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皱眉,他可不承认他这自封的干爹。
    然而,下一秒,一只还有胖窝窝的小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那本册子,用力一拉,搂进她自个儿怀里。
    两个男人都愣住。
    下一秒,徐文宇哈哈大笑,“安子你这闺女,手脚利落,有点东西。”
    “顾白鸾,把书还给伯伯。”
    “鱼鱼想要,可以吗?”嘴上问可以吗,手里搂紧。
    “算了,也不是啥机密文件,她喜欢就给她吧。”徐文宇大手一挥,“只要她不嫌弃我衣服脏就行。”
    “你这是从哪儿来?”
    “嗐,别提了,梁师长安排的任务,几个新兵蛋子在训练中受伤,我带人去看看,顺便运点物资过去。”
    顾安点点头,没再多问。
    徐文宇轻咳一声,忽然压低嗓音,“还要不要?兄弟我又攒了一盒。”
    顾安的脸绿了绿,“不要。”
    “真不要?本来我没结婚是没名额的,是我厚着脸皮找管计生的人要的,你真不要?外头可不好买……”
    “以后都不要了。”
    徐文宇目瞪口呆:“兄弟你这么年轻就要当和尚了?可别啊,你当和尚,那弟媳妇……”
    顾安的脸又绿又黑,生平第一次被气的。他真想敲开好友的脑袋问问,难道这世界上就只有安全套一种避孕方法吗?
    两人一狗回到顾大妈那边,顾安轻车熟路给闺女洗脸洗手,又用软软的小牙刷给她刷小牙牙,她都很配合的张着嘴,脱衣服也配合的张开手,只是眼睛……
    依然在看着门口。
    “别看了,你妈妈今晚不在,就我们两个。”
    小鱼儿可是两岁多的大宝宝了,非常勇敢地拍着胸脯,“鱼鱼勇敢,鱼鱼跟爸爸睡~”
    然后像平时一样,乖巧地爬到两个大枕头中间,躺下去,拍拍肚子,然后接过老父亲递来的奶瓶,“滋滋滋”地捧着喝起来。
    平时这个时候,就是她最好哄睡的时候,清音只需轻声给她讲个故事,讲着讲着,等她奶喝完的时候,眼睛也就闭上了,再把被子一盖,大人就能干他们自己的事了。
    可……讲故事?
    顾安满头黑线,他平时没少听,可要让他一个七尺直男嗲声嗲气学小兔子小老虎小猫咪的“说话”
    ………不行不行,光想想,他背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这不,小鱼儿喝了半天,指指爸爸,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哼两声——伙计,故事呢?
    “今天不讲故事,睡觉。”
    “布!”连奶都不喝了。
    顾安无语望天,谁能救救他,他是绝对不可能嗲声嗲气学小兔子……
    这不,随手一摸,想起刚才小鱼儿“抢”来的小册子,居然是一本《现代武器简介》,本子虽小,却还配了每一种武器的图案。
    他忽然灵机一动,随便翻开一夜,指着图片念道:“迫击炮。”
    “泡泡——”
    “迫击炮,mortar,炮身短、射角大、弹道弧线高。”
    “泡泡——”
    “不对,迫击炮的声音应该是:嗖——轰隆——”
    小鱼儿顿时吱吱格格笑起来。
    嘿,他闺女居然喜欢听炮声?那还不简单,他顾安以前可没少研究这些啊!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
    “轰隆——这是手榴弹。”
    “哒哒哒哒——这是重机枪。”
    “笃笃笃笃——这是轻机枪。”
    “呼——隆——这是火箭筒。”
    ……
    这一夜,顾安的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原因居然是他学了一晚上的迫击炮火箭筒!
    第二天一大早,顾安刚醒,下意识往小鱼儿屁股上摸了一把,有点潮,连忙眼睛还没睁开就给她来个大清洗。
    洗着,孩子醒了,又得泡奶,刚喝上,顾妈妈就来敲门,把小人儿接手过去,催他赶紧过去吃早饭送音音去考场。
    顾安眼下一片青黑,就是以前连夜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带这么累的。
    妈妈不在,孩子睡不安稳,夜里摸不到妈妈,总要哼唧两声,他又是泡奶,又是塞睡衣,还要靠嘴皮子发射炮弹……嗯,还不能停,一停孩子就哼唧。
    “怎么了安子?”
    “昨晚想媳妇儿了吧?”
    “我看是,这想的胡子拉碴,眼下青黑,嘿嘿……”
    邻居们纷纷取笑,顾安却满脸无奈——说出来都没人信,他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
    高考第二天平安度过,终于熬到第三天上午,最后一科,肉眼可见大家神情都放松不少,清音下了自行车,让顾安快回家看孩子,她慢慢走过去考场。
    结果还有比她早的,已经在那儿排起长长的队伍,雪花那个飘,大家脸上却是满对美好未来的期待,每一张脸都是红通通……嗯,冻的。
    穿着顾安刚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的军大衣,厚实,暖和,还带着男人身上的热气,清音舒服得想唱歌。
    放眼望去,条件好的能穿得起军大衣的也就两三个,其他考生都是各种灰黑棉衣,但无一例外领口袖口和胳膊肘都打了补丁……咦,不对,也有个例外。
    排第三位那个女孩,连棉衣都没有,只穿一件满是补丁的单衣,耳朵都冻紫了,正在不停的跺脚哈气,跺脚哈气。
    能排那么前,说不定天不亮就来了,也不知道住哪儿。
    清音正想说要不把自己里面那件薄的借她挡一挡,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一个中年妇女,叫嚷着跑上来。
    “小贱人,我让你跑,让你来考试,放着一屋的活计不干,孩子不带,你就跑来是吧,啊?”
    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是谁?骂的又是谁?
    下一秒,那女人就一把薅住一人的头发,一个用力,人就被她拽翻在地,接下来就是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清音定睛一看,这不是站第三的单衣女孩吗?
    李修能等几名男同志上去拉架,有人把女孩扶起,有人挡在女孩身前,都愤怒地盯着中年女人。
    “同志你干什么,怎么能胡乱打人。”
    “我胡乱打人,你们睁开狗眼看清楚,这是我家儿媳妇,我打我家儿媳妇关你们屁事!”
    “诶不对,你们这么护着这小贱人,不会是她在外面的姘.头吧?”
    第066章
    大家都被这种浑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同志你不要胡搅蛮缠,我们是看不过眼你这么欺负一个女同志而已,我们都不认识她是谁,什么叫姘……”小伙子们红着脸。
    气的。
    “不是姘头你们这么护她?警告你们,这小贱人可是已经跟我儿子结婚了,孩子都生俩了,早就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了,哼!”
    众人回头看女孩,见她没反驳,知道这就是真的一家人,顿时也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家庭矛盾不好解决啊,公安来了也只能调解。
    “即使有什么矛盾,家人也不是故意伤害的理由。”李修能冷冷地看着她。
    “我……我自己家花钱娶的媳妇儿,就是打……打死也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公安啊?”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那些愣头青,看着老陈不少,说话的声音分明小了很多,眼神也是飘忽不定。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打人就是不对,就是犯法!”有个短发女孩站出来反驳。
    “就是,还说什么媳妇媳妇,你自己不是媳妇吗?当初你婆婆怎么没把你打死?”这是忍无可忍的清音。
    老太太差点气个倒仰。
    “得了吧,打人就是打人,咱们最后一场了,有什么回去再说,别来这儿捣乱。”
    “对,不许捣乱!”
    这几个女孩一出声,其他无论男女都开始声援,老太太气得一张老脸涨红,“这小贱人偷偷来考试,我们全家都不同意,她是偷跑出来的,我肯定不能让她考!”
    “你们评评理,她嫁给我儿子,吃我家用我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考大学,那我儿子咋办?谁伺候我儿子?她出去还不得跟外头的男人鬼混啊,我儿子岂不是要戴绿帽子?”
    “妈你放心,我不会,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念书,以后把富贵和孩子们接到城里生活,我一辈子记着你们恩情,我不会忘。”女孩的声音非常沙哑,冷得瑟瑟发抖。
    “好啊,既然你记着咱家的恩,那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跟我回去,这高考有啥好考的,回去伺候男人才是要紧事。”
    其他同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石兰省这个地方,就是重男轻女,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女人伺候男人就是天经地义,解放前女人都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地方啊。
    清音心里来气,但也知道扯头花没意思,马上就要进考场了,这事不解决老婆子有可能闯进考场让女孩考不了。
    多少人盼了这么多年才盼来的机会,读书真的能改变命运,三代人甚至世世代代的命运就在这一天,最后一场。
    而且,现在的关键还是得看女孩够不够坚决。
    清音轻轻走到女孩跟前,见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狼狈,看皮肤黝黑粗糙,但看五官却十分清秀,再看手腕以上露出来的皮肤也比较细腻雪白,不像是从小到大在农村长大的姑娘。
    “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谢谢你们。”女孩很诚恳地说。
    “大家同为女同志,我就问你一句,最后一场你还想考吗?”
    “想,我一定要考大学。”女孩沙哑着,眼眶红红地说。
    清音于是也不啰嗦,转向妇女,“听见没,她说她自愿参加考试,任何人也无权干涉,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如果你继续胡搅蛮缠,就别怪咱们找公安。”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短发女同学往街对面跑过去,叫住几名正推着车子准备上班的公安同志,她说了几句什么,又指指这边,公安们立马推着车子过来。
    “就是你,无故打人?好啊,正好咱们今天第一个案子,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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