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一低头:“是爹娘邀请贾哥哥来的。你们、你们还是自己好好谈谈吧。”说完,推了贾义一把,将人推进屋内,趁着梅儿没反应过来之际,手一动将门关严。
    贾义顺着小珠的力道进了门,看着梅儿因为只着里衣显得越发纤秾合度的身材,舔了舔嘴唇冲着梅儿笑:“妹妹,怎么就不想嫁给我呢,哥哥的好处你是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梅儿后退了两步:“呸!谁是你妹妹,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贾义噗哧就笑了:“我劝妹妹还是留点儿力气,一会儿自然有你叫的时候。”胳膊一抬,直接搂住梅儿,张嘴就亲。
    梅儿拼命挣动着,手指一扬,狠狠挠向贾义:“滚开。”
    贾义一个不查,被梅儿在脸颊出挠了一下子,尖锐的疼痛的传来,贾义下意识的用手背抹了一把。
    梅儿抓住这个空档,成功从他怀中钻出,一下子跑到门边,不管不顾往外冲,咚的一声,梅儿重重撞在门上,不知何时,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贾义看着手背上的血痕不但没有生气,看到梅儿出不去的时候笑得越发放肆:“还挺烈,不过我就喜欢烈的,烈马骑起来才过瘾。”
    梅儿又狠狠拍了几下门:“开门开门,开门呐!”声音大得别说住在东屋的她爹娘,就是住在厢房的兄嫂也绝对能听见。然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贾义就那么笑着看绝望一点点爬上梅儿的脸:“我都说了,是叔叔婶子邀我来的,今儿你哥还特意又嘱咐我一次呢。”
    梅儿不再试图敲门,绝望从脸上退去,眼中闪过一抹狠绝。在贾义再次扑过来的时候,梅儿连忙躲开,脚下却是一个趔趄。正被贾义抱了满怀。
    贾义把嘴凑到她的耳边,眼睛盯着那金子打造的耳环:“今晚儿的酒好喝吧。”
    梅儿脸上突然露出个笑容,在贾义怔愣的片刻,手腕一番银光闪烁,尖锐的银簪子直刺贾义的脖颈。
    贾义吓了一大跳,右手一划拉抓住梅儿的手腕,抬起左手狠狠给了梅儿一巴掌。梅儿却是眼睛一亮,抬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贾义的子孙根上。
    “啊!”惨烈的叫声完全不比梅儿刚刚拍门叫喊的声音小。
    咣当一声,梅儿怎么都敲不开的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外站着梅儿的亲生爹娘还有亲哥哥。
    梅儿顾不得其他,直接往外冲。梅儿哥钱有余伸手拦住梅儿。梅儿立刻换上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钱有余和她爹娘吓了一跳,忘记抓梅儿,一窝蜂冲进屋内。梅儿抓住这个空档,一溜烟跑进院子里,刚要奔着大门去。一瞥眼,东厢房人影晃动,她嫂子何氏在给她打手势。
    梅儿果断抛弃大门,转头看向家中院子的一颗苹果树,蹭蹭蹭三两下爬上树,从树上越过墙,进入到隔壁邻居家的院子。
    院中漆黑一片,应该是全家人都去看花灯还没回来,梅儿小心推开邻居家的大门,悄悄打量自家大门处。
    门口坐着一个人,不是她的好妹妹小珠是谁?大门处还用两根木头顶着,她若是去开大门绝对打不开。
    梅儿将大门重新关上,邻居家院子同她家差不多,只不过邻居家的是山楂树,她又上了山楂树,跳入另一户。一连跳了几户,确定足够远离自己家,又见她现在待的这家隔壁有亮光,梅儿打开大门,玩命儿的往栖霞院跑,只要跑回院子,她就安全了。
    这一路上还算顺遂,看到栖霞院的院子,梅儿恍如隔世,进去后一跤摔在地上。
    屋里的雪青听到动静,赶紧端着烛台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中躺了一个人,吓了她一跳,等拿着烛台走进了,借着烛光才看清楚是谁:“梅儿?梅儿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紧绷着的那口气散了,梅儿这会儿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雪青说什么她也没听见,只是在地上躺着默默流眼泪。
    雪青蹲下身:“你这脸怎么了?让人打了?你、你怎么就穿这个就出来了?”
    梅儿还是不言不语,雪青伸手用了用力,没扶起来,只好将烛台放在路上,两手一起用力,半扶半抱的总算将梅儿弄入屋中,然后又出来拿烛台。
    等到进屋借着诸多烛火,雪青这才彻底看清梅儿有多狼狈,右边的脸颊彻底肿了,青紫一片,里衣脖颈处的扣子开了,露出里面一片白色,两只袖子一条皱巴巴破破烂烂的,一条干脆少了半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是道道划痕。
    裤子同样皱巴巴的,不少地方还有很多灰尘泥巴,脚上一只穿着鞋子,另一只脚就那么光着露在外面。
    看着梅儿一动不动,雪青不再试图唤醒她,从屋里拿出一件自己的厚实衣服给她披上,这大正月里的,冻坏了可怎么好。又去倒了一杯热茶,晾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喂梅儿喝下。
    暖融融的热水下肚,瞬间驱散了从骨子里从心里泛出的寒意,梅儿终于从后怕中清醒过来,抱住雪青嚎啕大哭。
    雪青被她哭声中的悲凉感染,也跟着掉眼泪:“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还有我们有二奶奶呢,总会给你做主的。”
    梅儿哭得更大声了,声音中倒是少了几分悲凉。
    “怎么了?”玫红和湖绿掐着时辰知道孟蝶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会回来,先一步回来暖床暖被子什么的,结果俩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吓得两人飞奔进屋。
    雪青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梅儿刚刚特别狼狈的跑回来。”
    玫红一怔:“怪道呢,我刚刚从家里回来,听到有人喊跑哪去了,我听着像梅儿爹的声音。”
    很快,院子其余的丫鬟婆子纷纷归来,就连原本那几个不允许进正房的粗使婆子都站在门口问:“梅儿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天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正说着呢,露微回来了,她也是提前一步回来看看大家都弄的怎么样,孟蝶最多还有半小时就会同杏黄一起回来。
    刚一进门,露微就一愣,连忙快步进屋:“怎么了?”
    大家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的说着梅儿嚎哭不止,身上可惨了,全是伤。
    露微看了一眼梅儿肿起来的脸,又看看她的衣裳,喊道:“赵婆婆,你们先去大门那边守着,二奶奶回来了说一声。”
    “诶。”
    露微蹲在梅儿面前:“二奶奶常说,这世间除开生死无大事,刚刚王婆婆说的也好,这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坎儿,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大家也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梅儿依偎着雪青,努力止住哭声操着嘶哑的嗓音:“露微姐姐……”断断续续,总算是把今晚发生的事儿交代了个干净。!!!
    露微等人目瞪口呆,若不是这是梅儿亲口说的,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竟然有如此耸人听闻的事儿。这真是亲生爹娘能做出来的事儿?
    玫红啐了一口:“我早就看梅儿她哥哥不是个好东西,挺大个老爷们,不想着努力干活儿养活老婆孩子,成天东游西荡到处巴结,总想那俏活儿巧宗。”
    桃儿也跟着骂:“她妹妹我也早说不成样子,见天儿的想着做姨娘的梦。梨儿我告诉你,你那个妹妹你也防着点儿,她整日里就同小珠走的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梨儿点头:“我知道,她天天做梦当姨娘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也不看看她自己配不配。”
    湖绿一脸回忆:“我想起来了,我在家的时候听见贾嬷嬷的院子里有吵嚷骂人的声音,我还以为是那贾义赌钱又输了回来要钱呢,原来是被踹了子孙根,该!踹废他才好呢,正好直接送进宫了。”
    湖绿这么一说,梅儿总算止住了悲声。
    露微沉吟半晌:“这事儿不宜声张,真的闹得满府皆知,被嚼舌头的还是梅儿。”
    玫红气呼呼的:“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无论是梅儿爹娘哥哥妹妹还有那个贾义,就任凭他们继续好好的过日子?这也太便宜他们了。”
    露微:“贾义既然赌钱,他早晚会捅出大篓子,报应不会远的。至于梅儿一家子。”露微冷笑一声:“我记得她家里条件不怎么好,无论是老子娘还是哥哥嫂子妹妹都没有正经差事在身上?”
    玫红疯狂点头:“在我家那一片儿住的都是在府里混得不怎么好的人家,也都没有正经差事。”
    露微一笑:“他们再想进府,以后直接撵出去就是了,再也碍不到梅儿。”
    桃儿:“那他们还是没受到惩罚啊。”
    露微:“他们到底是梅儿的老子娘,婚姻大事历来父母做主,这事儿就算真的嚷嚷出来,他们也不会受罚,顶多被训斥一顿,梅儿反而被嚼舌头。等以后日子长了此事平息,那时候再慢慢收拾他们。眼下不让他们进府接梅儿就是摆明了态度,告诉府里所有人,他们得罪了我们,得罪了二奶奶。到时候府里的人自然而然会教他们怎么做人。”
    露微的方法就是孤立,十分简单粗暴,但也绝对好使。孟蝶在勇毅侯府绝对有面子,下人们但凡不蠢的就再也不会同梅儿家来往。
    屋里的丫鬟们胸口积攒的怒气总算是散了大半。
    雪青:“快去换换衣裳吧。”
    院门外响起赵婆子的声音:“二奶奶回来啦?瞅着二奶奶今儿好像吃酒了。”
    孟蝶的声音响起:“今儿还多吃了两杯呢。大冷的天儿,关了门你们也早点回屋歇着吧。”
    “诶。”
    赵婆子和王婆子齐齐应了一声,两人心里都很高兴,在这院子里当差真是十分体面,如同她们这样的粗使婆子一般都是不能到主人面前说话的,她们这里就没有这个规矩不说,还总是给赏钱,也难怪府里那些人都盯着这里,恨不得将她们取而代之。
    第93章
    屋里,雪青掩护着梅儿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其余人纷纷揉了揉脸,换成平日的样子,孟蝶一进去纷纷道:“二奶奶回来了。”
    孟蝶打了个哈欠:“你们回家都吃了什么?”
    湖绿笑道:“真要说起来,吃的东西还不如平日杏黄姐姐给我们做的东西好吃呢,就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个热闹,再就是我娘做了两道特别和我口的菜。”
    玫红和桃儿一边帮孟蝶摘首饰一边道:“我把杏黄姐姐做的糕点带回去了一些,我哥就吃这个了,别的菜都没碰。”
    孟蝶听得直发笑,又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昨晚闹的太晚今日不用去请安,孟蝶吃了早饭就去凝萃馆派差,今儿没啥事,高高兴兴的刚回到院中,露微就给了她一个炸雷。
    孟蝶的脸阴得都能滴出水来。
    露微看着孟蝶的脸色:“我原本想直接将那一家子撵出去,又怕他们到外面胡咧咧,那贾义到底是进了梅儿的房间,到时候梅儿的名声就彻底完了,虽说咱们不靠名声吃饭,可这流言蜚语的,我怕她遭不住。”
    孟蝶气得心脏直奔一百八,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说得对,恶语伤人六月寒。”尤其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名节可没那么宽容,但是就这么放过那一家子孟蝶也绝对不能答应:“先不让他们进府找梅儿,敢来直接打出去,等这件事没什么注意了,我就将他们一家子远远的发卖出去。”
    露微:“发卖了?也好,撵出去反倒是便宜他们了,到时候给他们发卖到偏远的地方,这辈子都别想回京城。”
    孟蝶颔首,又深吸一口气:“你让枫儿去把范嬷嬷找来。”
    枫儿得了吩咐,飞也似的去找范嬷嬷。
    范嬷嬷近来瞧着又年轻了不少,女儿得了好差事,还是那等掌握秘方的差事,还得了个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女婿,这个年范嬷嬷过得可谓是舒心至极。
    挑帘进屋范嬷嬷脸上的喜色就是一收:“二奶奶,出了什么事儿?”
    孟蝶:“贾嬷嬷的小儿子贾义你知道吧?这小子染上了赌瘾,你使人去查查他经常出入哪个赌坊,输了多少银子,有没有仗着侯府的名头欺人?打听的越详细越好。”
    范嬷嬷顿时松了口气:“贾义?这小子我知道,因为他是勇毅侯府的人,去年二奶奶让我联络人的时候,有人为了给我卖好就特意同我说过他,我也因为他是府里的人留心了一下。”
    孟蝶终于露出个笑脸:“这更省事了。”
    范嬷嬷想了想,自言自语:“今年是丙,丁亥年了,这小子是大前年那就是甲申年了。”
    算完了这个范嬷嬷才正式说:“这小子最开始去的是好运赌坊,甲申年开始赌的,一开始就是几十个铜板的输赢,后来渐渐变成了几百个铜板,再后来就开始赌银子,去年开始他一把就要五两十两的,玩儿的可大。”
    “去年春有一晚上他输了有三百两银子,没钱给,仗着侯府的势赖了账,老实了没有半个月,又开始赌,不过换了一家叫鸿运的赌坊,他刚入秋那会儿一晚上输了六百两银子,他以为这是一家小赌坊,也想同上次似的赖账,没想到这回碰到了硬茬子,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要被送到官府,路程走一半儿时候他就怂了。”
    “从家里拿了钱还债,听说是贾嬷嬷当了不少主子们给的赏赐。鸿运是不再去了,他又换了青云赌坊,现在最常去的也是青云赌坊。”
    范嬷嬷顿了一下:“给我信儿的人还给我算了一笔账,说是他从开赌到现在,不算赖掉的三百两,最少也得输出去两千多快三千的银子了。十足的败家子。”
    露微大吃一惊:“他们家有这么多银子?”
    范嬷嬷一笑:“他亲娘原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是府里的大管事,现在的哥哥也是府里的管事,还有两个姐姐,也都是管事娘子,除了月例银子他们一家子也得脸,经常能拿到赏赐,这赏赐的东西随便拿出去当掉,哪个不得值点儿钱?何况还有别的呢。”
    露微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就算有府里下人的孝敬,他们能孝敬多少银子?贾嬷嬷一家我也知道,从贾嬷嬷和她大儿媳平日的做派能看出来,日子过的可不是精打细算的样子。”
    被露微这么一说,范嬷嬷也有迟疑了,孟蝶的手够松了,她家也算得用,也没攒下这么多家私。
    孟蝶略一思考倒是明白了:“贾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老夫人嫁进来的时候老祖宗还在呢,老祖宗可是开国功臣,手底下多少的精兵,那时候的侯府是什么样的光景,想要攀附关系的人多了。”当初温氏说起干贝的时候,老夫人还说曾经有人给家里送干贝。
    就只给主人送吗?那些想要攀附的人面对侯府里主子身边得用的大管事陪嫁丫鬟岂能没有一丁点儿表示,就好比那十三家商行,大手笔的凑了五百两给荣掌柜,这真的是给他的吗?还不是看他得用想要攀附孟蝶。没有孟蝶,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十,五两也没人给。贾家赶上老祖宗还在的时候得用,哪怕不是最得用的,这个钱也能拿到不少,这才攒下这么多家私。
    孟蝶这么一说,范嬷嬷和露微恍然大悟,露微又有个疑问:“那贾义今年多大?”
    范嬷嬷:“我记得也就二十出头吧,他是意外怀孕的老来子,所以家里上下才多给了些宠爱,结果就宠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孟蝶冷笑:“我知道了。樱儿,你去大奶奶那边,问问她得不得闲儿,我有事找她。”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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