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请来了老杨和林落,还是抱有一定的期望的,他客气地跟老杨和林落说:“江宁市的破案率我早有耳闻,我想能达到这样的成绩,绝对不是因为幸运,江宁市同行的实力肯定不会差。”
    “武老板的案子在我这边确实僵住了,这次请两位过来,是想看看能否从不同的角度来试试,争取把这桩悬案给破了。”
    老杨摆摆手,连说不敢当,然后才道:“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跟你们合作,一起来把这个案子重新捋一捋。说不定大家一起聊一聊,能有一些新思路呢。”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落,道:“小林,这边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你有什么看法?”
    陪同曲支队来现场的还有七八个本地的刑警,有的人是听说过林落的。
    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去外地出差,跟外地同行合作破案。同行之间碰上了,自然会互通有无,聊一聊行业内的新鲜事,顺便也会提到哪里有破案高手之类的。
    在这种谈话中,林落做为特立独行的存在,是经常被提起的。所以她去的省份尽管不多,但有不少省份的同行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迹。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当然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这些人早就想看看林落在面对这种案子的时候,会怎么做?
    她会像传说中一样,每每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现吗?
    林落不是看不出那些人眼中的打量,但她只当没看见,听到老杨问,倒也不推辞,略顿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老杨的问题,反倒指着河对岸刚发芽的树林道:“这里的环境跟瑞川市区相比,是不是比较特别?我看河对岸有不少紫薇树,那一片好像是刺槐吧?”
    众人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起这个,老杨却猜到了,他自幼在山中长大,对于植物的了解要比普通人多得多,就配合着林落说:“对,那边是有紫薇和刺槐,这两个树种占比是比较多的。具体的植物种类分布,可以找当地老乡了解,一会儿也可以过去观察一下。”
    曲支队满腹狐疑,听到这不解地道:“你们俩这是……”
    林落便解释道:“这个案子,死者的解剖资料很不详细,想从尸体方面来找到破案线索我觉得很难。我考虑着,能否从法医植物学的方向来破解?”
    “卷宗里有记载,死者死后,手里一直紧攥着一块断裂的灰色布料。我也不确定这块布料是不是凶手的,但我觉得这是个可以尝试的方向。”
    “如果是凶手的,布料上所含有的花粉不仅会包含案发现场的植物,还会包括他经常出现地点的植物。”
    “另外可以再找人问问,金立本两年前是否穿过与那块布料相同的衣服。”
    “布料现在还收藏在物证室里,如果曲支同意,我打算做一下花粉鉴定。不一定能成功,过程也麻烦,还费钱。要是有别的办法,这招就没必要用了。”
    “曲支你可以考虑下,同意的话,需要帮我联系下你们市里的微量物证实验室,这种鉴定对室内环境要求是很高的。”
    林落其实还有想法,但她不能一个人都说尽了,不给别人机会,说到这里便看了眼老杨,没再说下去。
    老杨看得明白,倒也不说破,顺着林落的话头说:“我觉得小林说得有道理,咱们这一行,在没有路子的情况下,只能从各个角度来尝试,一个角度不行,可以再试试别的方向。”
    “曲支,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一起查一查武老板死后,他手下那些人员的去向。看看这些人中,是否有与金立本反目或者被他所害的人。”
    曲支想到了一件事,当即说道:“老杨,你还别说,还真有件事有点奇怪。武老板有三个弟弟,他三弟在去年春天也死了,死在咱们这边山里的硝洞中。”
    “他的尸体发现得还算比较早,法医鉴定过,结论是他在山洞中野餐时,食用了山里的毒蘑菇。他体内确实也检测出了这种物质,但现在看来,他的死未必是出于意外。要不,咱们回去之后,把这个案子也翻出来,一起并案查一查吧。”
    老杨和林落对视一眼,心想武家兄弟连着死了俩,这就更蹊跷了,或许跟争权压力有关系,采砂这么大的利润,武老板死后,他那几个兄弟怎么会甘心把整个队伍给金立本,眼睁睁看着他赚大钱?
    出点纷争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落却有点疑惑地道:“硝洞?”
    旁边一位刑警连忙笑着给她解释,“几十年前,咱们这边有人专门在山洞里炼硝,那种山洞附近的土含硝比较多,炼出来之后,可以做鞭炮,也可以做火药。现在都没人干这个了,那些硝洞就都空着,有时候山里人进山采药或者干活时,会到那边避雨休息什么的。”
    林落这回听明白了,她点头道了声谢,没再打扰曲支队和老杨说话。
    老杨看了眼李锐,说:“这个案子你们做过现场勘查吗?如果做过的话,卷宗让李锐看一下吧。他跟小林搭档时间挺长了,是小林的左右手,也有两把刷子。”
    “那敢情好,等回去我就让人把卷宗找出来。”
    曲支说到这里,又道:“我也想过,武老板到底是怎么被高压电击中的?凶手会不会在他死后将他放到船上,然后凶手再穿戴上绝缘装备,让死者手持钓竿接近高压电,从而产生电击伤的假像呢?”
    “基于这个想法,我查过在这一带摆渡的船夫,有没有把船租给别人或者借给别人,对此船夫都否认了。这次我打算再问问看。”
    众人商量了一番,大概定下了几个方向。对于林落的提议,曲支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表示同意试一试。
    这种新型的破案方法他和其他地市的干警一样,只是耳闻,并没有能力做到。
    因为他们都一样,连植物都认不全,就算给他们放大倍数再多的显微镜,让他们去看那些千姿百态的花粉,也别指望他们能认出来。
    不是专门研究植物多年的大专家,谁又能干这种活呢?也就是林落这种逆天一般的技术人员才敢这么做。
    对此,不仅是曲支充满期待,就连他手下的那帮刑警,也盼着林落能用这种方法把这个案子办下来。
    他们对年龄相当的同行或许会不服气。但面对这样的小姑娘,他们还真是嫉妒不来。
    众人聊得差不多了,老杨就道:“硝洞那边,下午有时间还是亲自过去看一看比较好,或许可以做一下现场模拟。”
    “那就去吧。这边山不算高,坡度较缓,没什么猛兽,安全性还可以的。”曲支没什么意见。林落听了,也表态要去。
    聊完案子,老杨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砖厂那几个干活的人。从那些人的手和皮肤情况来看,是常年在外边风吹日晒的。老杨便打听起砖厂的情况。
    “砖厂在这儿开了四五年了,案发后我也让人找过在那边干活的人,都说什么都没看见。”对这个厂子,曲支了做过调查。
    “现在这些干活的人又换了一茬,以前那伙人,有的已经不在本地了,这方面能不能查出来点什么,不敢保证。”
    “不过呢,既然案件已经重启了,对这些人的调查也得重来一遍。老杨,听说你审人有一套,不如你来帮下忙。”
    老杨却道:“不至于,会审讯的人哪儿都有,曲支你可别跟我说你们瑞川没有。碰到难啃的骨头,咱们一起上就是了。”
    几个人说定之后,便离开这片河岸,坐上车子回了市区。
    一行人走后,几个在砖厂干活的人凑到一起开始窃窃私语,谁也不知道,这些警察来这指指点点半天是要干嘛?
    这几个人在议论时,只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还在闷头干活。砖厂老板还可以,工资日结不拖欠,钱也不少。搬一块砖能赚一分钱,他一天搬一万块不在话下,这样算下来,一天最少能赚一百,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
    这个钱就算城里上班的人都赚不到。所以他不想停下来跟人说那些没用的闲话。
    众人都知道他家里有个老爹病着,那老头以前就在这片河上开船,现在岁数大还有病不干了,因为有病,用钱的地方多。几个人也就没有管他,自顾自议论了一会儿,才散开去干活。
    回到瑞川市局,曲支第一时间联系了本市刑科所的微量物证实验室,跟对方敲定了时间,才专门过来找了一趟林落,告诉她花粉实验可以放在明天。
    午休时,林落坐在痕检室里,痕检室的门开着,李锐正在旁边的电脑前坐着,眼睛则盯着屏幕。他看的正是硝洞死亡案的现场勘查资料,死者就是遭电击而死的武老板三弟。
    太阳从朝南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屋子里阳光特别足,林落有些热,她就坐在门口不远处,吹着走廊拂过来的凉风,舒服地靠着椅背休息着。
    徐亦扬负责安保工作,又是在外地,肯定不会离开林落自己找地方休息,所以他也在办公室里待着。因为没有特别需要他做的事,他就站在李锐身后,也看着那些资料。
    就是在这个时候,林落接到了罗昭的电话。罗昭并没有多问及这个案情,而是告诉了她一个消息:“鉴于你进市局之后表现突出,连破几个大案,再加上以前那些案子,市局已经上报省厅,给你定一次个人一等功。”
    林落听到这里有些惊讶,因为她清楚,个人一等功是会颁发牌匾的,可以挂在门上方。这种匾对家庭来说,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公安系统的一等功当然要比军人的一等功容易拿,但也仅有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才能拿到。
    除了牌匾,一等功还有奖章和两万块钱的奖金。要是牌匾真发下来,她怕她爸妈能高兴得睡不着觉,说不定又得回老家去祭祖……
    这终归是个高兴的事,林落便笑着跟罗昭说:“还要谢谢罗支这几年对我的关照和破格使用,我个人能力确实起了作用,但市局和南塔分局给我提供的种种便利也很重要。”
    罗昭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就说高兴不高兴就完了。再客套下去,我可不爱听了。”
    林落也笑:“当然高兴,不只我一个人高兴,家里人也能跟着高兴好久。”
    “这还差不多。这件事已经批下来了,等你那边走完手续,就要在市局和其他受奖干警一起参加表彰大会,应该快了。”
    李锐看得出来,林落很高兴,林落情绪比较稳定,很少沮丧,但一般也不会过于欢喜。所以他猜测,林落在电话里说的一定是件大好事。
    他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凑到林落面前,耳朵就差竖起来了。
    就在这时,林落竟然按下免提,所以李锐猝不及防地就听到了罗昭的话。
    他愣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面露狂喜:“小林,我居然也有二等功?”
    “没想到啊,我也有!这已经是我第二次二等功了,上次就有奖章,这回还有,太好了!”
    罗昭听到了李锐的叫嚷声,这种欢喜的情绪自然也感染了他,他心情颇好地说:“别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回头要记着向江山他们道贺,南塔支队荣立集体二等功,回头市局开表彰大会,南塔支队能来好几个人,到时你们可以一起领奖。”
    李锐又发出一声欢呼声,他外露的情绪甚至都影响到了时常面无表情的徐亦扬。
    徐亦扬微不可察的笑了下,随后便警觉地站在林落旁边,先看向门口。
    这时门口有个年轻男人正一路观察着各个办公室的牌子。正好看到了这个房间门口有人。
    那人赶紧过来,手上还拎着个果篮。
    那果篮呈米白色,编得很精致,跟医院门口常卖的果篮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人过来时,正好看到林落坐在门口在讲电话,李锐和徐亦扬就在她身边站着,一左一右,看上去有点像是两个护卫一样。
    以旁观者的眼光来看,徐亦扬比较阳刚,身形劲瘦,眼神锋芒内敛。至于另一位,长得就比较温和了,但他整体看上去挺阳光的,还有点子小帅。
    看着这架势,这男青年暗吸了一口气,心想路寒川找的这位女朋友可真是受欢迎啊。
    他心里反应虽然很丰富,面上表情倒是淡定,走到门口时,接触到徐亦扬警惕的眼神仍然露出和气的笑容,主动说:“请问林落是在这里吗?”
    林落这时已经跟罗昭说完话了,她收起手机站起来,看了眼对方,感觉这人面生得紧,不认识。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那男青年顿时笑着跟林落说:“我在瑞川市局缉私队当副队,去年路寒川来这儿跟我一起办过案子。”
    “我听小路说你在这边办案子,那我肯定得过来一趟。这回过来得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就随便买了点水果。东西放这,你看看什么东西顺眼,就吃几个,回头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对了,我姓汪,叫汪洋。这名记好记吧?”
    林落跟这人不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谢过了对方的好意之后,便说:“名字很好记,我记住了。”
    汪洋没有多留,随便聊了几句,打过招呼就走了。但他从市局大楼里一走出去就从兜里掏出电话,给路寒川打了过去:“我说老路,你可有点危险啊?”
    “我有什么危险?”路寒川正等着汪洋的电话,冷不丁听对方这么说,他多少有几分诧异。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吗?你那个小对象在开心的打电话。她旁边站着俩帅小伙,风格还不一样,连我这男的瞧着都不错。这事你知道吗?你都不上心啊?要是我绝对不放心。”
    俩帅小伙?还俩风格?
    路寒川知道那俩人是谁了,仔细一回想,的确各有各的特点,没一个丑的。
    但李锐他是放心的,至于徐亦扬,其实他和林落都不算了解。
    路寒川很快就告诉汪洋:“他们俩我都认识,常见的。你不用操这个心,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家里人搞定再管别人的事吧。”
    “林落高兴那不是很正常吗,换你能得一等功,你会不高兴?”
    “什么,一等功?谁啊?你不会是说你那女朋友吧?”汪场把电话换到另一侧耳朵,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干这一行的女孩本来就很少,要是再能得个一等功,那也太牛了!
    “不然呢?反正不是我,也不是你。文件都批下来了,就等开表彰大会了。”
    “我的妈,你这女朋友可真是个牛人!”
    “她这岁数是挺小的,但你让我喊她一声嫂子我都不敢不服。”
    汪洋是彻底服气了。林落来之前,他特别好奇,现在这种好奇早就演变成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作为同行,一等功的含金量他最清楚不过了。更高级别的嘉奖,就只能是二级英模和一级英模了。后两项要想活着领,那可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这时路寒川却说:“你比我还大,你能喊她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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