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了一口浊气,墨诚舞说得果然没错,过刚易折,过柔,也会有致命的缺陷。
    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我正欲抬头看去,却听见玲珑在下方担忧的声音:“琴生,小心!”
    我还保持着悬空的状态,手中的真武玄铁剑插在狐妖巨大的湛蓝色妖瞳之中,身上的力量也都悬挂在上面。我一旦放手,便会从半空中落下。
    而此时,一道强烈的罡气却破空而来,重重地击打在我的胸前。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已的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了位,手中的真武玄铁剑也从狐妖的眼眸中拔了出来。
    我无力地从空中落下,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口中不停地溢出破碎的内脏和鲜血,我的脑袋已经彻底晕晕沉沉,再也没任何的意识。
    昏迷之前,我心里只剩下疑惑,到底是谁暗算的我?当然不可能是黑衣阿赞,他肯定想要我活着,毕竟我的身上还有他需要的阳寿。
    虽然他挑拨妖狐出手对付我,但也是笃定了我不会被妖狐杀害,或者他应当是有把握在妖狐出手杀掉我之前,能够拦下来。
    我想不出来,除了黑衣阿赞,到底还有谁会有这么高的道行,那强烈的罡气霸道无比,且其中满是浩然正气,哪里是黑衣阿赞这种修炼邪术的人能够驱使的?
    胸前的锦囊散发着灼热的温度,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便感觉眼前一黑,便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摸了摸胸前被罡气袭击的地方,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我疑惑地站起身,却只见自已处在一个迷雾缭绕的地方,周围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吗?”我大喊了一声,却连自已的回声都没有听见,心里不由得一沉,这说明自已所处的这个地方十分空旷。
    玲珑她们去哪儿了?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开异变阴阳眼朝着周围四处查看起来。意外的是,眼前依旧是迷雾环绕,什么也看不见。自从我觉醒了异变阴阳眼,还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难道我已经死了不成?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已的后脑勺,被那霸道无比的罡气击中,我从空中掉落,本就受了重创的胸口必定会雪上加霜,说不定真的会直接翘辫子了也不无可能。
    如果我真的已经死了,这里必定是阴曹地府,但我既没有见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没有看见忘川河以及桥边的孟婆。
    难道阴曹地府其实正是这样的乏味和迷雾缭绕,那些阴差阴司,说不定只是人们幻想出来的罢了。
    正在这时,我却感觉自已踢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真武玄铁剑!
    “老朋友,原来你也跟着我一起死了?”我调侃着说道,却骤然反应过来,如若自已真的死了。真武玄铁剑这等灵武之上的破煞之力,足以将我这个新死的鬼魂给打得魂飞魄散。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并没有死,但我身上的伤口是如何奇迹般好转的?
    还没有想明白,我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道焦灼的声音:“琴生,琴生……”
    是墨诚舞和思月的声音!我心里一喜,还来不及疑惑为什么没有听见玲珑的声音,便传来一个清丽冷漠的嗓音,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嚎什么嚎,再嚎就让你们下地府去陪沉琴生!”
    我心里一紧,这是玲珑的声音,但却是她的羐眼!我心里一紧,怎么又把这尊大佛给放出来?
    这时,我猛地想起玲珑千叮咛万嘱咐,说要让我随身收好的锦囊,在我昏迷之前确实感觉到,胸前的锦囊滚烫无比,玲珑当时一定很惊慌吧……
    “玲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琴生他若不是为了救我们,也不会以身涉险,被人偷袭的啊!”思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指责玲珑的冷漠无情。
    我无奈地想着,此玲珑非彼玲珑,哪怕是思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估计都不会因为我而露出任何难过的表情。
    果然,听到思月的这句话,玲珑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偷袭,沉琴生哪怕是正面交手,还不是一样会被打死!”
    打死?我疑惑地咀嚼着这个词语,难道我真的死了?
    但我并没有身为灵魂之体的缥缈之感,也看不到自已的尸身和墨诚舞几人,而是处在一个云雾缭绕的地方,着实令人奇怪。
    这时,墨诚舞的声音响起,她的尾音总是往上勾,令人想起她上挑的柳眉和凤眸:“沉琴生已经断气了,但却不见他的魂魄,还有那把真武玄铁剑明明从空中落了下来,怎么突然便人间蒸发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真武玄铁剑,心里讶然地想道,难道自已这回是真的死了?
    不行!我还没有将玲珑带出古墓,没有让锤子重返人间,我不能死!我疯狂地呐喊着,对着烟雾弥漫的天空大声喊道:
    “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没想到,眼前一闪,墨诚舞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我怀疑这里面必定有着一定的……咦,这不是真武玄铁剑吗,怎么突然出现而来。”
    我动了动手指,思月看到了便惊喜地说道:“太好了,琴生没死,他醒了!”
    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是思月担忧的面庞,还有墨诚舞难掩动容和惊讶的美艳容颜,以及站在不远处一脸冷漠和不耐的羐眼玲珑。
    我摸了摸自已被击碎的胸膛,果然一点也不疼了,看来我的伤口已经恢复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月关切地看着我问道:“琴生,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能站起来吗?”
    我点了点头,刚想回答自已已经没事了,便听到一声清润温和的声音响起:
    “倒是个奇人,中了天罡掌印居然没死,不过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了,以后就准备一辈子在床上度过吧。”
    听到这话,我立刻将涌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穿着身雪白的长衫,缎面锦靴走在汉白玉的石阶之上,仿佛就像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竟是那玉面书生,他也下墓来了?我心里一沉,看来之前在我胸口击了一掌的就是此人。这玉面书生和妖狐是一个阵营的,看见我重创狐妖的眼眸,他出手也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他的功力竟然如此霸道。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道罡气劲道无比,而且是正统功法,其中一丝煞气也没有。这玉面书生和黑衣阿赞联手,却有如此正统的功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和黑衣阿赞狼狈为奸的,除了叶采薇、王巍然这等的蛇鼠之辈,竟然还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我心念一动,便压制着周身气血的运转,令脸上多了一抹苍白的神色。
    “咳咳……”我艰难地咳嗽着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玉面书生,果然他温润的眼眸之中,警惕之色少了许多。
    第二百零一章 神秘氏族
    “沉琴生,你竟敢用剑刺我的眼睛!”九尾妖狐柔媚的声音中含着怒气,我转头看去,只见她捂着左边的脸颊,鲜血蜿蜒地顺着手腕滴落。
    我脸色微沉,冷冷地开口:“明明是你先对我动了杀心,生死关头,我不得不这么做。”
    狐妖倾城拂袖而立,不忿地开口:“谁说我对你动了杀心,我想杀的人,是那个病秧子!”
    玲珑冷冷地觑了她一眼,淡红色的杏眸之中满是冰冷:“就凭你?”
    说着,她的身上蔓延出凌厉的气势,秀美的脸庞之上布满了冰霜,冷冽的气质仿佛是腊月寒霜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这不是我的妻子,我在心底喟叹了一声,暗道莫非是玲珑刚才见我身处危难关头,所以才唤出了她的羐眼?
    我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她的态度,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对我伸出援手的样子。
    比如这会儿,玲珑的羐眼和狐妖倾城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化了。
    眼见着两个女人就要起冲突,我本想开口制止,却被玲珑淡红色的杏眸不耐地瞪了瞪,示意我少管她的闲事。
    狐妖倾城自诩天狐,自然不会认输,即使左眼血流也依旧妖气腾腾地看着玲珑。
    这时,那玉面书生却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温和地开口道:“倾城,吃一堑长一智,几百年了,你这意气用事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说着,他对我们几人拱了拱手说道:“八大氏族的传人今日竟然来了三个,还有承已派的道骨传人,真是热闹。”
    我疑惑地看了看墨诚舞和思月,此时她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疑虑的表情。对于玉面书生口中的话,显然她们心里是明白的。
    听了这话,墨诚舞不耐地一摆手:“几百年前就已经败落了的宗族,不提也罢。”
    思月却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凭直觉我隐隐地感觉到,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不然,她为何会半夜出现在东城派出所将我救出来?又为何偏偏在北城有一座茶庄,而且又恰到好处地离这古墓这么近。
    虽然这些事情她都解释过,但正因为思月对于每件事都解释了一遍,比如去派出所是因为在北城看到了墨诚舞,茶庄是父亲生前经营的生意……有些时候,一个人越是解释,就会显得越发地欲盖弥彰,反而落下了刻意的痕迹。
    虽然思月和我们曾经共患难,她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孩子,我也不想对她有所怀疑,但如今身处危境,令我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儿。
    狐妖冷哼着说道:“你们来这古墓之中,必然是为了人皮地图罢?既然口口声声说宗族败落,又何必下墓?”
    墨诚舞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声,对于狐妖倾城的话,她显然不屑一顾。我心里也知道,墨诚舞这个人闲云野鹤一般,每日与酒为伴,更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什么亲人。
    我们下墓的原因,只是为了阻止黑衣阿赞他们拿到五鬼显灵阵法和天池雪莲,为何这狐妖会扯到人皮地图的身上?
    黑衣阿赞站起身来,击掌说道:“既然沉琴生受伤这么严重,我们不如将他押回去关起来。”
    我捂着胸口,装作身负重伤地坐在地上,嘴角却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这黑衣阿赞果然还惦记着借我的阳寿。
    听到这话,狐妖倾城弱柳扶风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说道:“甚好,到时候我会好好地报了这伤眼之仇。”
    说着,她转头对玉面书生开口说道:“苍竹,我们上去拿天池雪莲,让这黑衣阿赞师徒二人在这里好好看管他们。”
    苍竹沉吟着点了点头:“此法可行,毕竟这道骨传人如今未成气候,又生受了一掌,怕是连生活也不能自理了。”
    黑衣阿赞听了这话,脸色微微扭曲了一瞬,对身旁的叶采薇轻声叮嘱了两句,然后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们没有资格命令我,天池雪莲要拿你们自已去拿,我要去古墓深处。”
    听到黑衣阿赞说自已要去古墓深处,苍竹的眼神瞬间凌厉了些许,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也想拿到人皮地图?别怪我没提醒你,和那位抢东西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黑衣阿赞目光阴鸷,对于苍竹的警告,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意,沉声缓缓道:“这古墓是皇家陵寝,墓室之内必定葬着历代皇帝的尸身,人死之后阳气散尽,但体内阴气却一天比一天浓郁,正适合我炼尸。”
    狐妖呵斥道:“你休要得寸进尺了,主人让我们下墓是来做正事儿的,别让你的腌臜玩意儿耽误了大计!”
    叶采薇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狐妖,不屑地开口:“你又懂什么?师父要用墓室内的皇尸炼成千年尸王,到时候,还怕成不了你主子的大计?”
    听到千年尸王这几个字,狐妖和玉面书生的脸上都闪过了厌恶的情绪,显然对于这等阴邪的法术没有任何的好感。
    苍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片刻后还是点头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难怪会如此得到重用。”
    狐妖不忿地开口:“难道,就要让这黑衣老怪物跟着我们不成?”
    我低下头,比起狐妖和苍竹,对上黑衣阿赞和叶采薇显然会更有胜算。但如今决定权在苍竹手中,我只能静观其变,装作自已受伤的样子。
    人心就是这样,往往会被表面现象所蒙蔽。看我这幅身体虚弱的模样,就连一向阴诡狡诈的黑衣阿赞,都没有起任何的疑心。
    看来这所谓的天罡掌印威力应该十分厉害,他们对其极其自信,所以丝毫不怀疑我会毫发无伤。可苍竹双手修长,并不像是修炼掌法之人,我一时竟不想不通到底是谁在那个时候给了我一掌。
    苍竹沉吟了片刻,转头继续朝着白玉高台的上方走去,缎面锦靴缓缓踏着白玉石阶,他头也不回地说道:“都跟上来吧,对了,别让那道骨传人死了。”
    叶采薇和黑衣阿赞对视一眼,神情之间显然十分满意,我见状不由得心念一动,这两人在计划着什么?
    听到苍竹说不能让我死了的话,狐妖倾城不忿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头对黑衣阿赞说道:“你拿点伤药给他,免得等会儿死在半路之上,那可就便宜了这家伙了。”
    她的左眼此刻已经没有流血,但血肉模糊的样子极为可怖。狐妖是最为爱美的种族,被刺瞎了左眼,她必定怀恨在心。我心里微沉,又猛地忆起狐妖倾城的法器乃是流云广袖,若是没有左眼,她的实力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不知没了流云广袖,对上狐妖,我是否能有一战之力?我心里思索着,毕竟以后狐妖必定会找我报这一剑之仇。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看见叶采薇朝我走了过来,伸手从怀里拿了瓶药扔给我,像看乞丐一般的眼光,看着我说道:
    “沉琴生,你能不能别像只狗一样,真够丢脸的。”
    我被墨诚舞和思月搀扶着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叶采薇,嗤笑道:“叶采薇,你看看你手里面现在沾了多少的鲜血,你现在和杀人魔有什么区别?”
    在阴阳眼之下,叶采薇的身上环绕着深深浅浅的怨气,都是被她杀死的怨灵所化。怨气和煞气若是长期缠在某个人的身上,会令其时运不济,倒霉透顶,严重的还会丧命。
    第二百零二章 鬼怕恶人
    正所谓鬼怕恶人,虽然叶采薇周身环绕着深深浅浅的黑色怨气,但她邪法阴诡,故而这些怨气根本影响不了她。
    于是对我我所说的话,叶采薇显然并不放在心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墨诚舞将她给的伤药扔了,从怀里拿出颗黄澄澄的丹药来,红唇轻启道:“琴生,你先服下这颗五味丹,暂时缓解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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