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长出口气,转身下了点将台,往议事帐走去。
    狄明和三名领将见状赶忙跟上。
    到议事帐坐定后,郁承看着地图同狄明几人商议行军事宜。
    守备军分两类,一类是骑军,一类是步军。步军脚程比骑军缓慢许多,若一起行进,必会拖缓进程。
    但若分开,骑军数量不多,路上又需驮运粮食等物,步军无马很不方便。
    “骑军先行两日可到边关,步军至少需五日。骑军步军若共同行进,有马匹驮运粮食物资,四日半可达。”狄明估摸道。
    一万骑军先到边关,作用并不会很大,且会减缓步军进程。一番商讨后,最后郁承决定还是让骑军同步军一起行军。
    将所有事宜敲定后,郁承让狄明同另两名领将即刻去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至于剩下的一名领将,郁承让他带人去捉拿常青。
    领将自是不愿办这差事,但郁承并非与他商量,而是命令。
    知晓领将与常青多半有渊源私交,或许会徇私放水,郁承派了几名他的侍卫同去。
    这是铁了心要严办常青,以儆效尤。
    领将离去时,为防他暗中提醒故意空绕致使常青逃跑,郁承提醒道:“捉拿常青这等微末差事,若办不好,当革职按军规处置。”
    革去领将之职,便只是普通军士,又要从头做起。
    而领将已有五十左右,显然没有时间机会再逐步熬升。
    郁承此话虽是警醒敲打,却是极重。
    领将骇的心头一震,不敢再有一丝徇私之心。
    上有老下有小,他输不起。
    安排完军中事务,郁承坐马车回了太守府。
    常青之事还未解决,再有一个多时辰天便要黑了,不适宜赶路,只能在鞍城歇整一晚。
    郁承带着汪远的尸体回到太守府,府中下人见到汪远的尸体惊慌失色,慌忙去后院禀报。
    郁承知晓会有人来寻他,没有急着去客院,径直去了大厅等候。
    “殿下请用茶。”婢女小心翼翼奉上茶水。
    郁承虽没说汪远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但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猜到。
    汪远身为太守,乃鞍城最高官员,除了郁承,无人敢杀他。
    郁承睨了满面惊恐的婢女一眼,端起茶盏从容吹温后饮用。
    婢女被这一眼看的心突突直跳,大气都不敢,行礼后逃也似的出了大厅。
    一盏茶喝完,郁承听到厅外响起急乱的脚步声。
    郁承搁下空了的茶盏抬头,看见几人急慌愤怒而来。
    为首的妇人四十左右,面上带着泪痕,身后跟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以及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同样哭红了眼。
    “臣妇参见太子殿下。”虽满怀痛怒,妇人还是领着几人跪下行礼。
    郁承坐在上首,居高临下望着跪于厅中的妇人,明知故问道:“不知夫人是?”
    妇人咬牙道:“臣妇乃太守汪远之妻常氏。”
    郁承闻言,了然点头。
    第430章 就擒
    此处是太守府,府中只有汪远家眷,郁承此问分明是故意为难。
    且郁承明知他们为何而来,却在问完后不发一语。
    常氏只得冒着大不敬道:“敢问殿下,大人他是如何死的?”
    好好的人跟着郁承出去,回来就变成一具尸体了,这搁谁都无法接受,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郁承冷淡道:“本宫杀的。”
    常氏及其儿女一听,先是一惊,后是疑惑。
    来之前,他们便已有所猜测,但也只是猜测。此时听郁承亲口承认,心中的震颤难以言表。
    “大人他犯了何罪,殿下竟要杀他?”常氏红着眼难掩愤懑。
    “包庇欺君,多番阻挠抗令,动乱军心延误军情……”郁承列举了汪远的几宗罪,末了严声问:“夫人觉得他不该死吗?”
    郁承目光凛然的盯着常氏,威压感扑面而来,迫的常氏几人低下了头,不敢与郁承对视。
    厅中静了一瞬,常氏鼓足勇气道:“大人若真犯了罪,也该审理公开后再定罪论处,殿下凭一时愤怒直接杀了大人,未免过于草率。”
    呵!拐着弯的说他滥用权力草菅人命。
    郁承沉问道:“夫人可知常将军在何处?”
    常氏目光微闪,心虚道:“家母病重,将军他回家侍疾去了。”
    郁承紧跟着逼问:“常将军身负重任,尚且回家侍疾,夫人为何还在鞍城?”
    母亲病重,公务在身的儿子都回家侍疾了,清闲无事的女儿却未回去侍候,违背常理孝道。
    常氏一愣,一时答不上来。
    郁承来鞍城太过突然,当时时间紧迫,他们只顾着寻个由头隐藏常青,却未想太深。此时经郁承一点,才发现错漏百出。
    “臣妇……”常氏紧张的手心冒汗,支吾着绞尽脑汁道:“臣妇已嫁作人妇,是夫家人,未得夫家准允,不能随意回娘家。”
    郁承颔首道:“按夫人所言,稍后本宫处置常将军,夫人当不会为他求情了。毕竟夫人已出嫁多年,不是常家人了。”
    常氏闻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冷汗直冒。
    “舅舅他不在鞍城。”常氏的大儿子小声提醒。
    常氏听后脑中一激灵,强稳心神道:“母亲病重,为子者回家侍疾以尽孝道,这也是罪?”
    郁承睇着不见棺材不落泪,仍在嘴硬狡辩的常氏,淡漠道:“常将军有没有回家侍疾,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好!
    常氏几人一听,便知郁承定是派人去捉拿常青了。
    一旦常青在鞍城被抓住,那汪远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常青自身也罪犯欺君渎职。
    常氏几人心中惶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祈盼常青不要被抓到。否则……
    汪远已经死了,他们不敢想郁承会如何处置常青。
    本是来质问郁承为何要杀汪远,想要讨个公道,现下却满心满脑都是担心常青,常氏跪在地上如跪针毡。
    但郁承没喊他们起来离开,他们又不敢起身直接走,只能就这么跪着,在郁承的眼皮底下焦灼煎熬。
    约摸过了一刻钟,常氏实在焦急难安待不下去了,大着胆子道:“大人尸骨未殓,臣妇想去安排后事。”
    趁常青还未被抓到,她想做点什么,看能否让他逃过这一劫。
    郁承一眼看穿常氏心思,神色淡淡道:“夫人不是说本宫草率杀人吗?且等常青来了当面审问,若罪名属实,汪远乃罪臣,后事如何处置得经本宫思量定夺。”
    什么!
    汪远都死了他还不肯罢休!
    常氏惊震的浑身颤抖,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郁承睨着常氏几人道:“罪臣家眷,也该按律处置。”
    若是寻常罪名便罢了,不会累及家人。但欺君延误军情都是重罪,足以抄家灭族。
    若真如此判,那他们全家……
    常氏几人抖如筛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昨日还生活安稳富足,夜里还做着美梦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夕之间会大祸临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们便不生这不该有的心思,让常青领军上战场好了。
    上战场虽生死难料,但也不是必死无疑,且能保全家人,便是不幸战死,也能得一个忠勇名声,怎么都好过如今这般。
    常氏后悔不迭,悔的肠子都青了。
    厅外的管家听到厅中对话,想着汪远待他不薄,试图从侧门偷偷出府去传信。然他走到侧门,却发现有侍卫把守。
    是郁承的侍卫。
    管家不死心又去了后门,看见后门同样有人把守。
    “唉!”管家望天哀叹,无能为力。
    天色一点点灰沉,常氏几人只觉过了一年那般漫长,跪的双腿发麻膝盖僵疼,急的快要发疯时,厅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杂乱急匆,显然是好几人一道。
    用手支着下颌闭目养神的郁承,听到声音睁开眼,望向来人。
    “启禀殿下,常青带到。”领将在厅中站定,恭声开口。
    “末将常青,参见殿下。”常青被押跪在地,颤声行礼。
    常氏几人见到常青,只觉悬在脖子上的刀落了下来,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完了,全完了。
    “舅舅……”常氏子女低唤一声,声音里满是惶恐害怕。
    郁承凝眸看着常青,冷声问道:“常青在何处被捉拿?”
    有郁承的侍卫同行,领将不敢撒谎,如实道:“城西城门外。”
    当时躲藏在青楼的常青收到风声,察觉到危险急匆匆出城,准备逃之夭夭,却被领将带人追上捉了回来。
    一开始,常青还动手反抗,让领将念在过往情谊上放他走。后来得知郁承的侍卫同行监督,知无路可逃后才束手就擒。
    若是孤身一人,尚可拼力一逃。但城中有家眷亲属,深受掣肘。
    郁承冷睨着常青道:“身为鞍城主将,知本宫所为何来,不主动请缨便罢了,反而欺君枉顾,玩忽职守。常青,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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