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为人厚道,却也不傻,她听得出泠香的好意,也听得出泠香对儿子那帮狐朋狗友的疑虑。
    儿子屡教不改,泠香却还肯信他会有作为,愿意想法子帮他,袁氏如何不动容?
    她激动地凝着梅泠香,连连颔首:“好,好,母亲觉着你这法子极好,就照你说的办,管家那边我也会吩咐,往后六哥儿要使银子,只能从你手里支取。”
    袁氏看着梅泠香,像是看着整个章家的救星,眸光熠熠。
    章家的几处铺面,地段都好,或是卖胭脂水粉,或是卖丝绸茶叶,生意都好。
    虽然前世来过,可再跟着袁氏学,梅泠香仍觉能学到不少新门道。
    那都是袁氏经年累月积攒出的经验,能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梅泠香特意带着松云一起,她提前交待过,是以松云学得也很认真。
    自知少奶奶对她寄予厚望,松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凡不懂的地方,也敢开口问袁太太。
    松云是梅泠香的贴身丫鬟,往后泠香掌家,松云是能成为她得力助手的人,袁氏便也不藏着掖着,很乐意帮泠香栽培这位虚心又稳重的丫鬟。
    今日街上有不少关于章鸣珂的新传闻,不太好听,梅泠香怕爹娘听见会替她担心,便在午膳后抽空回了一趟梅家。
    昨日得亲家以礼相待,今日袁氏实在无颜面对她们,便没跟着过去,而是准备了好些礼物,让梅泠香带回去。
    梅夫子确实生气:“上回就劝你同他和离,你是怎么跟爹保证的?他又是怎么待你的?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东西,馥馥,他不值得你待他好啊!咱们梅家素来家风清正,竟结了一门这样的亲事,实在是家门不幸!”
    “爹爹!没那么严重。”梅泠香知道父亲的脾性,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有多欣赏高师兄那般勤恳上进的学生,便有多厌恶章鸣珂这种大少爷。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应下的,看到父亲动怒,她心里也不好受。
    可面上,她还要带着笑,装作没事的模样,温声解释:“郎君其实并非外界传的那样,很多事都另有隐情。”
    有些事,她不必同袁氏解释太清楚,可若不告诉父亲,只怕他会一直耿耿于怀,不利于治病。
    梅泠香略沉吟,斟酌着道:“事情的原委,女儿俱已查清,郎君与那两位美人清清白白,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纠葛,是有人想坏郎君名声,故意让她们去章家门前闹事的。父亲可还记得那首折辱秦夫子的长诗,它并非出自郎君之手,爹爹若不信,自可去找出那首诗和郎君从前的课业,比对字迹,便可知晓。”
    “馥馥,你说的都是真的?”许氏默默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接话。
    对她来说,名声可没有里子重要,只要章鸣珂真实的一面是个好的,馥馥便有依靠。
    梅夫子一生孜孜不倦、两袖清风,名声多好听,又有什么用,能买到柴米油盐吗?
    “你说什么?不是他写的?不是他写的他能替别人顶罪?爹是病了,却还没老糊涂,你休要诓我。还有那两位女子,若跟他毫无瓜葛,怎不去旁人家闹事,单单去缠着他?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你莫要被他骗了。”
    “爹。”梅泠香无奈地唤了一声,透着从前在家时的娇俏,“女儿是您和阿娘教养出来的,您不相信女儿,还能不相信您自个儿?”
    “他确实是个傻的,为了兄弟之谊,愿意代人受过不说,还愿意因您上回那句话,去向秦夫子道歉。只是他不懂得投其所好,先是送黄白之物,被秦夫子赶出来,又挑了两位美人献给秦夫子,被秦夫子拿扫帚打出来,女儿还记得,那日他淋了一身雨回府,不知多狼狈。”
    “若说有瓜葛,他与那两位女子的瓜葛仅止于此。”梅泠香轻叹,“在那两位女子闹事之前,他便把卖身契还给人家了,但那两位女子也是走投无路才如此,女儿查清后,便吩咐人送她们离开了闻音县。”
    听完这番话,梅夫子的脸色才算稍微缓和。
    许氏则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怎么,逼迫那两位女子的幕后之人,在县城内还颇有权势?”
    对此,梅泠香不便多说,否则,以爹的脾气,万一去同赵不缺、孙有德他们对峙,事情又得越闹越大,不好收场。
    眼下的处理,虽对章鸣珂的名声有碍,可外人的口风是迎风而变的,只要往后他有所成就,名声自然会有改观。
    梅泠香暂且不想把章鸣珂架在火上烤,要他立时与赵不缺他们断绝关系,逼得太狠,恐怕适得其反。
    “难怪女儿聪明伶俐,原来都是随了阿娘。”梅泠香含笑夸赞许氏一句,随即语气轻松道,“爹娘不必担心,我和郎君能处理好这些事,你们想让郎君立起来,也得给他机会是不是?”
    有权势的人是不好招惹,可有钱还能使鬼推磨呢,许氏稍稍一想,便不再替他们多担心。
    梅夫子呢,希望看到章鸣珂能自立自强,听到这话也宽慰。
    只是,他嘴上仍未松懈:“那首诗,想必秦夫子还留着,爹会去求证,若他做错事,还敢做不敢当,来欺骗你,往后我绝不让他踏进梅家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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