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在何处,我等有重要军情禀报!”
    那甲士刚进门,便大声呼喝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陈堪闻言,下意识的转头朝那甲士看去。
    “本官在这里,怎么了?”
    陈堪认出,来人正是沐晟的亲卫,当日从阿迷州去而复返的路上,便有此人。
    他大步走到陈堪身旁,单膝下跪禀报道:“禀大人,卑职已探明白莲教余孽的去向,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请大人下令。”
    “白莲教的去向?”
    陈堪一愣。
    随后恍然:“你们一直隐藏在暗中?”
    甲士应道:“卑职等人奉侯爷之命追杀白莲教余孽,大人领兵追与白莲教徒拼杀时,卑职等人便追进了深山里。”
    陈堪心中忽然对沐晟生出了一丝感激,原来他还留下了后手。
    当即问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甲士躬身道:“根据卑职的推测,他们很有可能会出现在龙首关方向。”
    “大人,可要卑职传书给追踪他们的弟兄,让他们出手拦截?”
    “另外,卑职等人看见,当日去给大人报信的那个土人女子也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听完甲士的话,陈堪闭上了眼睛。
    原来阿金真的是被他们掳走了。
    “龙首关吗?”
    陈堪自语了一句,随后淡淡的吩咐道:“先不要打草惊蛇,本官去龙首关等着!”
    甲士的话也被一旁的阿刀听进了心里,他冲到甲士面前,一把抓住甲士的胸口,激动的问道:“你确定,我女儿也在他们的队伍里面?”
    甲士看清了阿刀的脸,认出他是骆千户麾下的总旗官,倒也不计较他的无礼,只是点头道:“确定!”
    “阿金还活着,阿金还活着~”
    阿刀松开了甲士的衣领,整个人忽然癫狂起来。
    这几天的经历,差点让这个少数民族的汉子心态崩塌。
    先是父亲死于敌手,随后女儿又不知所踪。
    现在陡然知晓女儿还活着的消息,原本紧绷的精神忽然就松懈下来。
    夫妻俩顿时在广场上抱头痛哭起来。
    “我们的女儿,还活着,她还活着......”
    得到阿金还活着的消息,陈堪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莲教既然选择掳走阿金,而不是杀了她,这就说明她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陈堪也顾不得天色了,当即对那甲士吩咐道:“跟紧他们,本官亲自走一趟龙首关!”
    “是!”
    甲士领命而去。
    他们本就是沐晟给陈堪安排的后手,陈堪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大人,卑职跟您去龙首关。”
    阿刀从激动的心情之中回神,膝盖一软跪在陈堪身前。
    陈堪本想拒绝,毕竟阿刀家中突然遭受如此变故,此时他不宜离家,但想了想,阿金毕竟是他的女儿,遂沉声道:“好,咱们一块儿去,救回阿金!”
    陈堪有把握在佛子赶到龙首关之前到达那里,因为佛子需要带人翻山越岭,陈堪不需要,宽阔的官道可以任由他驰骋。
    “大人,属下有义务提醒您,距离院试的时间仅剩下半个月,您若是亲自赶去龙首关,只怕咱们在院试前无法赶回京师。”
    方胥很自觉的跳出来拆台。
    陈堪要参加科举的事情,他的亲卫们都知道,方胥此举,意在提醒。
    虽然他打心底不认为那劳什子科举对于自家大人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忠实的履行着身为一个亲卫的职责。
    陈堪淡淡的说道:“那就不考了。”
    事到如今,陈堪也懒得再去纠结什么科举不科举。
    虽然这样很有可能伤到方孝孺的心,但经历了望月寨的事情之后,陈堪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用什么形式爬到顶端,唯有手中的力量是真的。
    手中没有力量,哪怕他考了状元,接了方孝孺吏部尚书的官儿,朱棣一句话同样能让他倒台。
    方孝孺能获得朱棣的尊敬,能让百官折服,难道是靠他的学问吗?
    不是,靠的是他儒林领袖的身份,是他一句话便能让天下学子听从他的号令,这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所以现在,科举考不考,对于陈堪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方胥在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后,也不再多言。
    “派出一队人马去通海县衙,让陈安带着人到胜境关等我们,若是等不了,让他自行回京也可,其他人随本官星夜兼程赶去龙首关!”
    陈堪一声令下,寨子里便忙碌起来。
    陈堪翻身上马,朝前来支援的麦琪和马宝儿以及摆夷土司府的少族长拱手道:“诸位大恩,陈某来日再报,几位接下来自便即可。”
    马宝儿朝陈堪拱手道:“祝大人旗开得胜!”
    摆夷土司少族长脸色有些复杂,说起来,这一次真正受到伤害的只有他们摆夷一族。
    但为他们找回场子的却是一个外人。
    不是他矫情,只是他本能的觉得,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土司府作威作福的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但不管怎么说,陈堪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那些人针对陈堪是事实,但屠杀了望月寨的人也是事实。
    陈堪手刃了施暴之人,这个情,他得承。
    他朝陈堪拱了拱手道:“大人客气,大人此去,还请以自身安危为重。”
    麦琪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虎大王的大脑袋,一双温柔的眸子看得陈堪很不自在。
    “嗷吼~”
    虎大王不满地摇了摇头。
    “陈某去也!”
    陈堪在虎大王的虎啸声中扬长而去,他带走了望月寨的悲伤,也带走了少女的心。
    麦琪看着陈堪远去的背影,眼神从温柔转为黯然。
    这个汉人的官儿,一次又一次的改变了她对汉人的认知。
    在父兄的口中,汉人的官儿就没有不狡猾的,一开始她也这么认为。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官儿,他勇敢,无畏,公正......
    少女心事不足与外人道。
    陈堪也永远不会知道,云南有个女子在为他的离去黯然神伤。
    ......
    ......
    某座不知名的大山深处,佛子正在熬煮一种味道极其难闻的汁液。
    绿油油的浓稠液体,闻之令人作呕。
    这是从某种植物上萃取出来的液体,也是他对付疟疾的独家秘方。
    从药材的采集,到萃取,再到熬煮,佛子从不假手于他人,整个过程全都是由他独自完成。
    这种能够救命的东西,佛子不愿将它的配方泄露出去。
    如果是陈堪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锅里熬煮的液体来源于哪种植物。
    黄花蒿,民间俗称青蒿,其中蕴含的青蒿素是疟原虫最大的克星。
    这便是佛子胆敢带着剩下的白莲教徒踏足山林深处最大的依仗。
    当然,这样熬煮出来的药材,想要根治疟疾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规模的人群进山,这样的方式也没办法普及开来。
    但只是预防的话,在人数不多,能够快速穿过山林的情况下,这种原始的草药也足够用了。
    佛子用一根巨大的木棍在浓稠的汁液里搅动几下,然后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
    随后熄灭了火堆,待药液冷却了一下,用竹杯盛了一杯递给圣女:“喝下去!”
    圣女面不改色接过杯子一口喝干。
    这几天时间,佛子对她进行了许多惨无人道的折磨,区区一杯不知名的药液,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敢忤逆他,便会迎来佛子更加残忍的手段。
    见圣女乖乖喝完,佛子又盛了一杯,来到双手被绑缚的少女身旁,伸手捏开她的下巴强行灌进了少女的嘴里。
    少女猝不及防之下被呛到了气管,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鼻涕直流。
    但佛子却是不管这些,等少女稍微缓和了一点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丹药。
    看见那颗丹药,女子脸上便露出了莫大的惊恐之色,眼神之中满是后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令她惊惧的回忆。
    她死命的咬紧牙关,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佛子的对手呢,佛子只是轻轻捏住她的脸颊,女子的嘴巴便不受控制的张开。
    佛子屈指一弹,丹药便进了少女的嘴巴。
    “呜呜呜......”
    两行清泪顺着少女的眼角流下,不一会儿,少女的眼神便迷离起来。
    佛子不耐烦的道:“不识好歹,这可是上品的极乐丹,寻常人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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