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就坐落在皇城中心的主街,出了东华门,穿过一条小巷就能隐约看到恢宏气派的大门。
    高琉玉最烦听学官们满嘴之乎者也,若不是父皇勒令,再加上能每日见到柳修远,她才不会去呢。
    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皇子,父皇再宠爱她,也不可能让自己继承大统,为何要像他们一样每日去太学听讲,每每提及,父皇总说自己近些年身子不大好了,希望她能尽快知事稳重。
    等离宫的马车走到热闹的街市,不期然撞见一个人,是万贵妃的侄女万姝,她正等在高琉玉的必经之路,为了向她赔罪。
    高琉玉随意扫了一眼侍女呈上来的玉珏,兴致缺缺,成色是不错,万姝此次倒是心诚,但还入不了她的眼,随手丢给马车边上沉默不语的少年:“赏你了。”
    高琉玉向来出手阔绰,近身伺候的宫人没少得到赏赐,只要能摸透她的脾性,在她身边当差对许多宫人而言是要争着抢着的美差。
    面对这番可以称得上是羞辱的言行,少年面不改色双手捧着玉珏,面上适时流露出感激之色:“多谢皇妹。”说罢顺手佩戴在腰间。
    见他这般识趣,高琉玉满意地轻哼了一声,微昂着下巴轻慢道:“好乖呀,我看皇兄身后倒是少长了一条尾巴。”少女就差直说他是狗了,高怀衍闻言也不恼,仍是温和好性地笑着。
    万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也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若非逼不得已,如何会低声下气跟高琉玉伏低做小,但她也清楚,若自己不能和高琉玉交好,太子妃的位置是彻底不用肖想了。
    余光里瞥见身形瘦削的少年,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屑,亏他也是个皇子,竟是一点气节都没有,和随从一般走在马车边上,被人这般戏耍羞辱,还能笑得出来,半点比不上太子哥哥,到底是出身微贱上不得台面。
    万姝耐着性子道:“上回是臣女没有管教好手底下的人,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一般见识。”
    “行了,本宫知道了,退下吧。”高琉玉说完便放下帘子,也不去看她难堪的脸色,命令车夫继续朝着学府的方向行驶。
    在街上耽搁了片刻,不出意料又晚到了,高琉玉满不在乎地顶着众人的目光踏进学堂,授课的讲师拿她没办法,只得叫住她身后气喘吁吁的少年,从言行举止到学习态度皆是训斥了一番,最后罚了抄写课业十遍。
    讲师捻着花白的胡子问他:“如此罚你,可有不服?”
    高怀衍神色恭敬:“学生心服口服。”
    余光瞥到正幸灾乐祸看自己笑话的少女,后半程的时候,高琉玉忽然掀起帘子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嘴里说着皇兄我们要赶不上听讲了,得快一点了,当时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高琉玉会好心让自己上马车,果然,车夫听了她的命令大喝一声拍马远去,扬起的尘土扑了他一身,风中遥遥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要快点哦。”
    讲师见他态度恭谨这才顺了口心气,令他坐到位置上听讲,当今圣上礼重学者,为了更好地教授这些皇子以及高门贵子,顺安帝给予了授课的讲师们可以处罚学子的权利,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都是乐见其成的,唯独高琉玉是个例外,圣上令学者们要好好教导她,但又明说了须得是循循善诱,不可有半点责罚。
    溺子犹害子,这如何能成器?转念一想,不过一个公主罢了,学与不学也动摇不了国之根本,好在她还算有分寸,不会影响讲师们讲课,因此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至多像现在这样,一坐到座位上,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左相嫡子瞧,再看不见其他。
    进学的机会来之不易,高怀衍几乎是如饥似渴地听着讲师授课,余光瞥到一旁百无聊赖的少女,正提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一笔一划仔细勾勒出心上人的轮廓。
    他在心底冷嗤,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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