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职工医院只有两间特护病房……准确来说是三套心电监护仪。
    其中徐云和杨开渠共用一间病房,另一间安置的是17分厂厂长夏敏的爱人王立工程师。
    王立明因为一次炸药事故身受重伤,由林宇医师完成了左腿的截肢手术。
    此前很长时间里王立明整个人都处在昏迷病危的状态,术后还出现了感染,随时都可能停止呼吸。
    不过幸运的是。
    大概一个月前。
    王立明顺利的转危为安,并且恢复了自主意识。
    于是在经过几天的观察后,王立明便被从特护病房转移了出去。
    同时自然而然的,这间空出来的特护病房则被组织上安排给了杨开渠使用。
    毕竟徐云和杨开渠同住一间病房虽然可以避免某些突发意外的时候无人知晓,但更多时间里还是彼此的影响居多。
    例如有些时候徐云前一天晚上在其他项目组讨论的很晚,第二天必须得补觉。
    可杨开渠每天上午都要去注射紫杉醇,同时下床的时候必须要人手协助,几乎每次都会把徐云吵醒。
    睡眠这玩意儿是个很操蛋的东西,有时候哪怕你哪怕睡眠时间不足,但醒了一次以后就怎么都没法继续入睡。
    徐云对于杨开渠的影响也是同理。
    有时候杨开渠在休息的时候徐云要下床,或者就是老郭有事情来找他交接,整个过程必不可少的会影响到杨开渠的疗养。
    所以在腾出房间后,基地方面便把杨开渠安置到了那间病房里。
    因此徐云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没见到杨开渠了,没想到老爷子居然能下地走路了?
    诚然。
    此时的杨开渠还没有完全恢复自主的行动能力,走一趟路都要袁国粮和周开达在两边搀扶着。
    但别忘了。
    杨开渠刚到基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当时的杨开渠只能靠在轮椅上,整个人眼睛都睁不开,半天说不了一句话。
    一天24个小时里头,他最少有20个小时在被动性的睡觉。
    说句比较直白点的话。
    那时候的杨开渠,基本上已经油尽灯枯了,什么时候辞别人世都不意外。
    当时如果不是为了以身为谏让组织上重视野生水稻样本,侯光炯和周开达等人绝对不会带着杨开渠来基地。
    如今杨开渠却能够下地行走……
    这还要啥自行车?
    更重要的是……
    按照原本历史发展,杨开渠去世的时间正是在今年的2月2日。
    而此时已经是2月4号了,超过了原本日期两天。
    杨开渠整个人非但没出意外,反而能够下地行走,还能简单和徐云进行交谈……
    想到这里。
    徐云下意识纂紧了拳头,又一位先辈令人惋惜的轨迹被自己改变了。
    紧接着。
    徐云又意识到了什么,只见抬头对刚走到身边的周开达问道:
    “周老师,看杨教授这样子……莫非医药实验室那边已经把靶向药研发出来了?”
    周开达闻言先是就近拉了把椅子给杨开渠坐下,随后挠了挠头发:
    “嗯,上一周的时候我听小屠有说过靶向药之类的事情,不过当时她好像说的是什么小剂量临床来着……”
    周开达的回答有些断断续续,有些地方显得有些模棱两可。
    没办法。
    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位农业学家来说,医学上的相关内容还是有些跨领域了。
    当时他听屠鹿鸣介绍的时候都没完全听懂呢,更别说此时的复述了——他只知道自己老师的情况有了特效药,知道这点其实也就够了。
    不过好在周开达不了解情况,现场还是有其他懂行的人存在的。
    “徐顾问,这事情我了解的应该比周老师详细一些,就由我来介绍吧。”
    只见李觉的助理周材很快翻出了一个小本子,尽管他也不是医学方面的从业者,但秘书这个职能要求他对于很多领域多少要有些涉猎:
    “大概在半个月前吧,化学实验室的刘有成主任表示已经初步掌握了pcr的点位识别技术。”
    “接着在楼之岑同志和屠鹿鸣同志的协助下,他们顺利分离出了紫杉醇内部的q1-q4基因点位,制作出了一个比较初始版本的靶向药样品。”
    “这种靶向药和徐顾问你设想的成品出入应该比较大,不过理论上比注射紫杉醇要有效很多倍。”
    “于是在征求了杨开渠同志的意见后,屠鹿鸣同志对他进行了为期一个礼拜的小剂量注射,目前情况来看还是比较喜人的。”
    徐云摸了两下下巴。
    果然如此……
    他就寻思着杨开渠为什么能下地呢,原来是靶向药起了效果。
    靶向药在后世的2023年都能起到很大的效果,遑论眼下这个时代了。
    要知道。
    肺癌这玩意儿其实也是一直在“更新”的,只是它的变异速度相对来说没有霓虹人变异来得快就是了。
    甚至在20年代左右,肺癌这种病还并不常见。
    当然了。
    正如周材所说,这里的靶向药显然不是徐云构想的那种正品。
    徐云此前根据后世掌握的知识(这货是个生物医学博士)向组织转交了一个n-甲基吲哚和二氯嘧啶为起始物料的靶向药配方,按照正常进度,兔子们能在一年内搞出个初始版本都算是快了的。
    刘有成和屠鹿鸣他们搞出的靶向药严格意义上应该属于【将紫杉醇提取物精准投放到对应点位】的技术,核心逻辑还是不太一样的。
    不过再怎么原始的版本,肯定也要比原先的注射方式要好得多。
    至于没有经过三期临床或者双盲实验这种流程直接用药的做法……开玩笑,都这时候了谁管得了那些?
    随后徐云关切的看了眼杨开渠,思索片刻,说道:
    “杨教授,虽然您的身体好转了不少,不过该做的检查还是要长期做下去的。”
    “毕竟癌症这玩意儿很玄乎,稍一松懈就可能出大事儿。”
    说实话。
    按照华夏的传统习俗,除夕这种日子里徐云是不太适合说这些重话的。
    不过徐云可太清楚这些前辈的性子了,要是不把话说重,保不齐他们什么时候就偷偷开始搞自己的事儿了。
    虽然杨开渠不至于偷偷跑到琼海农场搞实验那么离谱,但却有很大概率以病情好转为由,每天多拿几个小时去写文件总结经验。
    杨开渠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至少嘴上显得很配合:
    “嗯,我明白的,你放心吧小徐。”
    “我还指望着能再撑一两年,看到咱们自己的原子弹和核弹爆炸成功呢。”
    徐云仔细盯着他看了十多秒,方才收回了目光。
    尽管杨开渠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决定找机会和李觉提一提这事儿。
    如果现在这局面还要让这些老同志燃烧自己,那他这穿越的可就太失败了。
    随后徐云和杨开渠二人找了个光线通透的地方晒起了太阳,李觉等人则继续回到了指挥现场,开始布置起了年夜饭需要的各种桌椅。
    随着时间的推移。
    整条街道上的灰尘被扫的一干二净,一张纸桌子也被拼接整齐,摆放到了地面上。
    两个多小时后。
    两辆运输车哼哧哼哧的从远处开了过来,停到了电影院边上的一处空地上。
    空地的面积大概有上百平米,地面平坦而又整洁,边上还有电影院的侧面墙壁挡着风,如果摆放饭桌的位置也有个等级或者品质的话,这处空地无疑称得上是上佳之处。
    不过这片空地此时却并没有放着任何一张桌椅,而是很早便被搭起了一座棚子。
    在运输车停稳后。
    多位穿着白色单排扣外套长袖、头上带着白色厨师帽、下身穿着黑色长裤的男子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随后这些人又合力搬运了几台火灶、案板之类的东西,整齐的放到了空地上。
    很明显。
    这些打扮有些与众不同的男子,便是基地负责做菜的大师傅们了。
    随后徐云打量了几位师傅两眼,好奇的对身后的乔彩虹问道:
    “彩虹同志,这些师傅手臂上的线是什么意思?”
    此时在灶台边忙活的厨师数量不少,具体人数徐云没细数,不过一眼看过去应该有个十多位的样子。
    毕竟总厂这边今晚有八十张桌子,整整八百多号人呢,即便是只捞饺子也得要不少人手才行。
    并且可以预见的是。
    这十多位师傅还只是负责烹制的人员,具体包饺子的主力军应该另有他人。
    否则按一个人吃三十个饺子来算,八百号人就是两万四千个,倘若分给这十几个师傅去包,一人得负担两千个饺子……
    不过即便是这区区十多人,他们内部的着装也在细微之处有着区别:
    有些人手臂上画着一条红线,有的是一条蓝线,还有的是绿线——至于黑线徐云倒是没看到,大概是因为年三十白配黑不吉利吧。
    “哦,你说这些彩线呀。”
    乔彩虹垫着脚尖,顺着徐云所指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很快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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