得,也只有傅灵飞那通天的气运,才能得来。

    其实她摘得的吞天草,也不过是吞天草外露的一个茎叶罢了,这茎叶四处混在在杂草地里,让人防不胜防。

    地下四通八达的根茎,才是吞天草不灭的源头。

    此草以活物养自身,不论是兽还是人,只要被卷走了,等一日便会开始消化,无物不融。

    时间很紧迫,自陆玄澈失踪开始算起,已有两个时辰。

    绿地之下,吞天草的根茎遍布这一整片土地,安静地趴伏着。傅灵佩无法,只得将沈清畴也一块扯下来帮忙,并对摘得的茎叶施以求根溯源之术,以期在漫漫根茎之中寻到那掩藏最深最核心的那一根主茎。

    只有摘下吞天草心,斩断主茎,吞天草才会彻底死亡。否则,等她在许多根须之中找到那些被作为养分的三人,黄花菜都凉了。

    “你确定求根溯源之术有用?”沈清畴看了看遍布头顶的深紫色遒劲根须,他们两人在期间不断穿梭,或许是身上的茎叶作用,这些根须并没有将他们作为“食物”。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傅灵佩眼珠不错地盯着前方散着白光的深紫三叶草,身子在泥土中腾挪不定。越往深处,越能感觉到泥土的压力。虽然身上有一层薄薄的灵力罩,可谁也不能保证这灵力罩能经得起这根茎的一次鞭打。

    沈清畴不说话了。

    吞天草毕竟是个稀罕物,能知晓个一星半点已算两人知识广博了。

    越往前,根须越密,傅灵佩心觉方向应是对的,也就不再多思,一门心思地跟着跑。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前路终于不通了。

    紫色的根须密密麻麻地团成一团,结成了一个球状,傅灵佩再往下不得,三叶草还要继续前行,却被傅灵佩一个手势,收了起来。

    “你看,这像不像一颗心?”

    傅灵佩指了指前方的球。

    沈清畴眯着眼看了会才道:“不是。”

    “我也觉得不是。”傅灵佩话还未说完,从一便被唤了出来,七剑合一,一把琉璃剑便似尖峰直接往那个“球”剁了下去。

    “撕拉——”一声,眼前的球四散成了一摊枯枝烂叶,紫色的汁液喷洒出来,浇得这方土地都染了色。

    前方豁然洞开一条窄道,只容一人过去。

    傅灵佩直接抬步,当先走了过去。沈清畴随后。四周的根须又渐渐合拢来,慢慢在两人后方重新结成了一个球。

    “这才是真正的吞天草之心。”傅灵佩看着眼前一颗约有一个成人高的圆球心道。这圆球长相并不好看,被紫色的根须密密麻麻地围在中间,甚至还像人的心脏一般正一鼓一鼓的,浑似活物。

    傅灵佩忍不住打了个颤,才将炙云鞭拿了出来,漫天的长须便铺天盖地地往两人袭来。

    ——吞天草的根须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住,以一副关门打狗的姿态打将过来,带起的声势几乎要将二人湮没。

    沈清畴雪白的拂尘已经应声而出,将包围在两人周围的根须各个击落。

    傅灵佩心念一动,不再顾忌,从一剑出,一击之下挡在眼前的所有根须一并被斩成了碎末。炙云鞭一放一卷,缠着吞天草心的根须应声而断,“丑陋”的吞天草心蓦地落在了鞭影所及之处,被鞭身卷着就要带回来。

    耳后的冷意让傅灵佩一个机灵,腰身不假思索地一折,躲过身后传来的袭击,炙云鞭卷着硕大的心脏往回收,鞭身的压力越来越大,周身的泥土都开始晃起来。

    ——主茎已断,草心被斩落,吞天草在主茎周围的力量,弱得不可思议。

    “怎么,忍不住了?”

    傅灵佩纵身一跃,便要将吞天草心收入囊中,却被身后一记雪亮的灵力刃给逼开了。

    “什么叫忍不住,什么又叫忍得住?”沈清畴骤然一笑,雪白的拂尘映着那笑,竟有些邪性。他出手不慢,步步紧逼:“见者有份,不是么?”

    “若是你好言好语,我们坐下来分一分,也许我就让你了。可如今你这般不客气,我倒也想看看这吞天草之心,有什么用处。”

    傅灵佩哑然。

    失笑道:“是我的错,太自以为是了些。”

    “可你对你认定的道侣刀剑相向,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话音未落,沈清畴的攻势便停止了。他蹙着眉,像是眼前有一桩天大的难事要让他解决一般:“晤,此言有理。女子总还要尊重些,那不若我们坐下来辨一辨再决定归属?”

    傅灵佩本想拿话语刺他一刺,没想到这人是这般举动,不由摇了摇头。第一次觉得这沈清畴的逻辑非常人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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