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什么东西……?!”
    严况面色瞬间一冷,他身侧的沈念首个惊呼起来!众人应声望去,只见夕阳微光之下,竟有火光团团,正映着他们直面而来!
    “不好!”梁战英勒紧缰绳喝道:“众人快掉头回去!”
    火光靠近的同时,众人也渐渐得以分辨——
    是一众村民百姓,手举火把而来……然车队掉头已是不及,村民倏然站定,手中火把接连抛向众人!
    骑马在前的三人首当其冲,一团火焰直扑沈念面门,关键时刻梁战英挥枪反挡,三人拉紧缰绳立即掉头,沈念大喝道:“快,快掉头!拉上车,往回退!”
    车上干草一触即燃,几辆载着尸骨的车已然烧了起来,更有衙役被火把砸伤烧伤!众人帮忙扑火,可这秋日山林,极佳纵火之处,如今火落如雨,又如何轻易扑得灭!
    大火浓烟,众人一时陷入僵局!又闻不远处的村民声声高呼道:“烧了他们!”
    “绝不能放走恶鬼!”
    “烧了……烧……烧!”
    沈念怒火中烧,不由向村民大喝道:“袭击朝廷命官,阻碍官府办案,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现在说这些无用!”梁战英也下马加入救火队伍,严况在沈念身侧横剑护卫。谁知那些村民群情激奋,火把扔尽,竟还抄起农具冲上前来!
    “不成……”严况果断命令道:“众人听令,弃车速退!”
    火势凶猛,干草早已燃尽,白骨残骸被烧得噼啪作响,眼下黑烟四起骨灰弥漫,梁战英也应和道:“带好伤员,随我速退!”
    说罢,梁战英挥枪挑断马与板车之间的牵绳!严况也飞身下马,将一名伤员扛起抛给沈念,他与梁战英也各自抱了名伤员上马,衙役之间相互帮扶,众人越过火海,弃车掉头。
    身后村民反被大火挡住了去路,没再追下去。众人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欢呼,是那些村民不知来由的雀跃欣喜。
    ……
    “快进去吧!”
    程如一被天降的侍女匆忙拉到一道华贵门扉前,他正想再问些什么,那侍女却躲瘟神一般,飞也似得的跑了。
    程如一不明所以,透过门纸,他瞧见里头隐约有个人影,但烛火晦暗,看不真切,他试着叩门,谁知刚叩了一下,门扉骤然大开——
    程如一还未回神,便被人一把拽了进去!
    而后他背上骤然一紧,程如一吃痛皱眉,只觉像是被人紧紧箍在了怀里。而此时,他耳边竟传来了……
    男人的声音。
    “终于送来了,让洒家好等!”
    程如一愕然,立即疯狂挣脱,却又猛然察觉到了什么,不由瞬间脊背发凉。
    那人是用一只手臂箍住他的……而当程如一定神抬头时,眼前所见也实了他的猜想。
    那是个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他的手臂粗壮厚实,而另一侧,那宽广肩膀,却在延伸至手臂的方向戛然而止。
    烛火自他身后,于他庞大却残疾的身躯边缘,映出细微光痕。
    光线昏暗,看不清那男子神色,程如一定了定神,捏着嗓子道:“你是谁……神女呢。”
    岂料那男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粗犷,震耳欲聋,程如一忍住想要捂耳朵的念头,心下一沉,手缓缓向发梢探去……
    “哪有什么神女!来吧小娘们!”
    身影倾靠的瞬间,两人身形交错瞬间,却闻一声痛呼!
    “……!”
    “这是他娘的哪里寻得的臭娘们!敢伤洒家?洒家要把你开膛破肚,喂了狼吃!”
    那男子破口大骂,事发突然,程如一攥着来时路上赶车汉子托付给他的银簪,向门那处退去,想要趁机跑路,却被那大手一把攥住掐住脖颈甩向一旁!
    身体悬空一瞬,程如一撞翻桌椅瓷盏,耳边传来嘈杂巨响的同时,他也滚落在地。
    他手中仍旧紧捏着簪子,心一沉,咬牙心说:实在不行就拼了!
    但……实力悬殊过大。程如一干脆先躺在地上装死,想着说搞个偷袭或有胜算,却觉眼前一亮……
    是真正的烛光一亮。那男子竟然没再动手,而是点起了房中所有的油灯……而后,他还提了一盏灯来,蹲下庞大的身躯,细细打量着程如一。
    那男子长相并不算丑陋,五官也算周正,只是眉宇间写满了暴戾。粗糙黝黑的脸,每道沟壑纹路都凿刻着狠绝与杀意,尤其是脑门上的那道疤痕,宛如嵌了一条死蜈蚣在上面,更显此人的凶狠狰狞。
    而此刻,他看着程如一的眼神却有些发愣,随即竟然再度哈哈大笑起来!
    “洒家还以为又是个丑八怪,连灯都没敢点!好……好!没想到是个如此俊俏的娘们!够辣,够泼,洒家喜欢!哈哈哈哈!喜欢啊!”
    程如一胆战心惊,又哭笑不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那男子又兀自笑了笑,随即道:“你不是被银杏村选来侍奉神的吗!洒家就是你要侍奉的神!”
    什么东西……?!程如一心中默念,但没说出声来,思来想去,还是捏着嗓子继续周旋道:“我是来侍奉神女的……可你……你是男人。”
    “呸!”那男子闻言朝门外啐了一口道:“什么神女!那是俺女人!你也一样,很快就是俺的女人了!”
    说罢,那男子伸出独臂来,一把搂住了程如一腰身!天旋地转间,又是重重一摔!程如一这回被扔在了床上。
    程如一被摔得眼冒金星,不由在心里骂了一声,随即握紧簪子指着对方,想了想又转而抵着自己喉头。
    “你别过来。”程如一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侍奉神女的,就算你……也请解释清楚,否则,我宁愿一死!”
    程如一心说,没到最后绝境,就要努力想办法胡诌……和忽悠。
    岂料这招儿竟还真有些用处,那男子竟然没再动作,甚至皱起了眉头,连哄带吓道:“小娘子莫激动!把东西放下,放下!若是刮花了你白嫩的小脸蛋,洒家可就把你丢出去喂狼了!”
    “唉!放下啊!况且伺候洒家难道不比伺候那婆娘好?女子生来就是要伺候男人的!你伺候谁不是!”
    程如一终于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随即将簪子往上提,抵着自己侧脸厉声道:“我要见神女!”
    见程如一如此“冥顽不灵”,那汉子冷笑一声,不屑道:“行!那洒家就跟你说个明白!哪有什么狗屁神女!那是洒家的娘们,洒家的小妾!装神弄鬼糊弄你们这些傻子罢了!”
    说着,他又逼近三分,对程如一挑眉道:“也不妨告诉你,以往送来的那些女人,洒家腻了就会剐了喂狼,不然就是被我那婆娘杀了灭口,但你……”
    程如一听得瞠目结舌,却见那大汉忽然露出叫人毛骨悚然笑意来。
    他伸手捏着程如一的下颔,又用手背蹭了一把他侧脸,低声道:“只要把洒家服侍舒坦了……”
    “洒家可以留你一条小命,保你不死!”
    作者有话说:
    有权有势,官运亨通!掌声有请今天的嘉宾,当朝宰辅韩绍真!
    吱:来,韩相爷慢着点,慢点!
    韩绍真:妖女!你把老夫的况儿拐到哪里去了!
    吱:咳咳,相爷息怒,这是严大官人自己的决定,你要尊重理解啊!今天是请你来跟大家打招呼拜年的,别这么大火气嘛。
    韩绍真:好好好!老夫看在况儿跟读者朋友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诸位新年好啊!离咱们的农历除夕也没多少日子了,家里缺什么少什么,早些置办了,老夫也在此恭祝诸位能随心所欲,万事亨通!
    吱:谢谢相爷!那敢问相爷在新的一年对自己有什么期许呢?
    韩绍真:况儿……!况儿快回家!快回家吧,回来吧我的好孩子!况儿况儿况儿……
    吱:唉,掐了别播——滋滋……
    第61章 求生不得
    程如一头皮发麻,更要强压心中汹涌澎湃的厌恶。
    他将将抬眼,正对上那独臂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一般。
    程如一自问不是神仙,料不到如此荒诞的真相,可又不知严况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自己若此刻暴露身份,则必死无疑。
    思及此,程如一强舒眉头,刻意放缓语气,又抬眸轻眨两下,长睫如影故作弱势道:“且慢,奴还不知大爷……如何称呼。”
    “你竟没听过洒家的名号?”独臂男子闻言面上生出兴奋神色,像是忽然有了旁的兴趣,那只独臂拍着胸脯“哐哐”作响,格外骄傲自豪道——
    “齐州常胜将军,花爷花常胜是也!”
    程如一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花常胜,那个杀妻杀子,被沈念……不,被雪如沁梁战英断臂诛杀的那个……
    “怎么?小娘子怕了?”
    花常胜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的确……洒家的名号太响,像你这样美貌的小娘子怕些也正常,不过你安心……”
    “只要你,老实听话……保证你舒舒服服!”
    程如一强行镇定,听着眼前这人胡言乱语狂言妄语,脑中疯狂思索对策,倏然灵机一动道:“好。那么敢问将军……打算何时迎奴过门?”
    花常胜显然一愣,方才还嚣张不已的神色顿时一滞。
    程如一故意将话说得出乎意料,也结合了先前严况雪如沁所述,着重将“将军”二字咬得极重,试图唤回眼前杀人狂魔曾经保家卫国的光辉记忆。
    看来有效。为继续迎合对方心意,程如一竭力胡编乱造道:“奴自幼养在深闺,不曾许配人家,便是男子也未曾见过几个……此一心只盼早觅良人,相夫教子做个贤良之人……将军英武神威,妾早有耳闻亦有仰慕之心,若将军有心,妾愿以身相托……”
    “可就算不能明媒正娶,也总该有个名分吧?”
    一席话下来,程如一心头狂跳。他小心翼翼打量对方神色,直到看见花常胜面露喜色,方才松了一口气。
    赌对了。
    物极必反,缺啥补啥。这玩弄性命凶残至极的恶鬼色魔,竟喜欢文静淑女,贤妻良母。
    程如一心说还好,还成,这回运气不错,叫自己猜准了。
    花常胜眼中流露喜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程如一,末了又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仰慕本将军?你还是个黄花闺女,不曾婚配?”
    程如一咬痛舌尖,硬挤出些许泪意来,眸中波光泛泛,柔声应道:“句句属实……”
    眼见花常胜连自称都变了,程如一心说这世上女人常叫男人骗,是因世俗将她们困在屋里,见不着人更见不着男人,不许读书又不准出门,不知敌情不知险恶,如何能赢?
    但这男人扮起女人来再骗男人,可谓绝杀。
    对方轻敌,你却知己知彼,自然百战不殆。
    瞧着眼前乖顺温柔又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花常胜不由大喜道:“好……好!有眼光,好女人!本将军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说罢,这人竟一把脱了上衣,就要与他的“小娘子”坦诚相见。程如一皱眉,捏着簪子的手都快酸死了,仍旧强撑着对人道:“且慢!将军不可!且待奴回家告知父母,定下良时,合了八字,再……”
    “本将军可等不及!”
    “那奴宁可毁了这脸,再一死了之!”程如一不甘示弱,瞬间提高了声线,簪尖在脸颊上压出浅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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