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长话短说,因他并不在时归身边,对于后面发生的事也不清楚,只知道人可能是在晌午后不见的。
    然他才说完,周璟承就厉声问道:“除了那茶楼的小二,可还有谁看见她们是午后离开的?”
    竹月浑身一震,忽然意识到什么。
    而这时,时序也回过神来。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极其明显的颤意:“陛下,臣……”
    不等他说完,皇帝已给出了答复。
    “朕明白,时归重要,掌印尽管先去寻人就是。”
    时序实在没有心思拜谢,只匆匆行了个礼,转身就从御书房离开,其间并未看地上的竹月一眼,步步生风。
    而他前脚刚走,太子就与皇帝说:“儿臣也去看看。”
    皇帝点了点头,又嘱托道:“若有意外,可调动御林军,务必保证时归安全。”
    且不说时归之于掌印的重要性,她毕竟也算皇帝皇后看着长大的,如今人出了事,下落不明,他们总不能无视了去。
    周璟承低声应了一句,很快也告退。
    而就在时序和周璟承从御书房离开,前后不过一刻钟,司礼监和御林军皆出现了人手上的调动,一部分去了城门附近的茶楼,一部分则分散到京城各处。
    周璟承又直接让人封了城门,短期之内,不得任何人进出京城。
    等时序随司礼监甲兵找到时归失踪的茶楼时,只见前不久还有宾客的茶楼已人去楼空,里外空无一人。
    竹月跟在最后,见状彻底沉了心。
    时序面黑如墨,一言不发地走了进去,刚准备上楼,就听甲兵在楼上招呼:“大人,有发现!”
    甲兵在二楼的每间雅间的窗子上都发现了破洞,洞口用一点极细小的香灰堵住,并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时序只放到鼻尖闻了一下,就认出这是一种极常见的迷药。
    这种迷药无声无味,点燃后分散极快,但因药性极强的缘故,稍有不慎就会伤及人命,故在市面上并不常见。
    这一发现让他颤动的指尖愈发难以控制了,本想将这迷香带回去,谁知刚一拿起,就因手指的颤抖而散了一地。
    “来人——”短短片刻,时序的声音全哑了。
    与他同行的甲兵领会其意,当即叫人将所有迷药都收了起来,又以茶楼为中心,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茶楼的人抓住。
    随着甲兵散开,一直坠在后面的竹月上前一步。
    他已被莫大的恐慌所笼罩,全然不敢看时序一眼,只是想到重要线索,才不得不上前来。
    “大人。”
    时序并未看他。
    竹月说:“属下曾听茶楼的小二说,午膳是从旁边的餐馆里买来的,不知那餐馆……”
    时序紧跟着就吩咐:“旁边的餐馆也不得放过。”
    甲兵领命:“是!”
    可不等甲兵离去,只听时序又说道:“另有空青竹月,或藏祸心,即刻押回死士营,命人严加审讯!”
    此话一出,两个黑衣人凭空出现。
    竹月身体震动,当即跪了下去:“大人——”
    “属下死罪,只求大人允属下寻到主子,待找回主子后,属下愿自戕谢罪!”
    时序并未理会,只一挥手,竹月就被押了下去。
    空青和竹月是否藏有祸心,时序心里跟明镜似的。
    但他们身为暗卫,既无法护主,便是有天大的冤情,那依旧该死。
    他没有当场将人杀了,而是送回死士营去,已经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了。
    时序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个时辰后,搜寻的甲兵带回了新的消息。
    就在这家茶楼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的开口开得极为隐蔽,又上了暗锁,若要强拆,将引得地窖直接坍塌,他们也是费了不少工夫才破开的。
    地窖放了十几个铁笼,看大小能装下一人去。
    笼中放了麻绳锁链等物,旁边另有用来教训人的鞭子铁棒等,地上的泥土被染得黑红,一进去就是一股难言的气味,角落处还散着几根骨头,看形状应是人的手骨。
    甲兵说:“这个地窖应是存在了许久,或有不少人曾被关押在此地,只不知目的如何,又都是何下场。”
    时序默不作声走进去,亲自打着火把,将整个地窖看了又看,终于在一个铁笼下发现了被露出来的一点布料。
    他退后半步,指着那个位置:“把这里挖开。”
    甲兵迅速上前,只片刻就将铁笼下的泥土扒开,下面的东西随之映入眼帘。
    只见那布料乃是襦裙的一角,襦裙被撕扯得破烂,七零八落地挂在尸体身上。
    是了,铁笼下埋着人尸。
    甲兵寻踪可以,却无法验尸。
    但他们可以将尸首挖出,小心保管着,第一时间送回司礼监去,交由专门的人来查检。
    不过一个不起眼的茶楼,只因地窖的存在,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时序让人将茶楼围了起来,不得任何人靠近。
    还有竹月提到的餐馆的老板和伙计,倒是不曾离开,奈何问来问去,他们对茶楼也没什么多余的了解。
    时序心急如焚,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只得再次吩咐:“将附近的人全部缉拿,连夜审问,若能提供与茶楼有关证据,赏金百两,若有包庇——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说完,他快步从此地离去。
    因时归失踪,整个司礼监皆被惊动。
    除了时序去了茶楼那边搜查外,时一等也带人搜寻了起来,中途更与御林军撞见,双方来不及交流,擦肩而过。
    太子那边虽下令封了城门,但因不知时归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若是在茶楼遇害,茶楼距离城门又近,兴许早就离开了京城。
    就连茶楼的小二,按照周围人的说法,自打申时起就再没见过了,此时他们是否还在京中也未可说。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时归下手的人必不是第一次。
    等到天黑时,时序与太子碰面。
    周璟承说:“孤前不久得知,与时归一同失踪的,还有留在茶楼的那五个姑娘,这几家的家人都已报官。”
    昏暗烛火下,时序神色不明。
    他半晌才说:“查茶楼。”
    “只要找到茶楼的人,一切就都能解决。”
    此话说得简单,可真正做起来了,方知简直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一整夜过去,整个京城都被翻找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时归或茶楼人的半点踪迹。
    而一夜的时间,也足够马车抵达目的城池。
    ……
    瑞城外,远道而来的车马赶在城门开时最先入城。
    车厢里,时归再次从昏沉中苏醒过来。
    她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但已经隐约能听见车厢外的声音。
    也不知马车是去了哪里,长久的安静后,乍然进入一片嘈杂环境中,女人尖厉的声音格外明显。
    “这就是从京城来的新货吗?可有什么好货,快让我瞧瞧!”
    “且慢——”男人止住了女人的动作,“看货可以,但要先付定金。”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陈金花在瑞城干了这么多年,经手了多少姑娘,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定金一说,怎么,你车上是有什么天仙不成,看一眼都要花钱吗!”
    说着,陈金花就要往车上闯。
    男人被她的动作惊到,一时不察,竟真的让她闯了过去。
    眼见陈金花将车帘掀开来,他面色一变,当即就要把人拽开。
    却听陈金花咦了一声,有些怪道:“怎么,这回的货竟还有清醒着的?”
    此话一出,男人与时归皆是一惊。
    等时归再想合上眼睛时,她已经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动作粗鲁地扯了下去。
    “唔——”剧痛让她不觉叫出来,可便是到了现在,她也不明白,那个叫陈金花的女人,是如何发现她清醒的。
    第76章 二合一
    男人莫名生恼,反手就把时归甩在了车厢上。
    时归手脚皆被束缚,一时未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顿是一头撞在了木板上,眼前一片花白。
    不等她缓和过来,她就又被人捏着下巴拽了过去。
    时归从未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一举一动全要按着旁人的心思。
    正想着,她眼前的黑布被扯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眼睛刺痛,下意识闭紧双眼。
    这时,只听一开始的那个女人开了口:“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卢老九你狮子大开口。”
    “松手松手,莫要唐突了美人,且让妈妈我先瞧瞧,到底能值多少钱……钱老爷可是打早就跟我打过招呼,要往房里添两个外室,这等小娇儿,可千万不能糟践了,若能叫钱老爷满意了,必少不了你我的银子。”
    陈金花将卢老九的手拍开,三五步上前,接替了他的位置,复掐在时归大臂上,避免她挣脱开。
    时归也渐渐适应了光亮,缓缓张开了眸子。
    因双眼受到的刺激,她眼中漫了一层水汽,雾蒙蒙地蒙在眼眶中,直叫一双星眸愈发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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