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二奶奶这也太张狂了,说撵出去就撵出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给。荟大奶奶也是个没气性的,就那么的看着大奶奶和二奶奶耍威风一声也不吭。等赶明儿发现这中馈彻底没她什么事儿的时候,看她怎么办!”
    王总庄头:“荟大奶奶本来就是二老爷那边的,管家一事本就同她没有太大关系,而且我还听说荟大爷准备谋外职呢,他准备去守边关。”
    王娘子一顿:“边关可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打仗。”
    王总庄头:“那也得看什么身份过去的,又担任什么职位,凭借着侯府的势力,他最多日子过的苦一些,性命定然无忧。与其指望着荟大奶奶同二奶奶打擂台,倒不如期待一下马上进门的三奶奶。三爷可是大房的。”
    王娘子蔫蔫的:“三爷是庶出,哪有庶子媳妇能同嫡子媳妇要强的。”
    张管事突然嘿嘿一笑:“姐,三奶奶不一定敢同二奶奶要强,大奶奶那边就不一样了,大奶奶什么出身,一个商户女罢了,三奶奶的祖父可是兵部右侍郎,她又是嫡出,这家世比大奶奶能强出十里地去,我就不信她乐意屈居人下。”
    王娘子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这倒也是。”
    张管事更着急的是自己:“姐夫,眼下我怎么办?”
    王总庄头沉下脸:“我在临县给你租个小院子,你先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等主子们的气消了,我想办法先把你弄到庄子上来。”
    “诶。”
    王总庄头又道:“你可不许再赌了,把这恶习给我戒了。”
    张管事连忙保证:“哪还能继续赌啊,当初就是一时好奇,合计着没事儿的时候玩儿两把,我要是早知道会丢了差事,打死我也不会进赌坊的。我还知道咱们府里还有进去过的,你说要不要去告发?”
    王总庄头想了想摇摇头:“我估摸着剩下的人明日都会去坦白,二奶奶查的太详细了,他们不敢再有侥幸心理。”
    事实证明王总庄头能当上总庄头确实有两把刷子,第二天温氏和孟蝶刚刚到凝萃馆落座,就有四个人跪在了凝萃馆门外。他们是来坦白的。
    这几个人之所以一开始没坦白,都是因为他们刚染上赌瘾,还没去几次,也没输几两银子,就这样抱着侥幸的心里。
    现在他们真是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二奶奶有这样的本事,他们一定在第一天就来坦白,去庄子就去庄子呗,以后再想办法回来,这要是被撵出去……
    怕什么来什么,耳边响起孟蝶的声音:“你们几个输的银子都很少,若是前三日来坦白,按规矩就去庄子上,可你们偏不,非要装没事儿人。不过你们到底是自己来坦白的,我允许你们带走这些年攒下的家私,自个儿离开侯府吧。”
    “二奶奶,小的知道错了,别撵我出去,您把我打发到庄子上,让我干什么都行。”
    “二奶奶,小的几辈子都在府里伺候,还请二奶奶开开恩,把我打发到庄子上,我去种地。”
    “二奶奶……”
    几人苦苦哀求,谁也不想出去。他们在侯府里虽然名义是下人,是贱籍,实际上他们的日子非常舒服,都是管事,一个月赚的最少的都有五两银子,每月还有五十斤的米粮可以领,春夏秋冬还各有两身应季的衣裳,逢年过节还有赏赐。这样的日子,别说侯府里其他下人羡慕,就是外面多少良民给他们这个机会,那也会打破头的去抢夺一番。
    孟蝶没吭声,只是摆摆手。立刻就有强壮的小厮将四人拖走。
    管事娘子们同时缩了缩脖子,在这一刻清晰的认识到二位奶奶整治赌钱的决心,以及对去赌坊赌博一事的态度,想要在这个府里,除了好好做活儿伺候好主子,赌坊绝对不能去。更深刻的认识到,侯府变天了!任凭是谁别想仗着老资格就拿乔,二奶奶平日里笑是笑,心狠着呢。
    整治了赌博,孟蝶打一巴掌立刻给了个甜枣:“过年的时候,我蒙陛下洪恩赏了一座庄子,这件事想必你们都知道,我那儿的人手不够你们应该也清楚。眼看春耕在即,我准备招募一些人手。”
    管事娘子们各个目光晶亮,殷殷的看着孟蝶。
    夏嬷嬷立刻问:“敢问二奶奶需要些什么样儿的人。”
    孟蝶一笑:“我那庄子我只准备种麦子和稻子,故此要的人也很简单,只要会种麦子和稻子就行,种地的工钱我按照侯府的规矩结算。”
    屋里所有的管事娘子们齐齐傻眼,夏嬷嬷失声道:“二奶奶只种麦子和稻子?”
    孟蝶颔首:“有愿意过去的,直接到范嬷嬷那里报名。”
    等温氏和孟蝶还有金氏离开凝萃馆,这些管家娘子们迅速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二奶奶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大个庄子只种麦子和稻子?”
    “哪能只种麦子和稻子啊,又不是过家家。”
    “这种点儿芝麻棉花各种豆类白薯红薯的,一年得多出多少出息啊。”
    “就是,这样一年搞不好就得差出去上千的银子。”
    “上千?二奶奶的庄子四千多亩地呢,全是良田,粗粗一算,一年最少差三千银子。”
    ……
    众人七嘴八舌。
    “夏嬷嬷,二奶奶年轻,怕是还不懂这里面的事儿,要不您同二奶奶说说?”
    “对呀,夏嬷嬷,咱们做下人的不就得为主子着想么。”
    夏嬷嬷乐了:“我去说?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主意,二奶奶那边我哪能说得上话。”
    “哎呦,您是我们府里的总揽嬷嬷,别说是二奶奶那边,哪位主子那边您说不上话儿呀。”
    “夏嬷嬷您就别在谦虚了,这事儿除了您还有谁能说得上话儿?”
    夏嬷嬷直接摆摆手:“你们也甭给我灌迷魂汤,有空同我说这个,你们去找露微姑娘或者是范嬷嬷才是正经,那是二奶奶的陪嫁,人家说一句顶我说十句。”
    大家伙儿一顿,其实刚刚她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两人,只是露微上次给了她们好大一个没脸,范嬷嬷又基本不在府中,平日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会儿怎么好去说?
    夏嬷嬷一看她们的样子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不然你们就再等等,你们为主子着想,别人就不为主子着想了?尤其是二奶奶院子里面的,她们肯定比你们更忠心。”
    众人悻悻然笑着,彼此间挤眉弄眼,都知道夏嬷嬷的意思。
    孟蝶屋里院子里的丫鬟们除了露微杏黄和雪青是她自己带来的,其余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刚过去的四个粗使丫鬟平日进不得屋子,肯定说不上话,玫红,湖绿,梅儿,樱儿,桃儿和梨儿以及新提上去的柳儿四个都是能说得上话的。其中只有湖绿和樱儿的家境好些。
    湖绿的老子是仓库的管事之一,专管平日里用不到的各种玉器摆件,她娘是管事娘子也管着这个,玉器贵重又不长挪动添换,油水少,但是凭借着月例银子和每月的米粮,他们家日子不错,她的兄弟姐妹也都勤快,除了年岁小的,其余的在各房各处虽然都没有混成什么大丫鬟或者贴身小厮这种,也都是各有差事。
    樱儿家境也不错,他爹会点儿木匠手艺,平日里有些粗使的东西坏了都是归他爹修理,虽然不是管事,月例银子和米粮也不比小管事少多少,偶尔一些彻底淘汰的东西他也能分一小份儿填补家里。她娘倒是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使,不过她的兄弟姐妹同样是除了年岁小的,各个都有差使。
    玫红的家里就差了,论理她爹会点儿修补首饰的手艺,日子应该过得不差,甚至比樱儿家还要好才是,可偏偏她爹是个酒蒙子,整日里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她娘在生她妹妹的时候,因为一直干活动了胎气导致早产,最终一尸两命。
    她哥哥倒是个好的,对玫红也好,有一口吃的都先可着玫红,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哥哥,玫红都长不大,可惜她哥手笨,鸭子爪子不分瓣儿,首饰到了他手里不被修补的更破都是好的,没有手艺只能去卖力气,府里哪有那么多的力气活儿?他又老实木讷不会巴结,没有靠山也就没有长期的差使,兄妹俩的日子以前过得别提有多苦了。
    后来孟蝶院子说要人,她那会儿已经赚了大笔银子,院子里的差使成了香饽饽,要不是玫红梳头的本事实在过硬,孟蝶这边又只要两个人,还是在孟蝶陪嫁丫鬟眼皮子底下干活,一般人不敢动小心思,玫红都竞争不上。得知得到这个差使那天,兄妹俩激动得一宿没睡,总算能吃饱了肚子。
    梅儿和梨儿家里自是不必说,梅儿家里人懒还总想一步登天,一肚子的坏水儿,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梨儿家里主要是她爹娘没手艺也没靠山,也不是那特别勤快的,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很一般。
    桃儿她爹同玫红的哥哥差不多,只会出一把子力气,没有什么长久的差使,能赚几个钱?她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又是后娘,虽然后娘心肠不坏,可人家肯定更顾着自己亲生的,这一点桃儿也理解,同她后娘关系不差,不过她家穷也是事实。
    柳儿四个更不必说,她们爹娘但凡有点儿本事她们当初也不至于进了孟蝶的院子当粗使丫鬟,那会儿孟蝶可是刚嫁进来,一手的烂牌,别说府里得脸的大管事,就是小管事也多是瞧不起她的,也得亏崔老太太来了那么一出,孟蝶将人骂跑了,管事们见这不是个软性子这才没敢随意欺压。她院子里的差使谁能看得上?
    所以这会儿盯着她的院子总没错。
    自打孟蝶说了雇佣种地的人之后,除了湖绿和樱儿家没什么太多想法,其余人家各个都有想法,玫红的哥哥是最单纯和直接的:“妹妹,我想去给二奶奶种地,你那边能不能说个话儿?”
    玫红眉开眼笑的:“你当是咱们府里的庄子呐,种地也得给小庄头孝敬,二奶奶那边不用,你正常报名就行。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二奶奶说了,到时候每人分一块大小相同的地,最后谁的地收成最好,还有赏呢。”
    玫红哥哥乐得直搓手:“那可就太好了,按照府里的规矩去庄子种地供饭不说,一个月还能有八百文的收入,每月还有五十斤的米粮。”
    玫红也很乐:“对呀,虽然种地不是整年,可这从春耕到秋收最少也要忙七个月,这样每月剩下的米粮也够不干活儿的时候吃了,几吊钱就能攒下来,我这里也还有点儿钱,过年的时候哥哥说不得就能给我娶个嫂子回来了。”
    “我不用你钱。”
    玫红压低了声音:“我给二奶奶梳头得了不少的赏钱,娶嫂子的钱早就够了,我就是不敢拿出来,担心被咱们爹知道我能赚赏钱,他到处嚷嚷又逼我拿钱买酒,你到那边种地到时候就说是你得的赏钱,现在你可比他魁梧多了,他不敢和你来硬的。”
    玫红哥哥恍然大悟,怪道呢,二奶奶院子里跑腿儿丫鬟们都得了不少赏银能打起银首饰了,自己妹妹这个在屋里伺候的反而没拿过什么赏钱,他还以为妹妹跟着吃喝很好所以没赏钱,原来是妹妹没说偷偷攒着呢,还是妹子聪明。
    桃儿家里也差不多,而且是夫妻俩连同她大弟一块儿去,就连她出嫁的姐姐一家也愿意去,听闻桃儿说不用给庄头孝敬就高兴得合不拢嘴了,压根儿没想着管事的事情。
    梨儿家一心当管事,发现没着落后就不怎么热情,不过她爹娘还是报了名,她哥哥嫌弃种地累不想去,被她爹骂了一顿也老老实实的报名了。
    梅儿他们家急坏了,她爹早早的让她娘进府接梅儿回家,守府门的不清楚梅儿家发生的事情,就让进来了,结果尤氏刚到孟蝶这边就被守院门的婆子拦了。
    尤氏还以为同以前一样:“我是来接我们家梅儿的。”
    赵婆子眉眼一厉:“你们家梅儿?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什么是你家?你也配有家?”
    尤氏惊了,直接喊:“梅儿,梅儿……”
    赵婆子伸手就推了她一把,边推边道:“嚷嚷什么?扰了主子的安宁直接给你撵出去。”
    尤氏下意识的就要还手,王婆子从倒罩房里冲出来帮着赵婆子:“你还敢打人不成,走,去找夏嬷嬷。”
    “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推我的。”尤氏不甘示弱。
    赵婆子冷哼:“推你怎么了?你想闯主人的院子,不推你难道说让你闯?”
    尤氏:“我什么时候想闯主人的院子了?我就是想接我家梅儿回去一趟。”
    赵婆子:“呸,你家梅儿?哪是你家的?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包括所有的奴仆都是主子的,梅儿要在主子身边服侍,你说接就接?”
    王婆子满脸讽笑,压低了声音:“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梅儿姑娘你就别想了,做下那么没人伦又丧天良的事儿,你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露微姑娘已经传下话来,以后你来一次打一次。”
    尤氏的眼睛顿时就直了,她想过梅儿回家后同他们哭诉,同他们大闹一场,她也想了自己该如何赔不是,到时候就将所有的错儿都推在贾义身上,横竖他们一家子都被撵出去了,还能对证不成?自己怎么说也是梅儿的亲娘,生了她又养了她,还真能记一辈子?
    来时多么的有信心,回去时就有多么的火冒三丈。她刚一回家,钱喜和钱有余这对儿父子俩齐齐发问:“梅儿呢?”
    “梅儿?”尤氏破口大骂:“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白养她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不认咱们了。”
    钱有余眉眼露出凶气:“什么叫不认咱们了?”
    尤氏咬牙切齿:“在院子里不肯出来,没有爹娘啦。”
    钱有余:“这个不孝的贱人,我去她抓回来。”
    “你回来!”钱喜一把抓住儿子,面色沉沉的看着妻子:“她真这么说的?不回这个家,不认咱们了?你就没同她好好说说?”
    尤氏冷笑:“好好说说?我连大门儿都没进去就让人家给我打出来了,还说见一次打一次。这个白眼狼挨千刀欠艹的货,我怎么就没在她小时候掐死她……”
    啪——响亮的一耳光后,尤氏的脸颊迅速红肿。
    尤氏的咒骂停住,震惊的看着钱喜。
    钱喜强压着怒火:“你就没说几句和软的话?上次我们被贾义那王八羔子灌了酒,开始没听到声音,你就没同她说?”
    尤氏落下泪来:“说,也得给我机会说,这个小贱人压根儿就没露面,守门的俩婆子仗着势力直接就给我推了出来,我摔了好大一跤,你不怪那小贱人,反倒来打我,我跟你拼了。”尤氏疯了似的扑向钱喜。
    钱喜抬腿踹了尤氏一脚,将人踹个四仰八叉,尤氏顿时发出震天的嚎哭声:“你这个丧天良的,女儿不认你,你打我……”
    声音实在太大,左邻右舍纷纷从屋中出来。扒墙的扒墙,开窗户的开窗户,自诩关系还不错的干脆从大开的院门进来:“这是怎么了?”
    尤氏痛哭流涕:“我不活了,女儿不认我,当家的又打我,我还活个什么意思啊……”
    有人劝钱喜:“孩子们还在呢,有什么不能背后说。”
    “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是还买了肉吗?”
    也有妇人来劝尤氏:“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去接梅儿吗?”
    “梅儿?”尤氏止住哭嚎:“她现在发达了,不认我了。”
    妇人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平日里梅儿多孝顺呐,去年还给你打了对儿银手镯呢。”
    尤氏一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这事儿也怪我,贾义那个小子前些时托人向我们家梅儿求亲,那会儿我们也不知道他混,她爹就先答应了,等她回来我同她说,没成想她现在跟了个好主儿,早就心就高了,看不上贾义,我说了她几句,她就怨上我了。”
    妇人道:“多亏她当时没愿意。”
    尤氏一愣,这怎么同她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骂梅儿心高还怨父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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