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思想很危险啊,如果你在他身边,一定会捏他的脸教育他,不要小看人类。
    你是个骗子,他这样想,眼神却没从你的背影挪开哪怕一秒。
    跟你说话的那维莱特微微一顿,往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
    那维莱特眯起竖瞳,因为他身材太高大,你只到他胸口,没有看到他警觉的样子,竟然与那些深海龙蜥十分相似。
    “没什么。”
    实际上,枫丹人也不全都是耿直过头,只会严格执行冰冷无情的规定,你的下属拿着那维莱特签署过的临时文件过去了,有那维莱特的亲笔信,说会事后再补上水神大人的签名,柔灯港那边立刻就给货物清关,跟从前机械又不理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审判官的名号,真的挺有用的。”任何时代任何国家,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命令意志,都会被下面执行,甚至会过度执行,有时候一把手只是随后说一句话,属下们为了巴结大领导,甚至会曲解意思,这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了。
    你其实是夸奖,但那维莱特并不是很高兴。
    “我并不希望,他们因我个人的声望和威势,让他们能认真对待工作,所有枫丹人都应该遵守法律,哪怕是水神大人和我也是一样。”
    “这并不冲突啊。”你很疑惑:“真理本来就是掌握在少数精英手里,把选择权完全交给普通民众,大部分普通人只会看得到眼前的利益,会选择用脚投票,在基础教育没有普及前,少数精英治国,普通民众提建议,是最好的方式,现在七国大部分都是这样吧。”
    神明不仅仅是精神领袖,大多数国家高层执政方式都是延续神明的意志,就连须弥也是这样,教令院那帮家伙只是不在意小吉祥草王罢了,对于大慈树王却思念尊敬的很。
    “你个人影响力大,在完全过度到民主国家前,是好事,而且那维莱特,你不觉得枫丹的市政公务员,执行命令,真的太教条死板了吗?如果你是一个普通民众,要通过沫芒宫办理某些手续,却要等待一个月甚至几个月,这能让民众有幸福感?”
    那维莱特也相当清楚:“在百年前,枫丹仍旧由贵族统治一切,贵族的权利是很大的,那时的枫丹也就比奴隶制的蒙德好一点点,为了人人平等,削弱贵族的力量,现任水神决定,用法律的力量约束贵族,给所有人权利,人人能上欧比莱克歌剧院被审判,哪怕贵族也是一样,至少这在几百年内,是有用的。”
    “我不得不称赞现任水神的智慧,能用以工代赈,发动枫丹人修建歌剧院,稳定了当时已经趋向暴乱的枫丹,她很智慧,但任何政策运行几百年,都会不适应的,那维莱特,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人类的社会在发展,思想也在不断变化,因为害怕上审判庭,害怕被控告,公务员们不得不修订几百上千条细则,来保证出错时自己不会被追究责任,把责任甩给他人,一件事宁愿不做也比出错强,这难道不是懒政?”
    那维莱特若有所思。
    “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枫丹会持续跟各国加强商贸文化的交流,这种已经谈妥商贸货品被扣押,不能清关的事,我也希望不会再发生。”
    他轻轻叹气,须须垂下,很忧愁的模样。
    天色阴了下来,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你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枫丹的天气也太奇怪了吧,在船上的时候下了雨,下船打愚人众的时候又变成了晴天,现在又在下雨。
    他在偷看你,而且欲言又止。
    “你,你有什么想说的?”你麻了,他用那种深情又难过,特别复杂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你感觉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完全没有抵抗之心。
    那维莱特摇摇头。
    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啊喂。
    “你,你的头发很好看呢,还系了蝴蝶结,是你自己打理的吗?”
    看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完全想象不出,这位大审判官每天醒来自己打理头发,给毛躁的发丝涂抹精油的样子,不过他应该挺时尚的,那一身枫丹特色的服装还有额头上,夹着蓝色羽毛的金属头饰,跟他特别合适。
    “是美露莘们,她们喜欢帮我编发,毕竟我身为审判官,身上是不能粘贴纸的。”
    “你真的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爱护呢。”
    “美露莘是枫丹的美丽生灵,与人类一样同样享有智慧,当然也该享有人权。”
    说起美露莘,感觉他开心了一些。
    解决了港口的事,那维莱特决定陪你去一趟枫丹科学院,你想有最高审判官的陪同,枫丹的科学家们一定愿意跟你合作。
    而他的心思,只是想多陪陪你,帮一帮你。
    “你刚刚为什么有点不开心?”
    那维莱特沉默一会儿:“我并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
    “……”
    你是真没想到,他居然是惹人怜爱型。
    “怎,怎么会是没用的人呢,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那么多政务,什么事你都要经手签署,怎么会没用的。”
    “其实,你说的那些,枫丹政体的弊端,我跟水神都清楚,但要从上到下的改革,很难,枫丹城市通电,巡轨船,甚至居民生活所用的能量,全部来自谕示裁定枢机,审判是能够提供能量的,所以即便有些审判看上去很儿戏,枫丹也不能失去审判的力量,我有过很多想法,却都执行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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