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出许远。
    张望听到声音,看了看钱三斤,笑道:“你的衣服都破了几个大洞了,这也就是此处没女人,否则你早就钻地底下去了,拿出钱去买件成衣吧,总留着给家里也不是个办法,你婆娘也真是,这么久也不知道送件衣裳过来。”
    钱三斤呸了一口,道:“老子破的是衣服,不是裤子!”
    张望哈哈大笑,起身拉着钱三斤朝着王草头兄弟走去,独轮车上,堆着老高的旧衣,一旁还挂着灯笼,张望随手拿了两件,不由皱眉道:“这衣服怎么也是破旧的?还打了补丁?”
    王草头有些着急,连忙说道:“这是好衣服,干净的很,我们都洗过的,没有脏东西。”
    王草根拍了王草头一下后脑勺,然后对张望说道:“这是我们在外地专门收来的成衣,虽然老旧但结实耐磨,你们整日在工地上,新衣服也舍不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望听得连连点头,询问道:“衣服什么价?”
    王草根伸出两个手指,道:“不多,一件只需二百文。”
    “两百文,太贵了吧?五十文!”
    “成交!”
    “啊?”
    “要几件?”
    “我怎么感觉有点亏,能不能十文一件?”
    “大哥,十文钱还不够我路费……”
    “得,给我来三件。”
    张望挑了三件衣服,钱三斤也挑选起来,随手拿起一件衣服,不由展开看了看,问道:“这衣服怎么还有图案?”
    王草根顿时瞪大眼,看向自己的弟弟王草头,你丫的怎么偷懒,没给洗?
    “好像是写的什么字?”钱三斤皱着眉头,指了指其中一个字,歪着头道:“这个字,不就是三,就是多了一根棒子。”
    王草根连忙说道:“那什么,这个衣服可以便宜点,十文钱,就十文钱。”
    “好,我买了!”钱三斤笑了起来,问道:“还有没有这种衣服,我都要了。”
    王草根瞪大眼,该死,怎么就把那些破衣服给洗掉了呢,要是留着,说不得可以抬抬价,这人的品味,咋就这么难捉摸。
    钱三斤满意至极,能省一文钱就省一文钱,要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的时候,才知道作难,平时的时候,还是需要节约,艰苦奋斗。
    待回到湖畔,钱三斤将衣服换了,然后穿了出来,对扇着芭蕉扇的冉二爷显摆道:“十文钱一件衣服,咋样,划算吧,张望那个瓜怂,可是五十文钱一件。”
    冉二爷正享受着凉风,刚想夸赞钱三斤会省钱,可猛地看到钱三斤后背上的字时,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冷起来,扇子也掉在地上,指着钱三斤喊道:“得、得、得,你,你别动,转过去!”
    钱三斤不解地转过身去,冉二爷走近了仔细看清之后,蹬蹬后退两步,猛地蹲坐在地上,一脸惶恐地喊道:“快,快点去喊冯御史!”
    “怎么了?”
    吴海听到动静,不由也溜达过来。
    冉二爷指了指钱三斤,钱三斤转过身去,吴海看到了那七个醒目的发黑的大字:
    齐王反,速报朝廷!
    吴海三步并作一步,一把抓住钱三斤,厉声喝道:“你这衣服从哪里来的?”
    钱三斤感觉自己几乎被吴海给提了起来,呼吸都有些困难,一脸的惊恐,喊道:“你,你要是相中了这件衣服,我——卖给你就是,五十文钱……”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天下归你们,青州归我们
    “把他放开!”
    冉二爷厉声呵斥,伸手就扫过吴海的胳膊肘关节处,力气一失,吴海便撒开了手,吃惊地看向冉二爷。
    “吴海,你娘的为了一件衣服要我的命吗?”
    钱三斤如何都想不到,几十文钱的事,怎么还招惹了这么大-麻烦。
    冉二爷猛地看向钱三斤,以不可拒绝的口吻道:“把衣服脱下来,立刻!”
    钱三斤不得不将衣服脱了下来,冉二爷将衣服交给吴海,严肃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以你的身份,应该能处理好吧?”
    吴海盯着冉二爷,戒备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轻松一击,精准利落,又没有伤害到自己,可见对方是有些武功的底子,看他话中有话,明显是知晓自己另一重身份的秘密!
    冉二爷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安稳过日子,莫要追问我了。这衣服是从贩卖旧成衣的游商手中购置,当务之急是先找他们问清楚,这血衣从何而来!”
    吴海接过血衣,仔细看了看,问清楚方向,便带了两人追了过去。
    王草根、王草头数钱数到手抽筋,正在草堆里乐呵,畅想着回到家里建一个大院子,至少要有个篱笆墙的那一种。
    “就是你们在卖旧成衣?”
    吴海追赶而至,检查着独轮车上的衣服,又找出了两件洗掉大半血渍的衣服,对沉浸在数钱乐趣中的两人问道。
    “是啊,五十文一件,随便挑。”
    王草头学聪明了,直接喊道。
    吴海借着灯笼的光仔细看了看,字迹虽不完整,但依稀可辨,依旧是那七个要人命的血字。
    “这衣服从哪里来的?”
    吴海拿出那一件血衣,冷冷盯着两人。
    王草根站了起来,看了看之后,作恍然状:“这是我们在济宁收来的……”
    “咔嚓!”
    吴海一掌下去,独轮车的车邦顿时裂开,一块木头被硬生生打断。
    “再敢撒谎,这木头就是你的脑袋!”
    吴海杀气凛然。
    王草根顿时慌乱起来,自己的脑袋可不比木头硬啊,这个家伙的手该不会是石头的吧?一巴掌下来自己还不得死?
    “我,我们是在青州府城外捡来的。”
    王草根被吓到了,连忙交代。
    吴海突然看向王草头,问道:“这是你弟弟?”
    “没,没错。”
    “来人,把他弟弟给我打死!”
    “不能伤害我弟弟!”
    “哥,救我,救我。”
    “你不说实话,他就得死!”
    “我说我说,我们是在青州城外的乱葬岗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
    王草根见自己弟弟被打倒在地,痛苦不迭,连忙说了个清楚。
    吴海举起手,安全局的两个人朝着王草根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吴海走到哀嚎的王草头面前,说道:“现在你哥哥被打了,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说不说实话了,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王草头呜呜地哭,说不出话来。
    “说!”
    王草头接着哭。
    王草根蜷缩着身子,心头恨得牙痒痒,自己这个弟弟该不会是想要自己的命吧,你倒是说话啊,光哭做什么,再哭下去我都被要人打死了。
    就在王草根以为自己没活路的时候,王草头终于说了清楚,将事情过程也说了出来,末了还说了句:“钱给你们,别打我哥哥,要打就打我吧,我抗揍。”
    吴海确定了情报,再联系血衣上写的“齐王反”三个字,想来也必然与青州脱不了关系,安排人手将两人扣押起来,送至济宁衙门,自己则快步跑出马踏湖,在树林里牵了一匹马,飞奔而去。
    天亮时,吴海已到兖州,城门尚未打开,但难不住吴海,安全局令牌一出,吴海就乘着吊篮上了城墙,进入城中,快速找到在此处驻扎的安全局千户血手阎罗庞焕。
    庞焕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吴海有些惊讶,按照安全局的运作规矩,吴海属于隐身人,隐藏于民间,静听动静,轻易不得暴露身份,除非事发紧急。
    吴海顾不得礼仪,上前紧走几步,就喊道:“庞千户,青州有变,齐王可能造反!”
    庞焕震惊地看着吴海,问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吴海从怀中取出血衣,递了上去,庞焕接过之后,看到了那醒目的大字,吴海连忙解释,说明来历,道:“王氏兄弟已被关押至济宁城衙门内,此事交给千户,我就先回马踏湖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吴海很清楚其中的风险,自己还是不要牵涉其中的好。
    庞焕没有留吴海,而是第一时间召集两位副千户,询问青州事宜,待听闻青州已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来文书,而无人员往来时,庞焕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汤镇抚在何处?”
    “按照之前消息,应在莆台。”
    庞焕紧握着拳头,普台距离青州不远,但距离兖州还有些距离,当下事态紧急,是先汇报给汤不平,再通过汤不平直接传奏京师安全局总部,还是打破规矩,越级奏报,直接给京师总部传递消息!
    “等不了!第一组人员马上出发,三日内抵达京师,将消息报给上面!第二组随我一起去浦台找寻汤镇抚!”
    庞焕没有死守规矩,知道时间的紧迫性,这血书已不知是多少日之前送出来的,写血书的人还在不在都很难说。
    青州,齐王!
    庞焕突然想了起来,安全局的兄弟在青州府内外折损了数人,一开始自己怀疑是白莲教所为,现在看来,未必只有白莲教参与其中!
    齐王府。
    朱榑的笑声时不时传来,朱允炆果然是不行了,丹阳子的诅咒之术生效了,京师传来消息,朱允炆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武英殿了,很可能已病入膏肓,卧床不起。
    要知道朱允炆自登基以来,那是相当勤勉,时不时还会在武英殿打个地铺,朝廷重要奏书基本上不会超出两日时间就给处理掉了。
    现在事情反常,只能说明此人身体不行了,随时可能大行于天,朝廷内部看似安静,不过那都是假象。
    时机成熟了!
    属于我朱榑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侄子啊,你根本就不配坐在那个宝座上,还是看叔叔如何坐在奉天殿,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吧。你的柔弱与仁慈,只会毁灭了帝国的血性,我们要征伐,要彻底消灭北元,要建立万世不朽之功业!
    一个书生,如何能治国?!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个不是堂堂正正的汉子,哪一个不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英雄?老爹朱元璋是汉子,是英雄,怎么轮到孙子辈,反而成了软蛋,登基两年,不就是打了几个安南逃兵,沿海几个贼寇,何曾发起过一次征沙漠?
    既然你没有勇气出关打鞑靼,那皇位就让给我吧,论才能,论心智,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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