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鹏飞看了眼郑朝阳,隐隐带着些责备的意思,然后他揽着罗昭肩膀,说:“别想了,现在这种人多的是。要我说,她就是想要那绿卡,想要那老外的身份。现在有些人真是疯了,为了绿卡什么都不顾,家里老人也不要了,哎,没办法,就这世道。”
    郑朝阳犹豫片刻,然后他也走过来,拍了下罗昭后背,说:“兄弟,今天这事是我误会你了。”
    “不过,我倒是对你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女的都跑出去了,听说你还等了好几年。”
    罗昭抬头,冷着脸反问:“你这是夸我还是看我笑话?”
    郑朝阳忙道:“真不是看你笑话,有什么笑的?”
    “你还别说,我看你这人还挺重感情的。要不这么着,回头我把我舅家的姑娘介绍给你。哪天你有时间,你俩见个面得了。看对眼就处,看不对眼就算了。”
    罗昭看了眼郑朝阳脸上粗糙的皮肤和五大三粗的身材,第一时间拒绝:“拉倒吧,我可不去。”
    罗昭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挺明显的,郑朝阳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嫌他不好看,怕他舅家的姑娘长得也难看呢。
    他翻了下白眼,说:“你还瞧不起人?我舅家姑娘可是高材生,长得白净,身材也好。要不是挑,她也不至于二十五岁还没找对象。你三十,她二十五,不挺合适吗?要不是看你这人重感情,我还不愿意呢。”
    罗昭挥了挥手,说:“算了吧,别跟我提这个。”
    他倒也没有长时间沉浸在那种负面情绪中,反正这事不少同事也知道。难堪还是有的,但人活在世上,有时候脸皮真得厚点,要不没法活。
    他可没忘了最近要办的正事,既然跟郑朝阳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那正好可以借机谈谈合作的事。
    他就道:“这件事到此为止。郑队,你没什么意见的话,今天你抓的人,我也要审一审。”
    郑朝阳内心有愧,这时候倒是愿意配合。便问道:“你想审这没问题,是为了哪个案子,能说吗?”
    罗昭看了眼林落,才跟郑朝阳说:“是那两个河漂的案子,小林帮我们做了鉴定,其中一个死者是女性,30岁左右,身高近170,体重110斤,无生育史,左小腿有骨折,我们怀疑她曾在发廊或歌厅等场所工作。”
    不需要进一步解释,郑朝阳就明白了,这个人死了,找不到她的身份,那么在江宁周边工作的卖/淫/女可能会知道她的信息。
    这件事并不难办,他就同意了,并跟罗昭说:“一会儿我会让人把这些女的都集中起来,一个一个审吧。”
    罗昭同意了,他便要跟着郑朝阳过去见见那些女人。
    临走前,他正要跟林落交待一声,并且让李锐把林落林皎姐妹俩送回家。这时郑朝阳却朝着林落笑了笑,说:“你就是小林吧,回头你有空去我们治安大队也转转呗。”
    他刚才跟罗昭他们说话时,声音低哑。可他跟林落说话时,嗓音却变了,在罗昭看来,就像被门给夹了一样。
    高鹏飞抖了抖鸡皮疙瘩,看着郑朝阳说:“能不能正常点说话,那什么声啊?”
    “再说你们治安大队能有什么案子用得着小林?你赶紧办事儿去吧。”
    郑朝阳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就算现在不能直接跟林落搭上关系,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可以的。
    现在江宁市谁不知道,林落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kpi利器,有她在手,完成业绩毫无压力。
    再说了,谁说他们治安大队没案子了?他们也有需要用到痕检的时候。但他们要的可不是李锐那个水平的,那样的人才他们也有。
    在他看来,像林落这样的顶尖人才,谁不跟她主动交好,谁就是缺心眼。
    高鹏飞把他推走后,便安排李锐送林落姐妹俩回去。
    林落到家后不久,罗昭和郑朝阳就审了好几个人。
    轮到第五个人的时候,罗昭照旧耐着性子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人。
    这人烫着波浪大卷,五官艳丽,吊带裙外披着个警察给的毛毯,免得不成体统。
    罗昭照旧向她描述了二号河漂死者的特征,并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么个人。
    听完罗昭描述后,年轻女人慢慢抬头,问道:“如果我说了,能从宽处理吗?”
    郑朝阳也坐在旁边,见她这么说,就明白她应该是知道什么。
    他就道:“当然能,如果你说的情况我们警方没有掌握,且对案情有帮助,当然能从宽处理。”
    这女人不是第一次进去了,以前就在里边待过半年,她是真的不想在里边待着,有减刑的机会她当然愿意抓住,就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可能叫韩春红,不过她嫌这个名儿太土,平时不叫这个名,叫韩朵。她个子挺高的,是北边来的人,长得也白,大眼睛,听说她小时候还学过舞蹈。”
    说到这儿,她讽刺地道:“可那又怎么样,她不还是混成了跟我差不多的德行?”
    郑朝阳皱眉,道:“别说跟案子无关的话,说说她的情况,跟谁有来往,什么时候不见了?住在哪儿,家里还有没有亲人之类的。”
    “有没有亲人这我可不知道,其实我跟她也不熟。住哪儿,这个说不好,不过我见过她跟一个男的来往挺多,好象经常跟那男的住一起。说是那男的老家有个大院子,市里还有饭店,挺有钱的。”
    罗昭身子坐直,问道:“那男的姓什么叫什么,你听说过吗?”
    “这个,我记不太清了,姓什么来着?我记着那姓挺少见的。让我想想……”
    “什么真假的,叫什么真不知道。就有一回听进韩朵叫他贾哥,那个字儿我可不会写。”
    郑朝阳观察了下罗昭神色,就知道这个信息很重要,他便在旁边也问道:“那你有没有听那个叫韩朵的说,姓贾的老家在哪儿?”
    年轻女人摇头,随后又抠着头皮,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地名中间有个庙字,好像叫什么庙。
    这些信息其实已经够了,罗昭立刻站了起来,跟郑朝阳说:“今天这事要谢谢郑队帮忙,还有一个人要审,麻烦郑队帮我盯着点。我这边得带人赶紧出去一下。”
    郑朝阳表示明白,罗昭马上就离开了。
    回去后,他很快就查到了贾四海的老家,不是别的地方,正在高鹏飞所在的黄海区。
    黄海区西部清水河一带,有个王家庙,以前村里有个龙王庙,三十年前那一场活动,周边的寺庙全都被拆除了,仅留下这个村庄的名字。
    查到地点后,罗昭第一时间带上人,八个人开着两辆车直奔王家庙贾四海家的老房子而去。
    那老房子原本是贾四海父母住的,贾四海结婚后,也在那边住过几年,但在他老婆没了之后不到半年,他就带着儿子贾小雨搬到了城里,并开了家饭庄。
    从那以后,他很少回到王家庙。
    两年前。他父母前后脚走了,这个大院子就空了下来。
    一行人在村长带领下,打开大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长时间没人住,有些杂草,几个人在房子前边转了一遍,察看一番后,就转到房后边的菜园。
    菜园附近有一口井,但那井口被木板和稻草盖着,罗昭看了一眼,便示意手下把最上边的稻草拿开。
    这时,一道黄色的符纸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连见多识广的罗昭都吃了一惊。
    村长倒习以为常,见罗昭要问,就道:“这符纸是村里的老包画的,平时谁家小孩哭闹个不停,找他给画张符烧了就能好,挺灵的。”
    罗昭疑惑地看着那张符,道:“那这个符呢?这是干嘛的?”
    第57章 遗骨秘密
    村长以前也没见过这个符, 他看着那符纸,不确定地道:“这个我也不敢肯定,好像是驱邪的吧。”
    “要不, 我让人把老包叫来。符是他画的, 到底怎么回事他应该还记得。”
    罗昭同意了, 村长走出院外,喊了一个年轻小伙, 让他去叫村里的老包。罗昭不放心,让两个刑警跟着, 一起去见老包。
    他打量着用石头压着的符纸, 感觉这个符放上去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可能在一年内。时间长的话, 纸该碎了。
    这个符纸放置的位置实在是奇怪,他没听说谁家会把符纸贴在井口上,难道贾四海一家人觉得这井下会有什么令人忌讳的东西不成?
    事出反常, 肯定要查一下的。但现在老包还没过来, 罗昭暂时没让人把盖着井口的东西搬开。
    他转身打量着这个院子, 感觉这院子里虽有些杂草, 但杂草并不高大, 也不茂密, 像是定期清理的。房子也是, 现在虽没人住,但窗户和门都没有掉漆, 看上去像是时常有人来的。
    他便问村长:“贾四海平时回村里吗?”
    他们过来时已出示过证件, 村长知道他们都是城里来的警察, 当然猜得出贾四海是犯什么事了。
    他不敢当着罗昭的面说谎,只好道:“他平时不在这儿住, 也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一年能回来几次吧,回来的不勤。”
    罗昭背着手,观察着院落的布局,发现这个房子除了一排四间瓦房,瓦房西侧还有个厢房。厢房比较低矮,外墙抹着水泥,显得也较简陋,此时房门锁着。但他发现,厢房门口那条小径上的草比别的地方要少。
    看上去,这条小径最近踩踏的频率要比别的地方多一些。他便走过去,看了看挂在门上的挂锁。
    厢房没有窗户,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罗昭在门口闻了闻,回头朝着手下招手:“来个人,把门打开。”
    村长不敢说什么,看着一个刑警上前,用铁丝插进锁孔,鼓捣了几下,那锁头就“咔”地一声开了。
    门打开之后,罗昭便感到,他刚才闻到的那股味道变强了,李锐和江山他们也都闻到了。
    李锐挥了挥手,用鼻子吸了下,看着黑咕隆冬的厢房,道:“什么味儿?挺冲的。”
    “还有点腥。”另一个警察说。
    罗昭拿出手电,朝厢房里照了照,手电照亮厢房那一刻,站在门口的几个警察都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到了。
    这,这难道是个屠宰场?
    只见厢房西面水泥地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案台,靠墙的地方还有个镶了白磁砖的水槽。水槽周围有几个塑料水桶、一个大铝盆、两个红色塑料大盆。
    除此外,还有扫帚,塑料水勺以及房檐上垂下来的好几个钢勾。水槽上方的搁板上放置着一个刀架,刀架上除了剔骨刀,还有剁骨头的砍刀!
    水泥地和木制案台看上去清洗过,但刷洗的不是很干净,在边角地带还残留着一些暗色的痕迹。
    靠近墙角的地方还有一个大锅,厢房东侧靠墙的地方则堆着一垛木柴和玉米秆。
    罗昭瞳孔微暗,回头问村长:“贾四海是杀猪匠吗?”
    村长看着屋内的景像,也有点惊惶,听罗昭问,马上摇头:“他不是。”
    “那这个房子是干什么用的?”罗昭紧追不舍。
    村长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罗昭眼神灼灼地盯着他,他生怕自己神色不自然,让罗昭怀疑到自己身上。
    他只好说:“这个…他…他有时候在这儿杀些野味,像山鸡、山兔什么的,详细的我也不太清楚。”
    “咱们村靠山,从多少年前到前几年都这样,靠山吃山,农闲时经常有人上山打猎,打点野兔子什么的回来宰了吃或者卖钱。”
    “前两年不是把木仓都收上去了吗?现在基本没人打了。”
    “那他这儿是怎么回事?看这痕迹,今年应该杀过野味吧?”罗昭继续追问。
    村长紧张得汗都要下来了,他忙道:“他家里开饭店,有时候会收一些拿回来杀,在这儿杀好了再带到城里冻起来。”
    “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罗昭道。
    村长声音发颤,说:“大概,大概是四五个月前吧,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天我不在村里。”
    罗昭暂时没再跟他说什么,直接吩咐李锐:“你先在这儿取样。边角和缝隙都找一找,把能找到的毛发,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的,全都取样。”
    “指纹和足迹也要取,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来过这儿?”
    李锐马上答应,迅速打开勘查箱,戴好手套后才把门口的电灯开关打开。
    屋子里亮了起来,但灯泡瓦数不高,也就三十瓦左右的样子,光线比较昏暗。但李锐有勘查灯,倒不影响他采样。
    其他人暂时没有进入,在罗昭指挥下,先把勘查板铺好才进去协助李锐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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