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心念念的老宅也禁锢了她,现在她走在外面,总觉得别人在嘲笑她眼瞎。
    刚进门就跟小叔子小姑子闹架,现在人家一个赛一个的发达,她算是摸黑出门,踩了一泡大的。
    范娟觉得丢人,再加上看着妯娌带着女儿去了市里,过年时候见到,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裙子,背着漂亮的小书包,一下子就把她儿子比下去了。
    她心里恨啊,有妯娌就是这点不好,样样都要比。
    她现在觉得自己样样都是失败,男人失败,儿子也落了下风。
    范娟不服,她觉得自己比苏红也不差什么,凭啥苏红就过得那么好?
    于是她就勒逼着男人上进,抱着儿子上了平房顶。
    “你要是不去,我就跳下去!”
    她受够了男人的窝囊,别说是丢人,就是去给老二打下手当个小崔巴都行,她非要胡青去。
    胡青这些年眉间已经起了深深的悬针纹,在大车司机干不成后,他出门打工了一段时间。这几年的人生巨变让他失去了斗志,媳妇一逼,他就同意了。
    胡青现在跟着胡明干活,担任的角色也是胡明之前的小包工头。
    只是他性格没有胡明吃得开,平时也是磕磕巴巴。
    但好在报酬可观,胡青现在也在县城买了房子,范娟如愿进了城。
    可进了城,她还是不满足,觉得妯娌在市里,自己平白还是低了人家一头。
    所以她总是盼着丈夫能更上进一点。
    这样的背景下,胡母的日子也变得难说起来。
    要说好过,她现在两个儿子都争气,十里八村谁不说她命好,男人死的早,养出来的倒是没有一个拉后腿的。
    两个儿子轮着住,县里市里来回跑,多享福啊。
    可在别人的赞誉之下,胡母却过得没有那么自在。
    她前所未有的觉得难受。
    儿子争气她高兴,但在两家轮着住,她却像是个没有落脚地的孤燕。
    两家媳妇给她准备了被褥生活用品,一个月一轮。她走了,这些东西收起来,她去了,这些东西展开。
    每次去,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客人。
    还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客人。
    范娟和苏红都没有工作,孩子不用她看。苏红那里有阿姨做饭,用不上她。范娟则是喜欢带着孩子出去吃,也使不上她。
    胡母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茫茫的一日。
    没有目标,没有价值,没有为难,自然也没有倾听。
    她能说话的人太少,此刻终于前所未有的怀念起女儿。
    自从女儿走了,她也知道了女儿的真实家底,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是跟女儿赌着气。
    觉得女儿心眼多,心眼稠,还是个不记恩义的人。
    她大哥都遭难了,她还有心思防着家里。
    光是为这个,范娟给了她好长时间脸子看呢,那段时间她在范娟手里过得艰难,平时没少怨恨女儿。
    可现在两个儿子都安定了,她反而念起女儿来。
    想到女儿之前在蔡州时候,每个月都要回去看她,给她买衣服给她买吃的,只要她电话里一说自己缺什么,下次胡燕必定会带着这样东西回来。
    胡燕回来之后会帮她做点家务,听她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哪怕是很无聊的事,胡燕也会捧捧场说几句话。有时候家里两个儿媳之间她想不明白的事,胡燕也会给她支招,让她怎么置身事外。
    胡母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后悔。
    自己那时候说的也太急,一下子就给燕子吓跑了。
    事实上她是想让燕子帮帮她大哥,但是绝对没有想要让她把东西贴给老大家。她要是真那样想,还是人么?
    只是女儿后来没给她时间解释,她也怨女儿不够坦诚。
    胡燕走后,胡母想明白了这些,胡燕过年打电话给她二哥说自己不回去过年。
    胡母在一旁听着,眼巴巴等着要跟她说两句,可是到最后也没听到胡燕要跟她说话。
    上个月她过生日,胡明知道她挂念胡燕,就用自己电话打过去,胡燕接了之后才知道是母亲,胡母把话在嗓子眼滚了几次,最后才低着声音问胡燕能不能回来。
    胡燕那时候什么都没说,只说让她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胡母哭了一场。
    电话这头的胡燕没哭,就是觉得心里憋着难受。
    她真是烦透了这样的关系,牵扯不断,割舍不掉,给点希望又灭掉希望,好了一会儿又要来个雷击,离开之后却又挂念。
    她有时候甚至微妙的羡慕元棠,快刀一把,各自新生。
    可这一切都在魏母拿出长寿面之后,她突然想明白了。
    如果一个陌生人都会记着她的生日,那过去的几年,她在外奔波,那些在忙碌中无人记起的生日算什么?
    胡燕吃完面,良久之后跟元棠说道:“晚上咱们去吃海鲜,我请客。”
    元棠也默默了片刻:“我请吧。”
    她出了门,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郑小芸,郑小芸汇报完工作,等着元棠挂电话。
    元棠却迟疑了一下:“小芸,你说……现在过生日,一般要怎么过?”
    郑小芸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热情回答:“就买个蛋糕,吃一顿好的,我听人家说,还有送花的呢。然后就是送礼物,看电影,去溜冰场……”
    元棠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跟胡燕不同,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过过生日。
    细细想来,她跟胡燕这几年,都没给对方过过生日。
    刚才问郑小芸,是因为她不知道九十年代最时髦的过生日应该是什么样的。
    现在问清楚了,元棠就去订了蛋糕花束。
    胡燕抱着那束花,一晚上都不愿意丢下。
    “我要把花晒干保存起来。”
    她收到的第一束花,来自于她此生最好的朋友。
    *****
    没过半个月,肖主任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再次找元棠过去,姿态放的低到不能再低。
    元棠没兴趣为难人,直接了当问他。
    肖主任哭笑道:“区里是要在这一片建个商业区,办公商业一体。就在地铁口外没多远,作为区里招商引资优惠政策的一部分。”
    元棠心满意足:“我要铺面。”
    肖主任早就料到元棠会这么说,手比划了一下:“按照你的实用面积,给你兑四套临街铺面,一套铺面八十平。”
    这话给元棠气乐了:“肖主任,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第127章
    肖主任:“我最高的权利就是给到这个程度。”
    他也知道这个条件有的磨, 赶紧补充:“但是另外还有二十套商品房,或者你不要房子,就折现。”
    现在拆迁是公家希望给房子, 一比一折面积, 给一笔过渡费, 干脆利落。
    有些拆迁户是要钱,钱上牵扯不清, 现在外面在掰扯的就是这些, 各家都在讨价还价。
    元棠这开口要铺面的, 区里最多也就松口到四套。按照一比三折, 也就是四套八十平的铺面,合计三百多平, 抵掉元棠的一千多平。
    剩下的面积,要么给钱, 要么给房子。
    元棠完全不接受这样的建议:“一比三这个折价太低, 而且我要二十套房子干什么?你们短期内能建好吗?我这个过渡期怎么算。”
    最重要的一点,元棠说道:“之前我就想说, 你们这次拆迁应该是房子和地皮分开对吧。怎么只见到你跟我说房子,不说地皮?”
    肖主任:“话不是这么说啊,咱们这个是综合算的。别家都这样, 这个区拆迁的,谁家没有地皮,都是带宅基地的。这个在签合同时候我们会标出来的, 房子一个价, 地皮一个价。”
    元棠眼皮一翻:“我要十套商品房, 要八套临街铺面,另外再要一栋办公楼。”
    这下轮到肖主任被气笑了:“一栋楼?”
    元棠比划了一下:“不是在一公里外你们划出来的写字楼区吗?一栋十二层, 我要一栋。”
    那一片距离地铁口不远,在以后也算是核心区域。
    肖主任:“元总,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心脏病,不然我今天就要梗在这儿了。”
    “你说的这些条件实在太苛刻了,尤其你说写字楼,那一片现在盖的七七八八,是区里将来收租的一部分,是直接用来做资金流动的。你现在开口就要一栋,这个条件太离谱了,不会有人答应的。”
    “我顶多顶多在房子套数和铺面数量上再使使劲。”
    元棠:“那就没得谈了?我的诉求就是那栋楼,不瞒您说,我现在就需要这栋楼,我公司和厂子急等着用。还有就是你们的铺面和房子,现在影子都没有呢,谁知道你们要盖到什么时候去,要是盖不出来,这些都是空话。”
    肖主任:“所以我们会给过渡费的,实在不行你拿钱好了,钱上面咱们一口价,一平米八百。”
    为了元棠这块地,他连着半个月都在准备,跟领导申请,自己又做方案。连带着元棠的反应他都想了好多个,想着总算能推进个一两步。
    谁知道这人居然难缠到了极点!
    写字楼?
    她这样一说,前面的所有备选都等于白做了!
    肖主任来了一点火气:“元总,你要是狮子大开口,咱们真没办法谈了。现在你开的条件太苛刻,我报上去,只怕区里觉得不行,会直接改地铁设计图。”
    言外之意,你要是一点不让步,这地方我们就不拆了。
    这也是有先例的,沪市就有一个钉子户,漫天要价,一间四十平的民房,要价要到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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