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韩世忠焦急地等待着,这一夜对宋军极为重要,也极为难熬。宋军不象骠骑军那样嚣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敢明目张胆的列队出击。
    宋军不能公开在临安城下列阵,因为怕城内的骠骑军戒备,如果骠骑军都登上城头准备作战,那么城门地道内的宋兵就不可能夺下城门,放大队宋军入城,他们也就失去了奇袭的作用。
    可宋兵还必须要集合等待出击,因为城内的战斗一旦打响,宋军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到城下,去支援城门的宋军。为了防止城内骠骑军发现宋军已经列阵,韩世忠命令军队中的骑兵尽量分散,成散兵队形排列,免得战马都挤在一块,暴露目标,而步兵都在营外列队。宋兵们不敢打起火把,只好摸黑在野外站立,为蚊子贡献热血。
    月过中天,韩世忠见临安方向始终毫无动静,本能的他就觉得要出问题,接连派出了三个小队的精锐士兵,从地道进入城内,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三个小队的士兵进地道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如泥牛入海般全无音讯。
    正要派出第四队时,忽见远处的临安城门火光大起,数不清的火把闪动摇晃,喧吵叫嚷声连宋营的士兵都能听到。韩世忠大喜,这是城内士兵开始动手了啊!
    不能再等了,韩世忠一举令旗,命令大军开动,全军向临安发动了总攻。
    莫启哲带着十万骠骑军出了城门,并没有直接就疯狂地向宋军冲锋,而是举着火把先在城下狂喊乱叫一番,通知韩世忠一声,大爷们出城了,你小子注意啦!
    果然,韩世忠几乎是在看到城下火光的同时,就发起了对临安的总攻。韩世忠虽然是一员出色的将军,可他毕竟是与莫启哲头一回交手,不了解这位都元帅的做人方式,否则他是绝不会上这个恶当的。
    莫启哲望见本来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宋营,在接到自己的通知后竟立即光芒四射,无数只火把被点燃了,战马嘶鸣,刀枪相撞,数十万人向临安猛冲了过来。
    “他奶奶的,我还以为韩世忠多厉害呢,原来和宗泽差不了多少!刚才还装睡装得挺象的,老子一吹起床号,他立马儿就吹起冲锋号了!”莫启哲指了指远处冲过来的宋军,道:“让咱们送点儿宵夜给韩老兄尝尝!”
    城头上的骠骑军炮兵早就把大炮调正了,黑黝黝的炮口全部对准了宋军。韩世忠为了今晚的战斗做了好几天的准备,莫启哲可也没闲着,他把城中所有的大炮都调到城南来了,火药箭和突火枪尽数来此候命,打定了主意今晚要跟韩世忠一见高下。
    莫启哲对着身旁的韩企先笑道:“你哥来了,今天晚上你这做兄弟的一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他啊!给他多加几道菜!”
    韩企先急忙摇头否认,道:“他可不是我哥,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来了我也只有刀枪招呼,想要酒肉,哪是休想!”
    “烤肠加泡蛋,另外还有炒豆子,也够你哥喝上一壶的了!”反正莫启哲是非要把韩世忠和韩企先两个姓韩的扯到一块,韩企先除了苦笑,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勉强认了这个亲戚。
    莫启哲道:“你说我这招‘漫天飞蛋’都用过多少回了,可为什么每次总能得手呢?”
    韩企先想了想道:“可能是作战方式不同吧,我看现在天下除了咱们的军队大量使用火器以外,其他的军队基本上都没有这种装备,我们习惯先开炮后冲锋,而无论金兵和宋兵都只会冲锋,所以他们屡次在我军面前吃亏上当。”
    “你说不是因为他们的士兵不够勇敢,也不是他们的将军不会打仗,而是两种作战方式不同,导致了战争的结果也不同,是不是?”莫启哲问道。
    韩企先点头道:“是,主要是作战方式的差别。”
    “你都看出来这点了,我估计金宋两国有点儿战争常识的人也都会看出来,随着战争的变化,他们也会逐渐改变军队的结构,火器的使用也会越来越被重视,我看我们军队的优势越来越小了啊!”莫启哲叹了口气道。
    “只要我们永远采用最新的战术,使用最先进的武器,我们就永远都有取胜的保证,剩下的就是为将的人才了,只要少几个康屡那样的奴才,哼,我们想发展不起来都很难!”旁边一直不吱声的萧仲恭道。
    莫启哲道:“对,人才是第一位的,我们军中永远都不许有康屡那种狗腿子出现!”
    说话间,韩世忠的先头部队冲入了城头大炮的射程之内。
    宋兵跟以往攻城一样,排的是密集队形,骑兵在前开道,步兵抬着攻城器械紧随其后。骑兵部队因为刚才列队列得比较分散,所以现在冲锋的队形也比较分散,先头部队中并不都是骑兵,还混有不少的步兵,这些步兵是最精锐之士,是专门负责接应城中夺门部队的。
    城门三里之处是死亡地带的边缘,那是骠骑军炮火所能达到的最远之处。
    宋兵呐喊着勇猛地冲向临安城,突然间,城头发出了一阵比他们的呐喊更加响亮的炮鸣声。紧接着招待过完颜宗翰的宵夜又被骠骑军拿出来招待宋军了。
    韩世忠这次所率领的军队是宋军中最精锐的部份,比以前宗泽率领的主力部队还要能打,他们对大炮这种武器并不陌生,甚至其中有一些人以前就使用过大炮。他们一见骠骑军放炮,立时就知道不妙,在空旷之地受到大炮的攻击是无法躲避的,要想保住性命,就必须要找大的东西来遮挡自己。
    那些见识过火炮威力的宋兵一听炮响,反应快极,还没等炮弹打到就卧倒在地,有盾牌的立即把盾牌往身上一挡,把乌龟战术发挥到极致,而没有盾牌的宋兵则双手抱头,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尽量缩小受攻击的面积。
    那些没见识过大炮威力的宋兵可倒霉了,他们虽然这次知道到了火炮的厉害,可却没机会把这些经验留着下回使用了,因为这次他们就死了!
    骑兵是受损伤最大的,无论漫天飞来的小炮子是打到人还是打到马,他们都无法再继续冲锋了。可这些骑兵也真是骁勇,当场被打死打伤的也就算了,那些没了战马,而本人却未受伤的骑兵干脆拿战马的尸体做掩体,躲在它身后躲避骠骑军的炮火。
    第一阵排炮过后,第二阵又起,经过这么多次的战斗,骠骑军的炮兵早就掌握了怎么消除填药上弹这段时间所造成的攻击空缺。他们把大炮一排放置,但开炮的时候是每隔两门开一门,当这门大炮开火后,再依次开另外两门,这样既不会减小炮火覆盖的面积,又等于把大炮列成三排依次攻敌,消除了因填弹上药所带来的攻击间断。
    十几阵排炮过后,宋军先头部队中的骑兵全部落马,而步兵也没活下来几个。阵后指挥作战的韩世忠一见事态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握,不由得吃惊,一直以来,宋军对莫启哲的评价极低,不是说他人品差到极点,就是说他打仗总耍无赖,所以很自然地韩世忠就没把莫启哲当回事,心中始终认为宋军作战失利,是因为带兵将领的无能,虽然宗泽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可韩世忠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他要是真的精明强悍,也不至于被莫启哲抓了俘虏,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瞧不起宗泽的。
    可今晚一冲锋,韩世忠便知道大错特错了,莫启哲打仗也并不是全靠运气啊,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就凭他一个小流氓怎么能做到三军统帅,光靠嘴皮子上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夜色深沉,韩世忠虽然看不清骠骑军的火炮是怎么具体进攻的,但他很快找出了怎么能穿过那块死亡之地的方法,宋国要想摆脱莫启哲的控制,那就必须要付出大量士兵的生命,除此之外别无它法。
    韩世忠急调全军所有的骑兵,对骠骑军进行自杀性的冲锋,希望能通过这样把一部份骑兵送过城头的火炮封锁区,只要两军接触上开始混战,为了不误伤自己人,骠骑军的大炮便不会再放得这么响了。
    顶着数不清的飞天散弹,宋军撤下了步兵,骑兵全体战士一齐上阵,冲到了最前面。个人的生死存亡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为了整个战争的胜利,无论任何代价,宋军都愿意付出!
    城头的骠骑炮军为了让胜利的桂冠再次戴到自己头上,把火炮的使用发挥到及至。一阵又一阵的排炮打出,一膛又一膛的火药装入,硝烟弥漫中,炮兵们都热得脱光了膀子。
    炮兵统领是汴梁人,他对着手下大声叫道:“兄弟们,打败这帮杂碎儿,咱们就可以回家啦,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热乎去,可比在这里挨烤强多啦!哈哈!”
    “没老婆咋办啊?”
    “叫老爹赶紧给你娶一个,然后头年就生十个八个的胖孩子!”
    “头年就生十个八个啊?那咋生啊,我媳妇儿得多大的肚子啊?!”
    “靠,真是个傻老爷们儿,你媳妇儿肚子不够大,不还有你的肚子呢吗,你帮她生呀!”
    轰轰巨响中,炮兵们齐声大笑。
    大炮的炮管被高温烤得通红,如不再降温就要炸膛了,炮兵统领大叫着取水来,一桶桶的冷水浇到炮管上后,立即升腾起阵阵白雾,滋滋作响。眼看着冷水供应不上了,炮兵统领大叫一声“兄弟们,脱了裤子,比比咱们谁的大些,来呀!”
    他跳上了炮架,第一个脱下了裤子,冲着炮管“哗哗”撒起尿来。别的炮兵一看,笑得前仰后合,也纷纷不服气地跳上炮架,放水给大炮降温,顺便向战友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表明自己绝对是个爷们儿,肯定不是花木兰!
    估计花木兰要是加入莫启哲的军队当兵,绝对用不了同行十二载,两天半就能让别人分出是雌是雄来,休想瞒过广大战友们雪亮的眼睛!
    死人死马堆积如山,宋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终于冲过了那块死亡地带,到达了骠骑军的队列前边。忽然,成千上万支冒着白烟的火药箭飞来了,这是骠骑军独一无二的武器,是都元帅莫启哲最喜欢拿来招待客人的食品之一。
    爆炸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火光忽现,好不容易才在大炮的攻击下逃得性命的宋骑,又被火药箭炸得人仰马翻。
    受了伤的战马到处乱跑,把后面的骑兵冲锋也给耽误了,冲锋的速度减慢,可冲得越慢,死亡的人数越多。
    看着伤亡惨重的宋军,莫启哲抖了抖马缰,想说几句感叹之词,可苦于肚中货色太少,只好弄出了句别人说过的“名言”他指着前面的宋军说道:“我们是勇士,他们也是勇士,咱们中华大地上有这么多优秀的勇士,可大家却你打我我打你,没完没了地打内战,互相残杀,要是咱们大家都能团结起来”抬起头望了望天空,莫启哲故做深沉地深吸了口气,却被战场上的硝烟呛的咳嗽起来,只好揉了揉嗓子,这才道:“我们能把青天下所覆盖的地方,都插上咱们骠骑军的战旗!”
    身边的众将军忽然听到莫启哲说出这么一番抱负远大,胸怀阔广的话来,不但不对都元帅佩服得五体投地,反而神色慌张地看着他,认为莫启哲发神经实在发得不是时候,这种时刻讲这些干嘛,又不是战前动员,说些激励人心的话,老大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大家还不知道吗?
    莫启哲见大家眼神不对,只好不再装伟大,心想:“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成吉思汗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就变味道了!”他笑道:“他奶奶的,至少统一北半球儿是没问题的!”
    见他恢复常态,众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的都元帅啊,满口的胡言乱语,他要是突然说起正经话来,还真让人受不了,都以为他神经错乱呢!
    宋军经过千辛万苦,终于穿过重重障碍,来到了骠骑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前,突火枪队的队长一声令下“噼里啪啦”的炒豆子声响了起来,数不清的小子弹向宋兵射去。宋兵带队的将军这时都有些绝望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数万具宋骑的尸体,心想:“这群金兵的火器到底有多少啊,怎么打起来个没完,一种接着一种,看来我们是无法冲到他们跟前啦!”
    突火枪的数量较少,而且只对近距离的敌人杀伤力才大,在几阵排枪过后,宋兵仅存的三万多骑兵终于来到了骠骑军最前方的阵营。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莫启哲大声喊道:“鄙视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的杂碎儿!兄弟们,咱们这就堂堂正正地跟这些杂碎儿较量一番,让他们知道知道正义之师的厉害!”
    骠骑军齐声答应,挺出手中长矛,放缰驰马,向人数远远少于自己的宋国骑兵发动了冲锋,当然以多欺少只能用在对方那帮杂碎儿们身上,而自己这方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就算是以多欺少也是为了正义的事业,是众望所归下的君子行为。
    骠骑军以骑兵起家,士兵们自然骑术高超,再加上精湛的拼杀技艺,实际上这支部队已经是金宋两国中最厉害的部队了,无论是哪支部队与之相抗,除非人数是骠骑军的五倍,否则作战必败无疑,可现在天下哪个国家能拿出五十万的骑兵来?
    两军快马轰鸣急驰,猛烈地对撞到了一起,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中军的骠骑军负责解决掉残余的宋骑,而两翼的骠骑兵则向宋军步兵包抄过去,准备打口袋战。
    莫启哲立马站在军队的最后,和萧仲恭韩企先押阵观战,指挥骠骑军杀敌。这时夜色更加深沉,天上的月亮似乎也害怕见到大地上这疯狂的屠杀,悄悄地躲到了乌云后面,至于那一整天的星星,更是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萧仲恭小声道:“要变天,明天早晨可能要下雨!”
    莫启哲道:“幸亏不是刚才下,要不然咱们的大炮可就成摆设了。”
    骠骑军冲上去后,首当其冲地碰上了那些宋骑,宋骑根本不是对手,本来就被火器打得够上火了,现在又碰上了大刀长矛,能不更痛苦嘛!骠骑军进入宋骑的阵中,一顿切菜砍瓜般的大杀,迅速解决掉了大半的宋骑,紧接着又开始向后面的步兵发动进攻。
    那些宋国步兵见自己这方大批的骑兵转瞬间便死伤殆尽,都是心中慌乱,一见这群要命的阎王冲来,勇敢的便上前对决,胆小的便如火撩蜂房般地四散而逃,许多人逃往宋军的后阵中寻求保护。
    韩世忠见前军溃不成军,心中大怒,抽出宝剑命令凡临阵脱逃者一概杀无赦,逃回的宋兵无法,见回来也是个死,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冲锋,只是速度大减,而且不少人也在向战场外面跑,对于这场战斗,宋军的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面对强敌,莫启哲和韩世忠采取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方式,韩世忠是逃者杀无赦,非要获得完美的胜利不可,而莫启哲不认为暂时性的撤退有什么不对,这场打不过还有下场,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取得胜利,盲目的冲锋所导致的伤亡是毫无必要的,而且是愚蠢的。
    这种观念使得骠骑军作战极有弹性,不但每次战斗都能获胜,而且就算战败也能保住实力,就象耶律宝室一见逃不掉立即投降一样,韩世忠认为杀俘不祥,所以没要了他们的命,可耶律宝室却不一定感谢他,有机会还要在韩世忠的后院放把火才甘心。
    这不嘛,那些本来被认为杀掉都嫌脏了宋兵刀的俘虏们,在骠骑军统领,莫启哲的嫡传弟子耶律宝室的带领下,正兴高采烈地在韩世忠的后院放火呢!
    原来,曹天峰带领着一队极其精锐的骠骑军,顺着宋兵挖的地道来到了宋营之中。路上遇到了几批宋军,但只要一遇到宋军,曹天峰就让骠骑军熄灭火把,然后大叫我们也是宋军,救回了皇上和宗老将军,你们快快过来接应我们。
    宋兵们一听是自己人,那当然要过来了啊,他们是绝想不到自己挖的地道中竟会出现敌军,又听到对方救回了皇上和宗泽,更是毫无怀疑,纷纷高举火把跑了过来。骠骑军这边是漆黑一片,宋军这边倒是火光耀眼,这目标可够明显的!
    骠骑兵是见亮就打啊,数排突火枪轮流开火,宋兵想逃都逃不了,枪声一响便成片成片的倒下,在临死前他们都搞不清楚,自己人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
    曹天峰把“兵不厌诈”这招反复使用,一批批的宋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了,他们自己挖的地道成了他们自己的坟冢。
    踏着宋兵的尸体,偷袭者们来到了位于宋军营中的地道出口处。曹天峰派出几个大嗓门的骠骑兵对着上面喊道:“兄弟们,我们从皇宫里回来啦,还救回了皇上和宗老将军!我们还抓了不少金兵俘虏,你们快点儿下来,帮我们押送俘虏吧!”
    在洞口守卫的宋兵听到进宫救人的敢死队回来了,都是大喜若狂,这个救回皇帝的喜讯,使他们放松了警惕性,纷纷下地道来接应战友。可一下地道便发现哪里有什么金军俘虏啊,自己给人家当俘虏还差不多!
    这回骠骑军没用突火枪,那玩意儿声太大,他们使用了快刀杀敌,黑暗中进来一个宋兵就杀一个,等上面的宋兵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骠骑兵便爬上来了。他们登上地面的时候,都大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俘虏,我投降啦!”
    宋兵以为这些人真是俘虏,最先上来的几个骠骑兵他们便没杀,失去了堵死洞口的唯一机会。假冒俘虏的骠骑兵一登上地面立即大砍大杀,把上当的宋兵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紧紧护住了出口处,不许宋兵堵死地道口,而后面的大批骠骑兵随即便冲上了地面。
    既然撕开了假面具,也就不必再装俘虏了,扔掉了披在身上的羊皮,骠骑恶狼们举起了突火枪,向留守营中的宋兵发动了进攻!“砰砰嘭嘭”声中,附近的宋兵被打死了不少,他们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敌人感到恐惧,连自己的军营中都这么危险,那什么地方还是安全的?
    大批的骠骑军在宋军营中横冲直撞,不但放枪,还开始放火。宋兵的留守将军急忙调兵过来围攻,打算把这队骠骑兵尽数歼灭。可就在这时,宋营中突然杀出另一队骠骑军,虽然这队士兵衣甲破烂,面有菜色,可杀起人来却个个如疯虎下山,势不可挡。
    这队骠骑兵正是耶律宝室那批俘虏,韩世忠没杀他们是想在关键时刻把他们也当做人质,跟莫启哲讨价还价一番。这些日子来,耶律宝室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心里头憋气啊,他跟在莫启哲身边嚣张惯了,整日享福,天天尽是大鱼大肉,现在当了俘虏却是每日咸菜窝头。耶律宝室一吃起这糠做的窝头便想起以前在太原当奴隶的往事,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现在这种耻辱竟又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哪里受得了。
    耶律宝室无时无刻不再想着怎么才能逃跑,可韩世忠好不容易手上才有了点能让莫启哲忌惮的筹码,哪能马虎对待,他派了宋兵对这些骠骑俘虏严加看守,竟把他们圈到了一个大栅栏中,象圈羊一样,圈住了他们。
    这种奇耻大辱让耶律宝室气得牙根都疼,非要报这个仇不可,偏巧今晚宋兵全军出击,留守的宋兵人数大减。这时,曹天峰来袭,在宋营中一顿大搅,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耶律宝室便知机会来了,趁宋军跑去围歼曹天峰之时,他一声唿哨,骠骑兵一齐动手,处决了万恶的看守,重新获得了自由。
    用莫启哲的话来讲,他们的行为就是“只有用你自己的双手,才能解放你自己!”
    憋了这许多时日的恶气,今晚一旦爆发,自然是火力惊人,耶律宝室带着骠骑兵一边在宋营中大杀,一边往火光最盛之处狂奔,根据他平常作战的经验,凡骠骑军所过之处,必是火海一片。
    曹天峰见耶律宝室向自己这边赶来,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叫道:“野驴,怎么着了,被人训啦?”
    耶律宝室跑到跟前,气道:“他妈的,别提了,竟然又当了一把战俘,还被圈起来养,真是气死我了!哪日抓住了韩世忠,我非把他关进笼子,当鸡养不可!”
    曹天峰一边指挥骠骑军继续放火,一边打趣道:“我猜韩世忠是想把你这头野驴变成家驴,所以把你圈起来养,等训化好了,你就等着拉磨吧你!”
    “少说废话吧你,赶快放火,等会宋军大队回来了,咱们可就逃不掉了!”耶律宝室叫道。
    曹天峰大笑着回答道:“放心,咱们绝对走得了,宋兵再多也不怕!”
    耶律宝室不解地看着他,只听曹天峰弄出来一句名言:“佛说过:从哪里来地,就从哪里回去!”
    这是哪位佛说的啊?!
    韩世忠见前方宋军进攻失利,心中气恼,这个莫启哲怎么这么能打,不都说他是个废物点心吗,除了不讲信用,使奸耍诈的骗人以外就什么本事都没有了吗,怎么打起仗来竟这么厉害!眼见着自己的军队就要全线溃败了,他心里这个急啊,这城外要是打败了,城内不就更是糟糕了吗!刚才韩世忠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进城的敢死队能救出皇帝和宗泽,可现在他觉得这个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了。
    忽然之间,后阵的宋兵集体大哗,一齐惊叫了起来,韩世忠回头看去,也是大吃一惊,原来自己的大本营竟着起火来了,火势虽然还没漫及全营,可也着实不小,如再不去救,恐怕粮草辎重等物将要大受损失。
    韩世忠当机立断,命令后军回营救火,顺便再把前来劫营的骠骑军杀个干净,打不过大队的骠骑军,只好拿小队的撒撒气!
    后军中的数万宋兵接到命令后立即回防,他们都是些步兵,虽然行动挺迅速,可毕竟跑得不快,随着战斗的开始,阵地向临安方向推进了不少,这时的宋兵离大营已经不近了,一时半会还真跑不回去。
    放完了最后一把火,曹天峰把火把往地上一扔,笑道:“老驴,跟我走,咱们去趟阴曹地府,去和阎王爷见个面,大家唠唠家常!”
    “你自己去吧,我没时间!”耶律宝室立刻拒绝了邀请,他还没活过够呢,去那地方干嘛!
    曹天峰哈哈一笑,挥手命令军队撤退,他看见了宋军大队正向这里赶来。打打留守营地的老弱残兵,自己这点儿人还没问题,但要想对抗大队宋兵,那可就不行了。
    在曹天峰连拉带扯下,耶律宝室只好跟着他进了地道。
    一进地道,耶律宝室大吃一惊,随即又是热泪盈眶,他紧紧抓住曹天峰的手,道:“老曹,你可真是个好人哪!为了救我竟然挖了这么长的地道,你可真够哥们儿意思,我啥话也不说了,眼泪哗哗地!咱俩拜把子吧,以后你就是我哥了,我就是你弟!”
    曹天峰厚颜无耻地道:“自家兄弟,说谢就见外了。行,既然你有这个心,我也不推辞了,你以后就是我弟了!走,跟哥回家,过两天哥嫁妹子,你可要送个大点儿的红包啊!”“没问题,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咱们那天好好喝一顿,我跟你说”
    一片胡乱打屁声中,这队骠骑军顺着地道向临安城中返回,每隔一段路,断后的骠骑兵便会堵死一段地道,免得宋兵很快就能追来。
    莫启哲提着马鞭,纵马小跑,跟着骠骑军大队向前冲锋,他眼看着自己的军队又要打胜仗了,心头欢喜,忍不住便想上去看个究竟,和战士们分享一下胜利的快乐。萧仲恭和韩企先也都跟在他身边,周围则有数百名骠骑亲兵护卫。
    与骠骑军交战的宋兵已经陷入了危机,混乱中他们已经无法有效地列阵抗敌了,前面的士兵抵挡不住骠骑军猛烈的冲锋,开始向后面败退,而他们一退又使后阵的宋兵产生了混乱。
    渐渐地宋国的军队被切割成了许多小块,在骠骑军的围攻下各自为战。随着战斗的持续,小块与小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些宋兵开始明目张胆的逃跑,脱离了战场。象瘟疫一般,有了领头逃的,就有了成批逃的,宋军彻底崩溃了,士兵们不是被杀就是逃走,这仗看来是没法再打了。
    韩世忠欲哭无泪,本来以为自己比宗泽强多了,也没看得起莫启哲,可没成想今日一仗,硬碰硬的交战,莫启哲竟把自己打败了,这可真是让人沮丧!为了保存实力,以待日后再战,韩世忠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鸣金收兵,宋兵大队开始向营中返回。
    宋兵想要停战,人家骠骑兵还不干哪!想跑?敢打就别怕输,跑啥啊,给我站住!
    狂喊乱叫中,骠骑兵催马猛追,象大海里的波涛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拍到了宋军队中,每一次与宋军相接,都会有大批的宋兵阵亡。骠骑军越打越顺手,越打越开心,追着赶着,竟一直把宋兵赶回了大营,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则顺势便打了进去,在宋营之中大杀大烧,愉快之极。
    这时,夜空昏暗到一丝亮光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交战的双方都点着不少火把,这仗还真得停下来,敌我都快分不清了。
    萧仲恭道:“都元帅,下令撤军吧!我军已然获胜,给了宋军致命一击,达到了目地也就行了。照现在的情况,我军想要全歼宋军已经不太可能了,而且穷寇勿追,小心逼急眼了,韩世忠猛咬我们一口,到那时我们兵员损失加大,那可就实在不划算了。”
    要是说别的,莫启哲还真不一定答应撤兵,可一听说是怕韩世忠狗急跳墙,给骠骑军一下狠的,使士兵多受损伤,他便答应了,杀敌多少他不在乎,可要是自己的人死多了,他心里就会疼得要命。莫启哲是什么时候也不会狠下心来让兄弟们多受损伤的。
    中军号角吹响,这是回城的信号,骠骑兵训练有素,虽然此时正是得胜之际,但上头一旦下令收兵,他们便不再恋战,立即调转马头向临安城返回。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大海退潮般,片刻间骠骑军便离开了宋营。
    看着远去的骠骑军,韩世忠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好家伙,这一仗差点没把宋军打了个全军覆没,要不是夜色深沉,恐怕连自己都得做了莫启哲的俘虏,那可就能和皇上见着面了!
    莫启哲一面纵马急驰,一面想着明天定要逼着韩世忠签一份和约,向他多提条件,不把南宋的最后一滴油水榨光,誓不罢休!
    这时天色越来越黑,而且还刮起了大风,大风把地上的沙土吹了起来,有不少骠骑兵手中的火把都被吹熄了。莫启哲夹在大军中,只能凭着感觉向临安方向撤退,他现在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身边的萧仲恭和韩企先也不知跑到哪去了,这黑灯瞎火的,找谁都找不着。
    莫启哲心中有点不安,叫道:“来人啊,我是都元帅,我在这里,过来几个人!”
    他喊完之后,耳听得马蹄声渐渐清晰,奔过来两匹快马,想必是他的亲兵,听到都元帅相招,特来护驾。
    听见有人过来,莫启哲放下了心,继续向回跑去。忽然之间,莫启哲感到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这两匹快马不象是来找自己的,倒象是来抓自己的,速度极快,毫不停留。如果是自己的亲兵,他们奔近之后,当勒住战马降低马速,跟在自己身后才是,怎么可能对着自己急冲过来,周围黑漆漆的,要是两马相撞,那马上的人还能好得了?掉到地上踩也得被后面的铁骑踩死!
    突然之间,天空中一道闪电炸起,借着这刹那间的光亮,莫启哲看到后面那两骑之中,有一名骑士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双臂张开,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向自己扑来。莫启哲反应奇快,他立时明白了这是敌人,想要来抓自己的!
    放开喉咙,莫启哲大声叫道:“都元帅在前面,他的马受伤了,快快去帮他啊!”他使的这招其实挺好使,放在一般情况下没准还真能把敌人引开,可那空中之人却听而不闻,目标非常明确,我抓的就是你,你喊啥也没用!
    电光一闪而过,周围又变成了漆黑一片,莫启哲只感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后颈,五指一用力,莫启哲登时全身麻木,动弹不得,嘴也张不开了,连呼救都呼不出来了。他猛地感觉到这招他以前遭受过,以前不也是有个人这么抓着他蹦来跳去的吗?他奶奶的,这不是宋兵啊,这是武林高手!怪了,他们抓人怎么都用这一招,真是经典招术!
    那人抓住了莫启哲的脖子后,立即飞身落地,这人竟不再骑马,而是快步奔跑离开。这时骠骑亲兵也借着那道闪电,看清了莫启哲的方位,他们跟随莫启哲日久,自然明白他的脾气,一听莫启哲喊出那样的话,立知他受到了危险!无数的骠骑亲兵急赶过来,他们不敢抽刀乱砍,因为看不清对方,怕伤敌不成,反而伤了莫启哲。
    那人一落地后,立即快速奔跑,而另一名和那人同来的骑士喊道:“哎呀,不好啦,都元帅被人抓走了,是向西跑的啊,兄弟们快去追啊!”黑暗慌乱中,骠骑亲兵也分不出真假,一听有人这样喊叫,还以为他是自己人呢,看到了都元帅被擒去的方向。亲兵们放声大吼,乱七八糟的向西追了下去。
    莫启哲被这人提在手里,头皮发炸,乖乖的,这人不会是个鬼吧,要不就是个妖怪,这天黑成这个样子,十来万人加十来万匹马,他竟然一抓就把我给抓住了,还抓得真准!佩服佩服!
    那人仿佛有夜视眼一般,在黑暗中奔跑竟一点都不停留,遇到奔驰而过的骠骑军,他便会躲开,跑了片刻,千军万马中他不但一点儿伤没受,还渐渐地跑出了奔驰的军队,离临安城越来越远。
    莫启哲口不能言,但鼻子却还能呼吸,他的头这时靠在这人的身上,只觉得软绵绵的,而且这人身上竟传出来一股淡淡的香气!哇,这人不会是个女的吧?
    难道她是个女斥候?
    莫启哲刚才以为这人是个鬼,他可不怕鬼,他杀人杀得多了,慢慢的也就不在乎什么鬼呀妖的,但他最怕敌人派来的斥候,他们要是把自己抓起来,那还不得替赵构报仇啊,先把自己给阉了,然后再交换人质!那自己可亏大了,赵构又不是自己阉的,要找你们也得去找曹天峰和木合它尔啊,可千万别把帐算到我头上!
    啊呀,莫启哲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韩世忠不是有个老婆叫梁红玉吗?因为她曾上阵擂鼓为夫助战,所以流芳百世,她既然敢跑到战场上去敲大鼓,这说明她也有点本事,说不定还是个武林高手之类的!今天我和她老公开战,打得韩世忠大败而回,想必把这梁红玉给惹恼火了,于是就跑来抓我,想给她老公出气!没想到还抓得真准,一下子就把老子给抓住了!
    嗯,对,这个女人一定是梁红玉!好个小娘皮,你比你老公厉害多啦,竟能让老子当了你的俘虏,了不起!你以后要是跟韩世忠感情破裂,想要改嫁的话,不如告诉老子,老子这便娶了你!
    跑着跑着,莫启哲忽然听到了江水流动的声音,好象是来到了钱塘江边!他奶奶的,怎么老子一被抓,刺客就会往江边跑,是不是老子五行缺水啊?看来以后有机会得找个算命的来算算,这五行缺水,该如何化解呢?
    这人来到江边,把莫启哲狠狠扔到了地上,好象生了他多大气似的。莫启哲身子一着地,立即痛呼出声,这回他嘴可能张开了。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小玉,干嘛呀这是,有话好好说,你是不是在你老公哪儿受气啦?别把气撒到我身上啊!”“小玉?小玉是谁?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个小玉?”那人问道,语气中大含醋意。
    莫启哲闻言一愣,虽然天黑,他看不清这人的长相,但一听声音他立时就认出这人是谁了。
    “你你还好吧?我都担心死你了!”莫启哲惊喜交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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