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斋,幼名彦五郎, 画坛传奇。
    相传他从幼时开始学画, 数十年来凭借天资和勤奋创造了惊人的成绩。他的《破墨山水》与《波涛残月间》曾拍出天价, 尤擅雪景飞鸟。近些年寿限将至身体不佳, 已经很少在人前出现, 有人隐晦地说这一次的盛会, 恐怕是老先生故去前的最后一次。
    土御门伊月一行进了画廊,北条早叶特意跑过来,向土御门伊月低声说了几句。
    “老师想见见伊月先生, 问一问……鬼神之事。”
    土御门伊月倒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得到许可后,领着几个朋友和夏目一起前往。画廊后有休息的房间,雪村斋就留在这里, 见一见关系较好的各界朋友,不过也不能太多,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很糟。
    北条早叶在前打开门,土御门伊月走进去。房间里洒满阳光, 年迈的画家坐在一张躺椅上,见他进来, 立刻微微直起身想坐起,土御门伊月急忙制止, 自己坐到了他身边。
    “你就是早叶的朋友吧?早叶给你添麻烦了。”雪村斋微微含笑,“我也听早叶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我想, 深埋于我心中多年的某个疑惑,恐怕只有你能为我解答。”
    土御门伊月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人死之后是有魂灵的,这我知道。”雪村斋慢慢说道,“可魂灵会不会留在人类身边呢?还是……会入轮回呢……”
    “都有可能。”大佬慎重道,他与冥界的鬼使们关系非常好,知晓他们对灵魂的管理其实并没有那么死板。
    听到这个回答,雪村斋微微地笑了。他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阴阳寮的阴阳师,那些阴阳师只是模糊地说不入轮回就会变成恶灵,可那个人生前那么骄傲又积极的活着,怎么会变成恶灵呢?
    “那么,我的身边有没有魂灵呢?”他轻轻问道。
    土御门伊月肯定地摇头,他并没有任何感觉,开了灵视也一样。
    “灵魂不在您身边,可能有两种情况。”土御门伊月说道,“一种是已经轮回涅槃,成为世间形式不定的某种生灵;另一种,则是因某些奇遇承担了特殊的职责,不入轮回,却也前尘尽忘,等同新生。”
    后者的典型代表是鬼使白。
    “是么……也就是……找不到了吧……”
    “……是。”
    雪村斋的情绪眼看着低落下去,他靠在躺椅上,失神的看向窗外。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积雪被日光照耀着,很快就会融化。这样的天气总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时所看到的景象。那时候他的哥哥牵着他的手,教他画梅花,一点点殷红绽放于纸面,窗外的旷野上是纯粹无瑕的白与光。
    业界都说雪村斋的雪景画得宛如神造,他笔下的雪是有温度的雪,是饱含思念的雪。他能从冬初一直画到冬末,却从不肯画昭示春来的梅花。
    “那时候,我的兄长在神户。”他慢慢说道,“他一个人打四份工供我去画室学习。”
    “好多人说我的画有许多留白,其实那是我少时养成的习惯,吝惜笔墨,这些都要花钱来买,我舍不得为兄长增添负担。”
    “其实我书读得不是很好,也不喜欢文字。但我喜欢读兄长的信,他实在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却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供我画画,他说我将扬名日本。”
    “我做到了,可是……他却不在了……”
    土御门伊月默然,雪村斋在他的自传等书中屡次提及这件事,这是这位画家此生最为悲痛之事。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焚烧了厂房,成品与半成品尽数焚烧殆尽,十余名工人葬身火海,雪村斋永远失去了他的血缘长兄。
    等兄长归来的他只收到了一些零碎的杂物——几个署了名的烧过的信封、旧得厉害的背包,还有隔几日从邮局翻出的书信。
    信中开篇写道——
    【我窗前,神户的梅花将要开了,让我想起你幼时仰起脸向我笑的样子……】
    “虽然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能不能……能不能请你……”雪村斋几度哽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这一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抽泣着,“我有兄长生前的亲笔书信,能不能请你帮我稍微找寻一下……就算找不到也没关系……”
    “我真的……很想念他……”
    土御门伊月比谁都清楚这只是无望的找寻,生死之隔犹如天堑,然而他仍旧点头应允,愿意尽最大努力完成这个复杂的仪式。
    “谢谢……万分感谢……”
    仪式十分繁琐,土御门伊月让夏目他们先回去,自己留下来忙到深夜。尝试了种种办法都宣告失败后,雪村斋主动终止,他撑着苍老疲乏的身体,一定要向土御门伊月鞠躬道谢。
    “我时日无多,这样一来,正好也安心上路。”他道,手中拿着兄长当年的书信。
    “我会带着这封信,一直到坟墓里。希望来世,我来做兄长的兄长,保护他,供养他,就像他曾为我做的那样。”
    “……一定会的。”
    “有一幅画,送给你吧,我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将它也带回坟墓。”雪村斋让助理取了一副包裹得严严的画来,交给土御门伊月。土御门伊月不问内容,只是郑重收下。
    “我会好好保存的。”
    “感谢你,阴阳师。”
    【彦五郎,你知道冬末哪一点最动人吗?】
    抱着画坐在电车上,土御门伊月眼前时常飘荡着那封信上的内容。果然如雪村斋所说的,他的兄长是极有才华的人,才华不在于学位高低,而在于将美与感动付诸书信的能力。
    【无云的日子,柔光落地,弹起一点轻盈的回暖;鸟雀一翅,天下和风晓畅……若不是看了日历,我几乎疑心是在春日里。】
    【我以为,就算寒冬,世间万灵也在舒展鸣叫,今日的气候便是明证。】
    【彦五郎,这气候就如我们。】
    【……以为已在命途之寒冬,实则你我都被此世所拥抱。】
    蓝中泛紫的妖火徐徐燃起,半妖手托红漆酒碟,轻轻吹拂酒上妖火。蓝紫妖火顷刻间旋转膨胀,彻底吞没对面大桥上敌方妖怪!亲眼目睹惊人的战果,半妖神情平静,只轻轻唤一声。
    “首无。”
    常州的弦杀师、义贼化为的妖怪便响应呼唤抢身而上,毫无保留地交托出自己的【畏】,将其缠绕于他追随的首领身上。半妖一扯原本属于首无的武器“黑弦”,将漏网之鱼绞杀,一马当先穿过大桥。
    “跟上二代目!”
    “跟上跟上!”
    妖怪们叫嚣着,他们是半妖森严的百鬼夜行!
    “为什么……”羽衣狐手下之一,被称为蝼蛄众的银发阴郁青年愤恨不已,“为什么要阻止黑暗圣母的复生?!为什么要阻止极黑世界的降临?!那是我等魑魅魍魉的夙愿,你为什么要阻止,奴良鲤伴?!!”
    “不过是你们的卑劣愿望,不要强加给我的组。”半妖冷嘲道,“让开!除非你想死!”
    他话音未落,身体突然被一刀劈开,两片化为浓郁的黑色雾气消散。鬼童丸自知失手,心里咒骂一声,没等反应过来就被退魔刀透体而入,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大睁的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
    半妖的黑发遮住右眼,他靠近鬼童丸难以置信的面容,轻声说道:
    “你挡了我的路。”
    “!!!”
    半妖拔出弥弥切丸,鬼童丸跪地,从伤口处飚出大片妖力符文。他跪在地上,无力地感受着半妖从他身边走过去,走向最终的目标,那是乱世以人皮为羽衣的大妖怪——
    羽衣狐!
    妖怪们的械斗已经接近尾声,奴良组的妖怪们扫清了羽衣狐的势力,直逼中央所在!说来也有趣,奴良鲤伴一边疾行,一边想到他跟伊月一起去地下将棋会所的事情,将棋里有一个术语叫什么来着,正适合形容眼下的情况……
    对,是“诘王”。
    鬼缠之后,敌方妖怪大将也不是他一合之敌。奴良鲤伴其人便代表着奴良组绝无仅有的全盛时代,他存在一日,就会向自己理想中人妖并存的盛世前进一日,作乱者绝不姑息!
    更别提,他已经掌握了历史发展的轨迹,深知如何平衡与人类的关系,奴良组已然是这个时代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这一切都是拜伊月所赐。
    半妖垂了垂眼,妖力暴涨,蓝紫色妖火将羽衣狐团团围困。她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赖的下属,发狂地使用能感知恶意的尾巴对半妖进行攻击,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半妖的身形不停被打散,又在另一处凝聚,金色妖瞳一睁一闭,冷淡地看着羽衣狐的垂死挣扎。
    “为什么不肯放过妾身……”羽衣狐发出绝望的恸哭,“为什么要为难妾身一个弱女子……妾身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奴良鲤伴根本不为所动,他一甩退魔刀,就势将羽衣狐的一条尾巴斩落,妖血霎时飞溅!
    “弱?”他笑道,“弱到颠覆这天下吗?”
    “妾身……妾身……”
    “你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出现,必然天下大乱,人类绝灭,妖鬼活在尸山血海之中。”
    羽衣狐辩无可辩,发出刺耳的尖叫,剩余的尾巴疯狂席卷而去!
    “你讲道理啊,我还不算最气人的那个呢。”半妖毫不退让,抢攻而上!
    弥弥切丸上滑落浓稠的妖血,半妖蹭了蹭手背上被羽衣狐尾巴擦过的伤口,走向已经彻底瘫软的羽衣狐。这狐狸个头真大,尾巴向四周伸展着,粗粝的皮毛间是一双憎恨的眼睛。
    “妾身……妾身诅咒你……”
    “这话你已经在我父亲的时代说过了。”奴良鲤伴蹲下来,“尽情诅咒吧,我会带着你的诅咒,痛快又潇洒地活下去。”
    “嘻……你不会有……你永远不会有……”
    “我本来就没想过有孩子。”奴良鲤伴打断她,“组织延续之类,全然无所谓,我跟你是不同的。”
    他笑了笑,“再说,仅凭你想生出来的东西叫做‘安倍晴明’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尽全力阻止你了。”
    “不许……不许……”
    “安倍晴明是风花雪月般的人,以我梦中所见,我这样认为。”不再跟羽衣狐过多废话,奴良鲤伴握紧退魔刀,打算给她一个痛快。
    “真抱歉,我本来不会对女人这么粗暴的。”
    他一刀刺入羽衣狐心脏,彻底终结了这只妖怪此次复生的野望。羽衣狐眼睛拼命向上翻,她辛苦积攒的妖力在向天顶上飞去,她舍不得,她想咆哮,那都是她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呀!
    奴良滑瓢!奴良鲤伴!奴良组!
    可恶!可恶!可恶!!!
    巨大凌乱的狐狸残魂从女子身体里脱身出来,扭曲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她再次失败了,没能成功将自己的孩子带来世间,她失败得彻底!
    “诅咒你……我诅咒你……奴良鲤伴!”
    “你将永失所爱!你……”
    奴良鲤伴一刀斩向狐狸的残魂,他当然斩不中,但是羽衣狐被他浑身的戾气吓了一跳,先前从未露出的阴郁神情出现在半妖脸上。他自己受诅咒没关系,因为这是奴良组与羽衣狐之间的恩怨,但是不可以涉及伊月!绝不可以!
    半妖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一只眼,他就静静地看着羽衣狐残魂向天上慌张地飞窜。
    “托你的福,我现在满心戾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你的这个诅咒……我必摧毁你所有复生的野望!但凡奴良鲤伴存在一日,羽衣狐的所愿永远不可能达成!”
    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诅咒?!羽衣狐懊悔不迭,还是含恨先逃走隐藏起来。
    一缕黑气从她身上分离,先是流窜入地狱,然后沿地狱前往传说中联通各界的阴阳狭间。
    诅咒在狭间里甫一露头,立刻被狭间的主人所发觉。八岐大蛇头戴安全帽,周围是一群头戴小号安全帽的蛇魔,大家正挖洞挖得热火朝天,这个不速之客一进来,所有大蛇小蛇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看它。
    诅咒:颤抖.jpg
    八岐大蛇皱了皱眉,他感觉这个诅咒的目标是与他有关联的人,而与他有关联的人,目前只剩下一个……
    怎么是针对阴阳师的?那还了得!
    蛇蛇实名不高兴,他一挥手,号令所有蛇魔。
    “要是放它过去,你们就都去狭间底层当蘑菇!”
    蛇魔们集体陷入了不想当蘑菇的疯癫状态,顿时洞也不挖了,蜂拥而来对诅咒展开了不要命的拦截,一时之间——
    “呸呸呸呸呸呸呸!!!”
    场面一度漫天花雨……漫天口水。
    黑色的诅咒在蛇魔的口水之中抱头鼠窜,可口水……毒液太密集了,它很快就被削弱到很憔悴的地步,气息奄奄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八岐大蛇静静站在远处掠阵,手里玩着自己的安全帽,玩得很高级,指头顶进去嗖嗖嗖甩着玩。
    蛇蛇:给我呸!接着呸!
    这点能耐还想搞我阴阳师?呸!
    这么紧呸慢呸了一会儿,一条蛇魔好像有点缺口水,它想少呸一口应该也没啥,于是停下来攒点口水。这么一疏忽的功夫,诅咒“嗖”的从它身边冲出重围,扑向现实世界。
    攒口水的蛇魔:……
    其他蛇魔:……
    蛇蛇:……
    去当蘑菇吧!你们!都去!
    诅咒好容易逃出生天,它记得自己的目标,拖着行将就木的孱弱身体冲进庭院。还没等找到目标诅咒他,已经被一只小小的手一把抓住。诅咒大惊失色,它不是诅咒没有实体吗?怎么还能被抓住的!
    土御门伊月照常忙完店里的事回来,就看到丑时之女在廊下,拿着她的钉子和小锤正在钉什么。一缕一缕的黑气在她手中消散,最终,丑时之女手中什么都不剩了。
    大佬:好奇怪,玩什么呢?
    应该是诅咒什么的吧,丑时之女可是诅咒的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快乐码字突然电脑卡死了,一动不动像王八,蠢作者傻大胆把页面关了……人间惨剧就此发生!
    虽然迟了一个小时但是肥了很多不是吗!两篇作文的量!好了假期加更完毕!
    有关二代目的设定,本文采用在战乱时期多次斩杀羽衣狐这个设定。又因为四百年前花开院秀元曾设下守护京都的大阵,防止羽衣狐再次复生,故而四百年间羽衣狐不可在京都出没,而是在他处试图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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