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舞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时,宫里的人正为太子的病而匆忙奔走。太子大醉三日,走出寝殿的时候,就昏迷了过去,皇帝指派了最好的御医为太子诊治,太子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吃不喝,御医开的汤药他都喝了下去,也开始吃一些清淡的稀粥。太子宫的宫人们因此终于松了口气,只是经常见到太子失神地抚摸着怀里的一块玉,连皇帝来看他,都视若无人。
    载着诺舞的马车连夜疾行,在天明前将诺舞送到了京城外的一个村落里,车夫也在此和诺舞告别“姑娘,小的也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诺舞谢过车夫,车夫送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给诺舞,说道:“这是陛下为姑娘准备的。里面有数额大小不一的银票,还有一枚陛下的令牌,姑娘今后若是有难,可以持此令牌到各地官府处,自会有人帮你。”
    “请你代我谢过陛下。”对于皇帝这番体贴安排,诺舞很是感激。与车夫告别后,诺舞在村子里逛了半天,雇了一辆马车,打算一路往南走。
    村子中只有一间小小的饭馆,诺舞点了几个小菜,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着。为了出行方便,她身上穿的衣服与寻常女儿家的打扮无异,一路上也没人留意到她。
    在她离宫前,太后特意派王姑姑前来叮嘱了她一番,提点了她不少。她从小就居住在丞相府里,后辗转到了金凤院,平阳王府,再到皇宫,对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行走江湖的忌讳。有了王姑姑的提醒,她也多了个心眼,将银票收在贴身的地方,钱袋里也只装了些碎银,宫里的首饰,都不敢戴在身上,处处留心,避免了不少麻烦。
    到了下午,她在村口等着车夫,准备往荆州的方向行去。
    车夫是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身形壮硕,喜欢和人攀谈,他一边赶马车,一边问诺舞:“姑娘,你怎么称呼?一个人去荆州,是要寻亲么?”
    诺舞思量了片刻,说道:“我叫小忆,去荆州是想找我的表哥。”诺舞胡乱搪塞了一番,那车夫笑道:“原来小忆姑娘是去成亲呀,呵呵,走这么远,还真不容易呢。”
    诺舞脸上微红,她尚且不知,民间的表兄妹时常结为姻亲,随便一说,却让车夫的猜测洗涮了她一番。诺舞问道:“大哥你叫什么?这一路上,请大哥多多照应。”
    “我姓牛,我媳妇叫我大牛。”
    诺舞闻言扑哧一笑,这乡里人还真朴实的紧,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牛大哥吧!”
    牛大哥显然很喜欢这个称呼,在家里他媳妇都是大牛死牛的叫唤,眼下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他大哥,乐的他心里喜滋滋的,打开了话匣子和诺舞东南西北地聊着。
    京城地处中部,荆州在偏南方向,离京城不远,翻过几座高山,就能到荆州的边缘,去荆州,也是诺舞最初的打算。在出宫的那一刹那,她还不知道该去哪里,直到来到了那小山村,听人提及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荆州,她才决定先去荆州落脚。
    行到傍晚,牛大哥带着诺舞在一处驿馆落脚。
    看守驿馆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伯,很热情地招待了两人,引着他们进了屋。
    屋内的座椅都有些陈旧,但却打扫的干干净净。
    牛大哥塞给那老伯几块碎银,说道:“大伯,这一带没有客栈,天色晚了,我们也没法赶路,就只好麻烦你一下,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宿。”
    那大伯不肯收钱,说道:“我本来是在北边打仗,后来受了伤,就派我到这里看守驿馆。这么多年了,我为朝廷办事,领着俸禄,怎能再收你们的钱?你们都安心住下,养好精神,明天也好赶路。”
    牛大哥谢过大伯,寒暄道:“没想到大伯在北边打过仗,我听闻这几年北边好像不太安稳。”
    大伯叹了口气,说道:“早些年前,羁王带领大军平定了漠北的叛乱,我的伤,也是十多年前落下的。一到下雨天气,腿就疼的不行。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北边还是战事不断。”
    “羁王?”诺舞轻声说道“听闻他还在襁褓之中就去了漠北,不知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说的没错,羁王可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大伯的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对羁王赞不绝口“老夫当年还在羁王麾下时,羁王不过十五六岁,就显露出绝佳的领军天赋,战无不胜,连漠北的那些蛮子,都将羁王视为战神一样的人物”
    诺舞闻言微微摇头,谁会知道,这样的战神,却是皇帝心中最大的隐忧。
    那老伯一提到羁王,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他参军时的事情,牛大哥听得津津有味,老伯讲得唾沫直飞,似乎回到了当年血气方刚的时代。
    诺舞静静地听着,越发觉得战争是这般残酷。战神的背后,是用了多少人的生命来祭奠?
    直到半夜,天空中一道炸雷响起,大雨倾盆而下,那大伯脸色大变“坏了,我这老毛病又要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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