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着栗子姜舒一愣,眸光看向桌上的糖葫芦,迟疑不定。
    经孙宜君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味是因有孕而发生的变化。
    末了她看向对面的郁澜问:“阿姐怀韫儿的时候,也喜酸吗?”
    郁澜回想了下:“还好,不怎么喜,这只是个说法,当不得真。”
    “也是,宜君也喜酸呢。”姜舒恍然,不再多想。
    孙宜君:“……”她爱吃酸有错吗?
    光芒渐弱的太阳在三人的闲话中,一点点西沉。
    书房的门打开,郁峥与周泊序走了出来。
    “主子,长公主和孙小姐来了,在主院同王妃叙话。”追云轻声禀报。
    往外走的周泊序一听,顿住了脚步。
    天色已沉,郁澜和孙宜君这个时候还没走,定然是要留下来用晚膳的。
    周泊序在脑中一思索,想起了今儿是什么日子,侧目望向郁峥道:“今日王府宴客?”
    郁峥不喜热闹寒暄,往年生辰从不宴客,是以周泊序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来找郁峥,纯属公事。
    郁峥瞥了他一眼,淡声道:“不宴,只有几位亲友。”
    周泊序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怎么也算至交好友吧?”
    郁峥望着他,忽的笑了。
    榆木多年,他总算开窍了。
    第200章 决心
    因无外人,自是没那么多讲究,郁峥直接带着周泊序去了主院。
    围坐在桌边的三人吃饱喝足,懒洋洋的支着脑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
    周泊序见到郁澜这副模样,不由想起多年前,郁澜便总是如此。下学后拉着他躲起来吃零嘴,吃饱后便撑着脑袋懒洋洋的同他说话。
    一晃多年,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再见到她此般模样了。
    周泊序眸光一沉,望着近在眼前的郁澜心绪涌动。
    这是他朝思暮想多年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上前几步一伸手就能碰到。
    “夫君,周大人。”姜舒最先看到门外两人,讶异出声。
    孙宜君和郁澜闻声回头,见到郁峥同周泊序时,神色各异。
    孙宜君是吓了一跳,赶紧正身端坐,整理容表。
    周泊序一身暗蓝色束袖锦衣,银冠束发,面容冷肃,长身而立,似寒风中的劲挺松柏。
    郁澜定定瞧着,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这些年来他们虽同在上京,却甚少见面。每次见面也只是远远的一瞥,并无过多交集。
    乍然离这般近,两人目光相接,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堵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竟是相顾无言。
    郁峥扫了他们一眼,问孙宜君道:“可要叫郁源来?”
    孙宜君一听,又看了周泊序一眼道:“他这会儿定是在翠云楼,我坐马车去接他。”
    “也可。”郁峥侧身让路。
    孙宜君赶忙起身,快步走了。
    落日将沉,庄韫和姜宁都下学了,不多时便要来王府了。
    郁峥缓声道:“去前厅吧。”
    姜舒醒过神来,杏眸忽闪道:“我衣裳脏了得换身,夫君你等等我,阿姐和周大人先行一步。”
    “好。”周泊序应了一声,转身抬步。
    郁澜望了郁峥一眼,起身跟上。
    郁澜和周泊序都认识府中道路,便没有下人跟着。
    两人从后院缓步去往前厅,隔着丈远距离,很是生疏。
    走到前院花园时,前方的周泊序忽的停下了脚步。
    郁澜一怔,跟着顿了脚。
    周泊序折身,望着郁澜惊措小脸,恭声道:“论尊礼该公主在前。”
    郁澜闻言,只觉一口气堵上心头,美眸似嗔似怨的瞪了周泊序一眼,愤步上前。
    时隔多年,他还是这副德性,总将礼数尊卑挂在嘴边。
    郁澜从周泊序跟前过时,带起一股凉风,冷的周泊序目光一缩。
    她好像生气了?
    她为什么生气?不想见到他?
    周泊序皱眉,微垂着头跟在郁澜后面。
    就像从前一般,他也总是弄不明白郁澜为何气恼,只能默默跟着她,陪着她。
    王府下人早已将前厅收拾妥当,两人到前厅落座后,婢女立时奉上热茶。
    郁澜已喝了一下午,此时看到茶水就蹙眉,实在喝不下了。
    婢女退下后,厅中再无旁人,周泊序盯着郁澜瞧了半晌,犹疑开口。
    “近日城中出了一大盗,不仅劫财,有时还劫色,公主出行多加小心。”
    末了,周泊序又补了一句道:“以防万一,今晚我送公主回去。”
    “周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郁澜神色淡淡,略带讥讽。
    周泊序知她怨他,并不在意,只是不知该如何讨她欢心。
    他们好不容易碰见一次,可不能白白浪费此良机。
    “公主这些年过的可好?”
    周泊序说这话时,喉间微哑,目光灼灼的盯着郁澜。
    郁澜心中翻滚,意味不明道:“你说呢?”
    她生下庄韫那年才十九,不到二十便开始守寡,一晃便是八年。
    这八年,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她全用来守寡了,他竟还问她好不好?
    郁澜只觉可笑,唇边泛起一抹讽笑。
    这笑落在周泊序眼中,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哑声歉疚道:“对不起,是我负了你。”
    郁澜道:“我从未因此怪过你。”
    当年的事,她没得选,周泊序也没得选,是以她不怪他。
    倘若没有周夫人以死阻拦,周泊序请旨去了战场,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这世上早已查无此人。
    她真正怪的,是这些年周泊序的疏冷,自以为是的默默守护。
    “我知道。”周泊序隔空凝望着郁澜,似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往后我不会再退缩了。”
    在临安府得知郁峥意图时,周泊序满心震憾,觉得郁峥不可能达成所愿。
    然短短几月过去,郁峥不仅如愿以偿,还有了孩子。
    周泊序不由想起了郁峥当日曾说的话。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没有办不成的事,只有办不成事的人。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想,终于想明白了。
    他想娶郁澜,这辈子也只想娶郁澜。若不能得偿所愿,他便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他已悔痛多年,不想余生继续在悔痛中度过。
    过去的错无法更改,只能及时醒悟别再一错到底。
    骤然听到周泊序如此说,郁澜心中震颤,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待回过神来后,郁澜眸眶微红的问他:“周夫人同意了?”
    周泊序摇头,语气坚定:“我娘还不知,但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郁澜看着眼前男子,竟觉着有些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周泊序是个沉默寡言的固执少年。他文武双全,高大俊朗,深情专一,满足了郁澜对男子所有的美好想象。
    可如今的周泊序,褪去少年的生涩桀骜,变得沉稳持重,闷郁冷峻,眉头总是微拧着,让人一瞧便知他不快乐。
    他不快乐,她也不快乐,他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当真想好了?”郁澜捏着手红着眼问。
    周泊序郑重点头。
    郁澜心绪激涌,带着几分惶然微哽道:“若这次你再抛下我,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再原谅你了。”
    他可以有不得已,但她也自有傲骨。
    “不会的,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再放开你。”周泊序说着,欲起身靠近郁澜。
    “母亲。”
    庄韫的声音从厅外传来。
    周泊序闻声,只得坐回去,转头看向门口。
    郁澜用锦帕快速擦干眼角湿意,扬起笑脸:“韫儿。”
    庄韫进到厅中,见到周泊序有些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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