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个年长的官开口了:“刚才想了想,咱们到这里是帮助筑紫岛完善政务的,不是来挑刺的。再说了,这头一天就有一百多份弹劾,咱们也确实过份了点。我想若是过了十天半个月,真有什么差,有个几份弹劾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众官员想了想也对。
    所有人烧了弹劾公文,这马上八菜一汤就给摆上来了。
    卫浩就在不远处的屋内,正骂骂咧咧着:“本官一个边疆小吏,流放八千里。他们能把本官怎么样,再流放一万八千里吗?本官就是要告诉他们,少在这里给本官摆谱,还轮不到他们指手划脚。”
    几个考中进士,却殿试没过来到这里的文官倒是很紧张。
    一人说道:“卫知府,他们毕竟是京官。”
    “去他的京官,本官提着刀在战场上一个个攻打庄园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这里半年前识字的才不到五十人,五十人管这么大一块地方,本官容易吗?”
    “没那么邪,只是举人以上五十多人,识字的怎么也有千百人吧。”
    卫浩大骂:“放屁,识一百多个字,连封信都写不全的家伙也叫识字,你以为张环那匪人算识字的,写一份军报一共才三百多字,本官是靠猜才把事情搞清楚,一百个字不是写错,就是少笔划。”
    众人听完都笑了。
    那些日子确实辛苦,光是建立户籍就累病了好几个人。
    这还不算倭人基本上没姓没名,给这些人起名造册绝对是一件非常庞大的工程。
    晚餐的事情自然是如风一样的又传到了寇准这里。
    寇准听完只是笑了笑。
    京官出巡给地方的官员挑刺已经是常例,就算鸡蛋里也能挑出三两骨头来。
    筑紫岛的卫浩是个狠人,给这些京城当天就来了一个下马威。
    谁去找上司诉苦就已经是败了,所以这些京官们也不敢来到寇准告状,更不敢找刘安告状。
    李沆在旁说道:“这卫浩坏了规矩,老夫定要斥责于他。不过,京官们头一天就写了一百多份弹劾文书,这事也有点不合适。建议书好,先把正式办了,谁对谁错,回头再议吧。”
    李沆对这事各打五十大板。
    张齐贤在旁因为晚餐吃素,而且饭菜很少,所以一脸怨气的说了一句:“卫浩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都被流放八千里了,还能怎么着。”
    “也对。”寇准也是笑了。
    这典型的就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已经给贬到极致,还能怎么贬。
    所以卫浩真没顾忌。
    张齐贤转过头问刘安:“有夜宵没。”
    “城内有酒楼,晚上我请客。”
    寇准反问:“你不是没钱嘛。”
    “拿脸蹭。”
    寇准无奈的笑笑,并不接话。拿脸蹭这种事情他不信,肯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刘安就在那里藏有钱呢。
    张齐贤跟着笑了:“听说潘家六姑娘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把你藏起来的几箱银子给挖走了?”
    “一点小钱罢了。”刘安一脸的不在乎。
    离开阿苏山灵隐寺,刘安先吩咐铁头去酒楼定包厢,然后带着三人往阿苏家庄园转了一圈。
    在阿苏庄园的一处别院内,张齐贤等三人在院外没进去,可三人却看得清楚,刘安也没进屋,却在一个水塘的惊鹿下,就在水里摸出一只沉在水底的竹筒,竹筒内装满了银豆子。
    刘安倒没有取完,倒了一些装进自己的鹿皮钱袋内,然后将竹筒又放回到了水塘里。
    那一排竹筒谁能看得出,那个里藏有银豆。
    也没有谁敢在阿苏庄园的别院随便翻找,更没有人敢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
    出了阿苏庄园,张齐贤问:“你刚才把铁头支开了?”
    刘安说道:“铁头也不能相信,铁头与我家大娘子近侍婢的亲事已经说定,所以连他自己都知道,他怕是保不住藏钱的秘密,所以我还要是靠自己的。”
    出于好奇,张齐贤又问了:“说说,你在那里还藏有钱?”
    “多,很多。幽州城我都藏了五十粒银豆子,就藏在耶律隆庆王府的一处别院,他院子多,那一处他说专门留给我,所以我在床头的木头缝里藏了五十粒银豆子。当然,高丽的开城也有,杭州、金陵我都放了低息的印子钱。”
    张齐贤继续问:“契约呢?”
    刘安一抖手中折扇,两边的大扇骨是中空的,刚好一边放一张契约。
    厉害!
    确实是厉害。
    夜宵自然是有的,刘安只提了一个要求。张齐贤请客自己付钱。
    张齐贤又不明白:“明明是你出钱,为什么是我请客。”
    “吃酒,若传出去我请客那么有心人就会记下此事,那怕有千分之一的可能这事传到我家娘子耳朵里,她若一计算,我每月的零花钱支出有多少,对不上账的时候,请问张公,这多出来的钱,我从何处而来呢?”
    “账目中有一个铁律,合账之时多一钱,重算到最后,有可能是少了一百钱。所以账目中多钱一定是坏事。”
    张齐贤伸手指着刘安:“作人,作人怎么能够奸诈到如此程度。”
    刘安瞬间火大:“老张头,我出钱请你吃夜宵,我藏个私房钱怎么着你了,竟然以奸诈来形容我。”
    “胡扯,与夜宵无关,与私房钱无关。汴梁城谁人不知,你刘安不识数。现在呢?你是不识数的人吗?”
    “哈,你才知道。”刘安笑的极是轻蔑。
    张齐贤转头看向寇准,又看了看李沆。
    寇准说道:“若论算学,你这个吃货与刘安相比也就是一个蒙童年。若论账学,向敏中也要称呼刘安一声老师。”
    “如此奸诈,竟然骗了老夫足足两年。”
    寇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吃太多肉,脑袋里也全是油了。”
    李沆却是笑个不停。
    确实,刘安算学这事,知道真相的汴梁城没几个人。
    刘安平时不会用到算学,也不会主动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算学。
    张齐贤很快就明白了,刘安这是在骗整个朝堂,说白了就是为了混淆账目,灵州之战到现在都没有理清,幽州之战更是一笔乱账。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这两笔账目,足有上百人在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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