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至正年间,他便是太祖爷帐前亲军。
    朱棣起兵靖难时,他被建文帝征调至耿炳文麾下一同北上平叛,后在真定一战中被俘虏后降燕。
    朱棣登基时,怜惜他是前朝老将,赐丹书铁券后依旧任用他复镇贵州,同西平侯沐晟一起镇压着西南三省之地。
    这一次蜀王朱椿叛乱,朝廷原本属意的平叛人选是沐晟以及他手下的西南边军,奈何云南的局势也不稳定。
    朱棣三思之下,只好让老将顾成带着他手下的杂兵进驻蜀中平叛。
    说起来,一个藩王叛乱,顾成平了几个月还是没能将朱椿抓回京师受审。
    现在朝中对他已经是颇有微词。
    只是他的资历与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毕竟是太祖时期老人,朝中的大臣们多少还是要卖他几分颜面。
    朱棣也是考虑到当初顾成投降他时,所有的儿子皆被建文所杀,只留下一个长孙顾兴祖以及一个小女儿顾陶,实在是不忍心临阵换将伤了这位老臣的心。
    而顾成这边,夔门天险久攻不下,他干脆就在夔州常驻下来,与山上的朱椿玩起了持久战。
    望着眼前胡子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的顾成,陈堪举起酒杯朝他示意道:“此次能将蜀中白莲骨干一网打尽,多亏了侯爷的鼎力相助,下官敬侯爷一杯。”
    顾成举起酒杯,苍老的脸上满是笑意。
    陈堪这个名字,他早已如雷贯耳,每一次京城发生什么大事情,他收到的密报之上总少不了陈堪这个名字。
    得知这个陈堪是老战友陈恒的儿子时,他更是在战事胶着的情况下,也要派出人手相助。
    如今功成,这杯酒他当然有资格喝。
    顾成豪迈的一口喝干杯中美酒,笑道:“贤侄一口一个下官,生分了,本侯与你父亲乃是旧交,你若不嫌弃,唤老夫一声伯父亦可。”
    顾成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洪武年间征战云南时,他和陈恒同为傅友德帐中大将,交情一直不错。
    平定云南之后,洪武爷让他出任贵州总兵,陈恒则是受命留守京师,两人一直都保持着书信联系,直到陈恒受蓝玉案牵连,两家这才没了往来。
    在听说老友落难时,他一度想要出手关照一下老友的后人。
    奈何洪武爷的性子越来越暴戾,大臣之间根本不敢相互联系,生怕被安上一个什么党的罪名,再加上他远在贵州,是以并未有余力出手搭救陈堪。
    后来听说陈堪已经被方孝孺收养,他才放心了。
    为了避免给陈堪带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么些年他一直没有亲自过问陈堪的生活,但他依旧和方孝孺保持着联系,方孝孺也会时常告知他一些陈堪的近况。
    现在终于看见老友的子嗣,他心里有多开心就别提了,粗狂的脸上更是从陈堪进入大帐之后便没有收敛过笑意。
    陈堪微微一笑,丝毫不扭捏的叫道:“伯父。”
    虽然陈恒活着时他还是后世的一个社畜,但现在自己既然占据了他后人的身体,那继承原身的人脉和资源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声伯父他叫得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哈哈哈哈……”
    一声伯父出口,顾成顿时大笑起来,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豪迈的气质。
    “好,贤侄……”
    陈堪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好贤侄还是好,贤侄,但他应付这种老一辈的人经验很足。
    毕竟被方孝孺折磨了那么久。
    所以连忙端起酒杯笑道:“伯父为国戍边劳苦功高,现在更是以耄耋之年入蜀平叛,小侄再敬您一杯。”
    说完,端起酒杯便一饮而下。
    几杯酒过后,陈堪的脸色便红了起来,整个人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憨态可掬。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顾成有意交好自己,陈堪自然也不会把人拒之门外。
    自己想要改变大明,力量还是太单薄了,趁现在能积累一点是一点。
    借用后世太祖的一句话,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
    顾成见状心里更是满意,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个人在酒桌上不偷奸耍滑,那这个人的人品基本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还是老友之子,又是一代文宗方孝孺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他端起酒杯喝干,笑道:“你这喝酒的样子,倒是与你父亲有些相似,他呀,在酒桌上从不偷奸耍滑。”
    看着陈堪菱角分明的脸,依稀还有着几分他父亲的影子,他仿佛找回了当年平定了云南之后,几人在傅大帅的帐中畅饮的感觉。
    可惜,斯人已逝,如今沐英,傅友德,陈恒皆已经化作抔土,只剩下他一个人苟活于世。
    就连平定一个朱椿叛乱,都用了那么久的时间还未成功。
    “老了,拿不动刀咯。”
    一时间,顾成有些唏嘘。
    “伯父说的是,喝酒偷奸耍滑那是软蛋所为……”
    陈堪憨态可掬地应道。
    “哈哈哈哈,贤侄所言极是,今日,咱爷俩不醉不归……”
    此言一出,顿时又惹来顾成豪迈的大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陈堪继续应和道:“伯父说得是,不醉不归,小侄再敬您一杯。”
    陈堪的酒量其实还行,只是相比起顾成这样的酒场老将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微醺状态是三分真七分假的话,那么现在又是连续几杯酒下肚之后,就是七分真三分假了。
    头稍微有些晕,陈堪在想要不要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
    顾成忽然笑道:“听陶儿说你从京师来时,与她同乘一船,在船上还发生了一些趣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的内容昨天就发出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审核一直没有通过,大家暂时先等一等,周一后台上班我问一下什么情况。」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这女儿可算良配
    “那娘们儿跟顾成告状了?”
    听见顾成的话之后,这是陈堪的第一个想法。
    “那娘们儿不是去贵州了吗?”
    陈堪的眼神朦胧,脑海中缓缓的冒出一个问号。
    顾成听谁说的?
    “呵呵,贤侄,你和陶儿倒是有缘分,坐个船都能碰到一起。”
    顾成的眼神也开始有些朦胧起来。
    说起顾陶时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慈爱之色。
    陈堪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笑道:“是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陈堪说的趣事自然是小姑娘被自己气哭的事情,至于顾成说的趣事是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
    顾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精明,话音一转道:“老夫听说,傅家那小姑娘与你退婚了?”
    陈堪一愣,看着顾成笑意吟吟的脸,心里忽然有些嘀咕起来。
    顾成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事情?
    不过,他和傅瑜退婚也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淡然道:“回伯父,是退婚了,人家攀上了晋王府的高枝,小侄配不上她。”
    “哦!”
    顾成哦了一声,随后盯着陈堪问道:“所以你把晋王扳倒,便是因为这个缘故?”
    陈堪道:“当然不是,小侄对上晋王殿下,是陛下的意思,和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顾成随便打听一下便能知道,所以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要与人交好时,真诚才是必杀技。
    顾成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身在贵州,远离京师,京师的消息对他来说有些滞后。
    京师发生的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基本上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他年纪大了,又不喜朝廷争斗,所以这些事情他还真没有特意去打听过。
    听完陈堪的解释,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
    削藩!
    片刻后,顾成笑道:“无妨,大丈夫何患无妻,与贤侄退婚,是傅家的小女娃没有眼光。”
    “嗯嗯嗯!”
    这句话说得陈堪无比赞同,那个蠢女人确实没有眼光,挑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差,现在更是与白莲教混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图什么。
    不过陈堪还得感谢她,如果不是她跳上门来逼自己退婚,自己也不可能和大眼睛萌妹修成正果。
    从这一点上来说,那个女人蠢归蠢,倒也不算一无是处。
    一想起回去就能把大眼睛萌妹娶回家,陈堪的嘴角就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姨母笑。
    见陈堪只笑不说话,顾成还以为是说到了他的伤心事,不由得打趣道:“贤侄觉得老夫的陶儿如何?”
    陈堪回神,心里忽然警惕起来,顾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家陶儿如何?
    不会吧???
    想到那种可能,陈堪正想随便挑比较官方的词语来夸赞一下顾陶。
    “哎哟......”
    熟料还未开口,门帘外冷不丁的摔进来一个人。
    陈堪和顾成同时歪头看去,就见穿了一身小兵打扮的顾陶趴在地上,一双清亮的眸子里还透露着几分偷听被抓现行的尴尬。
    六目相对。
    顾成:“......”
    陈堪:“......”
    顾陶:“哇......阿爹...人家摔疼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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