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低垂,漂移着缓缓聚拢,我仰起视线望了很久,直到云层遮去窗框范围内仅剩的一点孤冷星光。

    我站在蒙灰的电视柜面,不时注意门口动静,期盼着那里出现我的归属人。

    “到底在哪儿?快回来。”我猜测并呼唤着。

    不过,一只玻璃罐的担忧,大约没法传达给他知道,作用微乎其微。

    屋子黑泱泱,沉寂已逾半个月,我轻叹。

    *

    门把转动的声音很弱,陈沧提着一个小尺寸行李袋,瘦长的影子斜入地面。

    他的轮廓隐浸在晦暗光源中,比离家时单薄不少,驻在门槛外缘片刻,没有动作。

    一妇女从他背后探手,摁亮厅灯,声音略有疑惑:“儿子,不进门?”

    陈沧轻应一声,迈腿踏入。

    路过我时,扑面丝丝医院药水的味道,才看清他胳膊缠有厚厚一层绷带。

    妇女一袭酒红色素绉缎直身裙,稍动一下,布面流光便如波纹漾开,粼粼耀目。

    陈沧将包随手一放,仰靠在沙发,大概是嫌灯太亮,他抬肘盖住双眼,精神状态与好远不搭边。

    她看向他,叹气道:“当时你中考完说什么也不肯留在临城,偏偏要回郡城念高中,火场那么危险,你非要冲进去救公物?医生说你差一点肺功能就永久损伤!知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啊?”

    原来是他母亲,我在这待了近两年,头一次见到。

    她语调并不高亢,但“责任式”的表达盖过真实的关心与紧张。

    鞋跟叩响木地板,陈沧母亲绕客厅走半圈,想到什么,她语气放柔,开玩笑似地回忆:“你长大了,小时候坐那把餐椅脚还够不着地。以前裴家小姑娘和你关系很好,怎么也没见她来……”

    “妈,”陈沧皱皱眉,睁眼打断,像不愿意谈及,表情空白地同她对视,“您到郡城两天了,高叔叔不着急?”

    她一愣,笑容尴尬地僵着,避开陈沧无温的眼神,“什么高叔叔,我和他没关系,你爸他……”

    手机响,她接起,偏头掩嘴小声说了什么,对陈沧愧疚笑一笑,“陈沧,妈妈看你恢复得挺好……我就先回临城了?”

    连我都听得懂,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

    陈沧的母亲一直没取下挂在肩上那个价值不菲的皮包,尽管面朝他,大半身子却扭向未关紧的门,要离开的姿态不可谓不急促。

    “嗯。”陈沧头侧了个角度,没再看她。

    她走到门边,又停了停,回头对陈沧说:“陈沧,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不管你爸爸和我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就算你独立了,我们对你的牵挂不会减少。”

    “生活费够不够?”她打开皮夹,抽出一张卡。

    “不用,爸给过。”陈沧唇角扯出的微笑淡到勉强,“您一路平安。”

    母子分别时,两人距离未有半分改变,风韵不减的女人舒一口气,将门一拉一关,毫不犹豫。

    重归岑静,陈沧起身熄了厅内光源,目光停在我身旁一盏地球仪夜灯,把插头接入插座。

    他低头,轻拨一下球形灯罩,地球仪缓缓转过半圈,陈沧眉目覆上一层黄黯柔晕,瞳心水光一闪而逝,被睫影取代。

    接着他掏出口袋里的硬币,一枚一枚自我头顶灌入,正正好好,是他不在家的天数。

    *

    这是他的习惯,积到罐满,他便会换成纸币,再放新的。

    起初我还会计数,时间一长,也就记不清这是第几次。

    非要追踪起始的话,是某日他回家,全身湿透,发间滴水,神容僵白如窗外凛冬霜色,陈沧怔视我良久,往我这里投进一枚沾染冰凉水迹的硬币。

    十指连心,物可通感,我能透过落稳的硬币,短暂地听到他的心声,感知他的情绪,看到一些画面片段。

    ——天际的乌云,锋利的雨点,还有与他遥遥相对的少女。

    “安度小姐?”有一阵子没见到她,我心底讶异。

    严格说来,她算我的首任主人,原本我身上装满了水果糖,是她将我们买走,再带到这里送给陈沧。

    *

    炎夏,通透的独栋房内日光皓晃,经五彩糖衣几重折射,缤纷入眼。

    “我知道你不吃甜,”安度将我放在搁物架,旋开我头顶锡盖,取一颗糖剥纸丢进嘴里,“路过觉得好看就买了,你可以当装饰,或者……我每次过来吃几颗。”

    话说得含含糊糊,她还搓响玻璃糖纸,好在我听力好,没错过她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陈沧正弯腰整理行李箱物件,抬头眉宇间也是笑意,望向一处房门墙垛,谑然着说:“少吃点,免得有人牙疼了大哭,还差点撞坏我们家墙。”

    安度霎时扁嘴脸红,“那时候才几年级,你怎么老记得我这种事?”

    陈沧笑,安度走过去帮着收拾,拿起地球仪夜灯擦一擦,惊喜道:“嗯?叁年了,还能用?”

    “能。”

    她摆好,戳戳地图上某一点,“现在,临城和郡城重合。”

    他扫一眼,唇扬着没说话。安度盯他一会,踟躇着问:“叔叔……还打你吗?你回郡城,他们都同意吗?”

    陈沧摇头,留给她一个轻松的浅笑,“他们管不到。”

    “陈沧,你回来……我很开心。”安度轻道:“奶奶前天还问起你,可她这两年身体不好,经常住院。下次去我家,顺便带你认识我的新大哥还有新妹妹。”

    她齿间咬着糖,冲他咧嘴笑,饱满的苹果肌鼓起,眼睛澈亮,我没见过世面,忍不住轻轻“哦”了一声。

    即使是油画里的少女美貌,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沧应“好”,将一本书塞进书柜。

    *

    贫瘠的语言概括不了我与他们初见时,两张一浓一淡的笑脸中萌生的东西。就像没有定味却暗暗浮香的新醅,仅闻丝缕也令我酣醺。

    才过一季,承情器皿倾倒,飘然而出皆是偏执与伤怨。

    问号成串堆积,这幕沉冷景象极短地掠过,我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了。

    “一百。”硬币躺在罐底,陈沧在心里默念一个数字,我心头随之颤痛一下。

    推己及人,我确信刚才的感受已是被上百倍缩减传递,我睁大眼细细观察他,想从他脸上再读获更多,但他很快转身,背对我回了房间。

    *

    后来,除去偶尔与维修工人或是邻居打必要交道,我没再见过他的笑容。

    我彻底理解“一百”含义的那天,陈沧颧骨处淤一块发紫的红,向来平整干净的衣服,褶皱沟壑里都是水泥积灰。

    理智,冷静,是对他历来行事笼统又精确的概括。是以我愕然:“和同学起冲突了吗?”

    瑟瑟秋风夹着墨色卷满整间屋子,只留那盏夜灯幽幽散光,这回我听到陈沧第叁次增加数字,“四百。”

    “攒到四百,就不要再……她。”

    我顿悟,近一年来,他在给自己划定一个金额,作为终结某些情愫的基准线。

    陈沧的心语又轻又沉,我气自己错漏关键,搓搓耳朵,“不要再什么?想,关心,喜欢,还是……爱?”

    没得到回答,新入一枚五角硬币,倒听见几句坚定的句子:“陈沧就是陈沧,不是什么大少爷。你是谁不由你的记忆或家庭决定,只由你自己决定。反正,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声音褪了大半稚嫩,熟悉又陌生,我瞧见它藏匿在圣诞树和雪絮里,绕紧少年的背影。

    *

    沙发角落,炉灯横溢暖雾,将到金钗之年的安度,小脸聚满忧心,她托住陈沧手掌,小心地将消炎药膏涂在他手背一道笞痕上,低头吹一吹,“我要和奶奶说,让陈沧哥哥回来。”

    陈沧笑笑,捏她发圈,“奶奶还不知道你偷偷来临城,说了就露馅了。”

    安度赌气,掐着他的手不作声。

    *

    宁谧扭成僵持的打斗,良久分出胜负,地上的少年眼角高肿,粗着嗓子大叫:“陈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他妈有病吧!安度是你什么人?她不就是一个婊……”

    “你再说一句试试?”陈沧怒喝,重重挥臂,拳肉相撞,打松他一颗牙齿。

    少年止声,捂住半边脸吃痛哑吟,嘶气说脏话:“他妈的!这里有监控,陈沧,你是好学生又怎么样?吃处分吃定了!”

    “我说是你先挑衅,你觉得老师会信谁?”陈沧冷笑,并不在意,提起他领口厉声警告:“她不是你可以碰的人。”

    他踢一脚败将的书包,目色凉漠,“拿着你的东西,滚!”

    *

    我还没从他风度全无的样子反应过来,陈沧捻出那枚硬币,停在指间又放回。

    “五百。”他望向我头顶,发木的默然,短短时间,这条基准线再被篡改拔高。

    我在想,这个数字的上限是多少?也许——是正无穷。

    *

    硬币一枚砸响一枚,浓密的黑烟,空荡的单人病房,陆续来看望的老师同学,始终没出现过的安度,以及出院当天才将迟到的嘘寒问暖送上的,他的母亲。

    陈沧鼻间逸出一声很淡的冷嗤,紧绷的嘴唇抬一抬,无法辨别喜怒的表情。

    很奇怪,他今天像把所有思绪都进行了封闭处理,我感受不到任何心情波动。

    做完这些,陈沧坐回沙发,挺拔的身量弯成几段,似乎极其疲累,披一张毛毯便直接入了眠。

    *

    屋外开始下雨,他的睡态停定成手臂向身体内收,抱紧什么的姿势,眉间却频频蹙动,呼吸渐急,很不安稳。

    雨声骤大,“啪——”一下,整个小区再不见半抹除闪电的光。

    “安……!”陈沧艰难吐字,逼迫自己般遽然惊醒,眼神懵然地环视周遭乌漆。

    他平复须臾,动身去摸茶几抽屉里的蜡烛与打火机,擦燃火苗的瞬间,却如惊弓之鸟,忽地将打火机扔开。

    他害怕火?我不解。

    缓和比刚才用了更久的时间,陈沧寻回打火机,半眯眼睛点亮蜡烛,将蜡烛固定在烛台。

    他逃也似地远离火光,卧回沙发,合该凌傲飞扬的帅气面庞,只余怆然容色。

    我不知道后来他有没有睡着,也不知道他之前梦到什么可怖画面才会微微发抖。

    只是窗子上雨水注注下流,蜡油滴滴凝落,很像泫然的眼泪。

    他的心是不是也在发潮发湿?

    景有语,物有语,人也一样。这等相融,应该是的。

    我摇摇头,“希望你快好起来。”

    *

    年深日久,之后好像一切都复原了,我能看到的——有关安度与他的记忆片段也越来越少,偶尔闪过,也停留极短。

    陈沧似乎已经不会去回想或衔悲,每日正常生活、学习,只是向我投币的习惯依然延续。

    随他日渐成熟的眉眼,我再听不到任何一个数字,乃至连他内心的断言残语也不能读探,久而久之,这变成了一种无法琢磨深度与厚度的丈量。

    于我而言,增龄远超时光本身,在陈沧读大学、毕业实习、工作的这十年里,我通体泛黄,垂垂老矣。

    他仍旧坚持着,离家多久便会充盈等量硬币。诚然,币种也变得丰富,除去人民币,还会夹杂港币,美币,日币……或是占外币比例最高的加币。

    所以我足不出户,也云游遍历了无数好风好景——只不过不管是在夕阳肆照的中央公园,或是雪光初至的露易斯湖,虚化的美景前方,他总是孤茕孑立,无人与共。

    直到一天,陈沧衬衫微皱,衣扣斜开,臂弯挂着出门前的深色长风衣,顶着和平整不苟毫无关系的模样归来。

    *

    他喝酒了,我判断,但谈不上醉,因为他步子还算稳健。

    酒味发甜,裹一丝从未有过的,属于异性的馨香。

    没开室灯,沉静暗夜,皎月在地板洒一片糖粒似的碎华。

    陈沧双腿交架,一只手以肘抵住单人沙发,虚虚撑头;另一边,修长干净的食指有节奏地轻敲扶手,眼睑半掩,像在思索什么。

    英俊的脸庞清朗肃穆,早锤炼出不动声色的沉稳,姿态倒松懒闲散,我品赏这份迷人的反差。

    片晌,他停了敲击,摊开手掌,一枚硬币妥帖地躺在其中。

    一星银光被抛高,收接,再勾一条抛物线弧度,湮浸于和它一样镀上镍或铜的钢芯钱币里。

    *

    多少年了,又得见这般清晰的情境,我放轻呼吸,不敢眨眼。

    自行车轮轨迹颤巍,碾过落叶簌簌脆响。安度约莫九岁,刚学会平衡车头,不甚熟练地踩着踏板,“陈沧哥哥,我会骑喽!”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得不到应和,回头寻人,心一急,连人带车歪倒,摔下地面。

    陈沧自不远处小跑上前,伸手拉她,安度却躲开,委屈地抱膝埋脸,哭腔浓浓:“你骗人,你明明答应一直在后面扶着我,结果才跟了没多久就放开了!”

    陈沧也蹲下,赔罪般拍她膝头尘土,笑她娇气,说:“你都会了,我看你骑远骑稳了才放手的。”

    “大小姐,你不要哭了。”安度还在呜嘤,陈沧扶起自行车,无措地单手叉腰,歪头看她一会,俯下身子,手摆到她眼前,许诺道:“我答应你肯定不放了。”

    安度扒着他手臂站起,拍拍屁股,脸上一点泪珠也没有,嘻嘻笑着再跨上座椅,叮嘱他:“多远都不可以放哦。”

    “嗯。”

    她越蹬越快,陈沧手松开载物架,保持同样的速度奔跑追随,跟在安度后方。

    ——既能陪伴,也属安全的距离。

    *

    硬币残存他手心余温,我体意到惊怒,困惑,还有幸喜。

    错杂凌乱里,一句隔着时间洪流,低沉的遥相呼应字字昭晰:“我什么时候放过。”

    我抬眼,捕捉到二十七岁的陈沧,眸中外露的锐意。

    他拨出一个电话,平道:“我选雷盛的offer。”

    陈沧与电话那头客套几句,“但据我所知,《妖鬼记》宣发外包团队未完全确定,人选……”他笑一声,“可否提高我的建议权重?”

    我猛然明了,过去十年间,这具玻璃罐身承载的事物,远比那几千枚硬币要沉许多。

    我想起少年的他,自医院回来后的那段时间,迫自己使用灶台明火下厨,几乎称得上是一种痛苦的脱敏治疗。

    “大火只会烧伤那些贴近它的人,决定爱一个人属于个人选择。”

    或许对他来说,“爱情”就像被石头绊倒,一次,两次……在同一个地方,因为同一个人,心甘情愿。

    放弃或执着,终结或接续,陈沧早用春秋笔法下了定义。

    *

    最后半罐硬币换成纸钞,这项长达十年的举动自此中断。

    陈沧回了临城,我肚子空空,全身放松。

    大前年元旦,我远远见到阔别已久的安度,她比少女时期更漂亮,陈沧将她横抱上楼,算是……重归于好了吧?

    我发自内心地高兴,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到,除了笑还是笑。

    不过,她只在老房子待了半天,还是太短。

    我越来越贪睡,有时会做一些关于他和安度的梦,梦里的情绪很欢悦,但醒来什么也不记得。

    *

    今年夏至前夕,他们双双回来度假。

    两人各窝一只沙发,安度抱着pad追剧,陈沧慢慢翻书。

    有风拂过,阳台绿萝摇曳橘晖,暮烟渺渺,室光渐暗。

    陈沧开灯,“七点半了。”

    安度没抬头,敷衍应着,“喔。”

    陈沧揉她头发,“出门吃饭,八点的座。”

    “啊?”安度好像完全忘了这码事,“为什么要出去吃?”

    陈沧抱臂冷冷睨她,“今天什么日子?”

    “哦!”安度弹起来,勾着他手甩一甩,贴着他蹭,“结婚一周年。”

    “大条。”陈沧眉峰轻动,捏她脸颊,又舍不得用力,安度象牙白的皮肤微浮一点红。

    他们亲密牵手出门,我盯着无人的门背好一会,挠头笑起来。

    安度心安理得忘掉纪念日的样子,就像刻板夫妻形象里性别对调,还好有人替她……不,是“他们”,记得。

    *

    饭饱归家,安度换回家居服,心系没看完的电视剧,复又戴上耳机。

    陈沧哼声随她去,并不计较她搪塞对待他们的“纸婚日”。

    半晌,他坐坐站站,表情单一,像很无聊似地,背手踱到她身后,观她pad内容。

    安度察觉扭头,摘一只耳机给陈沧,和他并排靠坐,激动地和他介绍:“我就想看女主什么时候才和这个出轨渣男离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看,他去考察一个项目,居然和对接的女孩眉来眼去,互尝冰淇淋……”

    陈沧边听边点头,兴趣缺缺,俊脸清冷,将耳机还给她,“我过来不是要看剧。”

    “喔,”安度敏锐地感觉他有话要说,关了pad扯下耳机,先发制人地搂住他脖子,啜一口他唇角,扬起下巴撒娇道:“不看别人的故事了,陈沧哥哥,我的老公,最最最神仙。”

    “塑料。”陈沧柔笑回拥她,轻吻她额角,递给她一个半掌大的首饰盒,“打开看看。”

    一对小巧的铂金耳钉,五片轮状花瓣,花蕊以宝蓝色钻石缀成,细芒幽闪。

    “Myosotis  silvatica.”安度惊喜着报上花种学名,她侧头,让陈沧为她按进耳垂,略抱内疚道:“我都没有好好为你准备。”

    “不用,我不在意虚头巴脑的‘礼物’本身。”陈沧捧她的脸详看一会,点她额头,“只是物归原主。”

    安度珍惜地摸摸耳钉,拧眉思考:“它俗名‘勿忘我’……”

    她反应,倏地咬住嘴唇,头脸压紧他胸膛,“我不会忘记你啦,再也不会了。”

    安度赧赧抬首,向他讨要甜言蜜语:“我以为你是过来说爱我的,原来是送我这个。”

    “但什么叫‘物归原主’?”

    “我在哪里都爱你,不用特意过来。”陈沧低笑,没回答她的发问,将她抱上腿间,揽紧她腰肢,仰头吻她。

    绵密的灼热盖在安度锁骨,脖间,嘴唇……一边吊带自滑腻莹白的肩膀松落。

    缠动和声响暧昧,听者脸红,仅剩一只桔黄壁灯,窗帘不知哪时被拉上,我没有此事经验,也明白非礼勿视。

    但安度不知道的事,我知道。

    定制耳坠的费用,恰是多年来所有硬币累加的总额。

    ——陈沧的来路,即是他最终踏上的归途。而她,是他永恒且唯一的因由。

    我有幸见证这一场浪漫的“物归原主”,唯愿一双璧人,长依久拥,与天地同息。

    —分隔符—

    ?久等啦,还有人在看番外吗?

    因为太忙,咕咕了很多天,感觉特别对不起大家。

    从本章的【报更博】评论里抽10个人每人打50元红包喝奶茶吧。小小歉意。

    “大火只会烧伤那些贴近它的人,决定爱一个人属于个人选择。”——阿斯帕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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