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总感觉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林落对此并不觉得奇怪,“颅面复原有一定误差,像嘴唇厚度、眼皮和眉毛形状,这种很难处理精准,与真人可能会有一定差别。但腮部、额部和下巴等部位,准确性还是比较高的。有的地方可能不太像。有的地方又像,这就容易给你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柳支队明白,这种复原,想做到很精准的程度,真是太难了。能做到这个地步,就很不容易了。
    才一天啊,就出来结果了,这在以前,根本就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想了想,道:“硬想确实想不起来,可能是时间有点长了。查一下近些年失踪者的资料吧。如果家属有报案,说不定会比对上。”
    林落点了点头:“可以,家属报案,一般会提供照片吧。”
    “是啊。”柳支队说完之后没走,直接利用痕检室的电脑,将失踪者的信息都给调了出来。
    他翻了几次页,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性较大的目标人物。
    林落站在旁边,在看到那个清瘦男人的一瞬间,她就已确定,死者,应该就是这个人。
    “他是什么人啊?”林落还没有看到报案人提供的资料,便问柳支队。
    柳支队拍了下腿,说:“我想起来了,这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基层派出所办案子,这个人的女儿来报的案。他失踪后,他老婆病了三个月,人没了。现在家里就剩他女儿一个人了。”
    他翻阅着跟死者有关的资料,林落也凑过来,匆匆扫过那几行文字,林落就被“收购站”这几个字给吸引住了。
    她与柳支惊讶地对视一眼,柳支队才道:“死者姓谭,叫谭中,女儿叫谭秋涵。”
    “谭中,也开着一家废品收购站,收购站地址就在光辉南路25号?这是怎么回事,这家收购站到底是谁的?”
    林落说得慢,一边说一边在思考着。
    柳支队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材料里写得并不详细。他虽然看到了谭秋涵报案的事,但具体侦办过程他并没有参与。
    “请谭秋涵来一趟吧,看看她怎么说。”柳支队道。
    余庆市痕检一直就在旁边,听到谭秋涵这个名字时,他还特意想了想,这时才大着胆子说:“谭秋涵现在可能是老板了,开了一家建材公司,生意做得挺好的。”
    柳支队神情微怔,他还记得,当时谭秋涵来报案时,还挺年轻的,也就二十二、三岁。这才几年过去,她就成老板了?
    她父母都已不在,她一个人,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林落沉思片刻,随后道:“柳支,我对这位谭女士挺感兴趣的,一会儿她来的时候,我能旁听吗?”
    柳支队自然不会反对,“这个当然没问题,我觉得,她很可能不是个普通人。”
    林落却道:“柳支,你说,她父亲的死跟富老板有没有关系?这件事她就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这个不好说,我先让人联系她吧。”柳支队道。
    第153章 强力支援
    复仇黑天使(2)
    “谭秋涵女士吗?我是余庆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 你那边方便通话吗?”出于对这个案子的重视,柳支队亲自给谭秋涵打了电话。
    为了避免被人知道警方跟谭秋涵联系,柳支队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谭秋涵的私人号码, 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谭秋涵的手机上, 并没有通过公司联系她。
    电话那端有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才传过来:“你们找我, 是有什么事吗?”
    这就等于默认了她的身份,对于警察的身份, 她也没有马上提出质疑。
    “关于你父亲失踪的案子, 我们这边有了一些线索,条件合适的话, 我们打算重启这个案子。”
    对面呼吸声明显变重,柳支队猜得出来,这个消息对于谭秋涵来说, 一定很意外。时隔四年, 她可能没想到, 这个案子在警方这里, 还会有重启的一天。
    “有了线索, 那…我爸他还活着吗?”声音虽然有些急切, 但也算克制。
    柳支队开了免提, 听到这里,他与林落对视一眼, 这才说:“据我们了解的情况, 你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也不能完全确定。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方便来一趟市局刑侦支队?具体问题,我们当面再谈。”
    对面的人并没有哭, 只是长吁了一口气,说:“明白了,我什么时间都可以,你那里什么时候方便?”
    话说到这里,谭秋涵对于柳支队的身份已不再起疑。对方既然敢让她去刑侦支队,那就不是骗子。
    “那你明天早八点半至九点半之间过来,没问题吧?”这时天又要黑了,柳支队就把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一早。
    谭秋涵次日上午其实有个会议,但她爸的案子,她一直放在心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消息,她当然想尽快赶到市局,跟市局的刑警谈一谈。
    所以,她挂断电话后,就让助理把次日上午的日程空出来。
    林落八点左右回到下榻的宾馆,她都休息一会儿了,姚星和顾慈才回来。俩人在外边奔波了两天,皮肤都晒黑了点。
    “怎么了?看着没什么精神。”路寒川房间里摆着一堆盒饭,林落夹了一筷子油菜,感觉姚星比刚来的时候要蔫一点。
    顾慈把装大虾的盒子摆到林落面前,然后说:“没打听着凶手呗,他急了。”
    “那急什么?有的案子办起来,要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把凶手找出来。”
    “这两天凶手刚犯案,手上还受了伤,他很可能躲起来了。至于他开的车,就算知道车牌号,也不一定有用。你俩也知道,现在假牌子花点钱就能买到,所以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落感觉,她这个小组平时破案速度远超于普通刑警。时间长了,难免会让姚星和顾慈产生错觉,以为几天不破案就算是慢了,其实根本不是这回事。
    姚星却道:“我是担心,咱们在外边一直查这个人,问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富老板耳中。如果这个凶手跟他有关系,那咱们再想找到人,就更难了。万一这家伙逃到外地呢?”
    这么想倒也有道理,林落想了想,跟姚星说:“柳支队的人还在查收购站的事,他已经派人去了一些单位调查钢材、线缆和其他物资丢失的情况了。”
    “还有刑警去了看守所和监狱,提审最近几年被捕的盗窃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那些偷盗线缆、钢材和其他生产资料的盗贼的信息。这些人都有出货渠道,收购站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通道……”
    姚星和顾慈听得都挺用心,当然,他们还是希望柳支队那边能够尽快找到证据,好尽快把富老板控制起来。他们主要是怕时间长了,富老板得到信儿,把证据销毁,或者远走高飞躲起来。
    顾慈想了下,又道:“师父,我打听到,富老板还有两个侄子,也在余庆市。这两个人一个有四十来岁,一个三十出头。”
    姚星惋惜地说:“那卖菜的大姐其实都要说出来了,但收购站里负责收货的人也去买菜,差点跟我和顾慈碰上,他见过我俩,我们怕引起他疑心,就没再问。”
    林落果断说:“柳支的人已经去查富老板家的户籍信息了,应该能查出来他那俩侄子的情况。查到了他会派人找借口上门对这两个人核查的。”
    随后她又说起了谭秋涵父亲的事,姚星听完这段故事,搓了搓下巴就道:“谭中致死因素极大可能是枪击。”
    “他是开收购站的,今天我们已经查过了,以前这家收购站是两个人一起凑钱开的,自从另一个老板失踪,收购站就归富老板了。”
    “按照利大者疑的规律,这个凶手很大可能就是富老板。把合伙人杀死,收购站不就是他的了?”
    “开收购站太挣钱了,现在开收购站的都是土豪,随随便便就能买辆豪车。搁谁谁不想多赚点?富老板心野了,就会想把收购站吞下来,不再让别人跟他分利润。”
    姚星分析的头头是道,其实挺有道理的。
    听说谭秋涵次日上午要去支队,姚星和顾慈就没出门,而是跟林落一起去了支队,坐在办公室里等候。
    八点四十,一辆黑色路虎出现在市局刑侦支队门口。外来车辆不经允许,是不能进入支队大院的,这辆车也不例外。
    一个身着黑色套装的女郎戴着墨镜拉开车门,并没有跟门卫对质,直接拨打了柳支队留给她的号码,柳支队这才通知门卫放行。
    柳支队把会客地点定在接待室,因为姚星和顾慈曾去过富老板的废品收购站,所以他俩也留在了接待室里。
    谭秋涵很快出现在接待室,她身材修长挺拔,仪态很不错,冷白皮在黑色修身外套映衬下,更显得肤白貌美。
    但她神情比较淡,给人以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冰霜感。哪怕是姚星和顾慈见过的美女不少,在见到她时,也多打量了几眼。
    柳支队和林落都站了起来,柳支队率先走到门口,客气地伸出手。“谭女士是吧,我是市局刑侦支队柳支队长。”
    两人客气地握过手,柳支队又把林落介绍给谭秋涵。谭秋涵打量了一番,面带疑虑,但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谭女士,有张图片给你看看。”众人一一落坐后,柳支队弯腰把事先准备好的文件袋拿了过去,再从中抽出一张打印出来的颅面复原图片。
    谭秋涵默默地接过那张纸,看清纸上的人像时,眼泪突然从她眼眶里涌出来,谭秋涵嘴唇微颤,“柳支,这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柳支队叹了口气,心知这张照片跟谭秋涵爸爸长得很像,也就是说,林落用软件复原出来的头像是可靠的。
    他平静地看着谭秋涵的眼,说:“这个图像,是小林警官利用软件对头骨进行颅面复原所得到的图像。”
    谭秋涵怔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她才不敢相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爸爸他不仅人没了,还只剩一身骨头?”
    她这一问,林落和柳支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因为事实比谭秋涵想的还要糟糕,死者谭中的尸骨几乎全没了,只剩这一个头骨和少量散碎骨头。也不知其他骨头都哪儿去了。
    但实话总是要有人说的,柳支队再不忍心,也只好实话实说:“谭女士,是这样的。三年半前,有个牧羊人在河边树林里扒拉出一具头骨,周围还散落少量碎骨。”
    “头骨上有弹痕,我们认为,死者应该是饮弹而亡。因为以前没有人会颅面复原技术,我们无法把死者面貌复原,所以之前一直不清楚死者的身份。”
    谭秋涵这时已泣不成声,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的嚎啕大哭。但摆在她面前的现实过于残酷,让她实在忍不住。
    她想过她爸几年没音讯,十有八/九是死了。只是她想过多种死法,唯独没想到的是,她爸爸不仅曝尸荒野,还尸骨不全。只剩下一具头骨和少量散碎的骨头。
    哪怕她的心比普通人要强大许多,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有那么一会儿,她也受不了了,低着头,眼泪像决堤一样往外涌。
    这种无声的哭泣更让人纠心,姚星和顾慈对视一眼,俩人连呼吸都放轻了,根本不敢说话。
    她的哭声不高,也只哭了三五分钟,谭秋涵就止住了哭泣,转过身去,擦了擦脸,这才回头说:“对不起,事情发生得突然,我刚才失态了,影响了几位的情绪。”
    随后她仰头把溢出来的泪水憋回去,吸了吸鼻子,这才郑重地跟林落说:“谢谢林警官,我没想到,你的技术水平这么高。要不是有你帮忙,我甚至连这张画都看不到。”
    林落客气地说:“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正常工作,你不必太在意。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一定要替逝去的人好好活着。”
    “这次请你过来,除了要通知你父亲的死讯,还想向你了解一下,关于你父亲生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个案子,既然重启了,就不只是找出他的下落就算完事了。得想办法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到底是谁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这个我们很想知道。”
    “你们是想查查与我父亲有仇或者有借贷关系的人吗?”谭秋涵问得挺小心,问话时,还注意观察着林落和柳支队的反应。
    柳支队摇了摇头:“不只,所有利益相关人员,都要查。”
    谭秋涵右手垂下来,她的拇指/尖重重地掐着中指,自己把自己掐得生疼,这个动作虽隐秘,顾慈却注意到了。
    他感觉,谭秋涵可能知道什么,但她现在不太确定要不要把她知道的事跟警方说。
    可能,她在怀疑,警方是否有能力把这个案子破了。
    她正在考虑,这时门外在人敲门。顾慈过去开门。
    柳支队认出来,站在门口的人是他派去监狱提审盗窃犯的刑警。这个时候过来找他,那刑警可能是问出了什么。
    柳支队便压了压手,示意谭秋涵稍等。林落则抽出几张纸巾,和气地递给谭秋涵。
    谭秋涵说了声“谢谢”,不动声色中,却在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柳支,你让我找的俩人,有个人招了,他说富老板的收购站收过不少好东西,倒手一卖,特别赚钱。他列出了几个给富老板送过货的小偷,我把名单带过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虽轻,却让谭秋涵听到了富老板和收购站这几个字。
    姓富的本来就少,再关联到收购站的话,那他们谈的不是他爸曾经的合伙人富老板,还能是谁?
    这么说,警方这是在查富老板?
    想到这一点,谭秋涵身体微微颤抖,心里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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