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自己没福气?那为什么整日蹦跶着讥讽人?”赵泽武急眼了,口不择言。

    “谁讥讽人?究竟谁胡说八道?”长公主倏然扭头,红翡耳坠乱晃,只要一想起“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她就气得牙痒痒。

    惠妃欲言又止,最终闭嘴了,她心知自己教女无方、女儿人缘极差,若生母再蛮横无礼,日子真真没法过了,只能隐忍。

    “泽武!”宸妃略扬声,气恼于儿子跟姐姐斤斤计较、不懂明智避让,她无计可施,只能悄悄一拍长子,而后拿丝帕捂心口,微弯腰,眉头紧皱——

    “母妃,您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赵泽文会意,立即配合地担忧嚷起来,严厉催促:“小武,你还不赶紧向皇姐道歉?母妃被气得这样,要回去静养了。”

    赵泽武一惊,吓得箭步靠近,急问:“娘,你怎么啦?”

    宸妃捂着心口,举起帕子按了按眼睛,眼神哀怨,不说话。

    “好吧好吧,我道歉还不行吗?”赵泽武翻了个白眼,无奈妥协,深吸口气,不情不愿地走到长公主跟前,干巴巴地说:“皇姐,对不住,无论你是打还是骂,我见面都应该主动问好的。”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我何时打骂了?别红口白牙诬赖好人。”长公主趾高气扬地抬高下巴,得意洋洋。

    惠妃赶忙提醒女儿:“琳儿,小武已道歉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赵泽武暼一眼愁容满面的娘亲,咬咬牙,忍辱负重,拱手说:“实在对不住,皇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吧。”

    “哼!”长公主傲慢别开脸。

    “小武,哎哟,起来,快快起来,好了,没事了,一家子兄弟姐妹的,此事算过去了啊。”惠妃劝不动女儿,只能自己搀扶赵泽武,摸一摸、拍一拍、再哄一哄。

    宸妃强挤出笑脸,说:“姐姐劝长公主消消气吧,若下次小武仍失礼,您只管教他。”

    “妹妹,你千万别跟琳儿一般见识,她太任性。”惠妃轻声耳语,禁不住脸红耳赤,迅速抽出帕子遮住眼睛,哽咽叹息:“我这究竟是什么命?琛儿天生身子弱,琳儿又——”

    唉,可怜天下日夜操心的父母。

    宸妃想起患有心疾的可怜瑞王、再看看憔悴衰老的惠妃,顿时气消了大半,宽慰说:“姐姐不必如此,孩子们哪有不淘气的?此事已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妹妹说得很对。你不舒服,快回去歇息,啊。”

    “夜深了,姐姐也请早些安歇。”

    “哎。”

    两宫主子握手言和,两群人各自散去。

    因是他人家务事,庄妃等人自然不好上赶着凑热闹。

    赵泽宁默默眺望半晌,若有所思,有说有笑地送妹妹回庄妃的栖霞宫。

    ——途中,当经过御花园时,赵泽宁看见前方的长公主与惠妃状似争持几句,扭身带人进入御花园;没过多久,赵泽宁又看见赵泽武与生母、胞兄状似争执,从另一个入口跑进御花园,远远甩开两名内侍。

    他们都进了御花园?

    赵泽宁心念一转,快速思索,陡然激动兴奋起来,气血疯狂翻涌,呼吸急促鼻翼颤动,暗忖:实乃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今夜不动手,何时动手?

    须臾,赵泽宁把庄妃一行送到栖霞宫外,他借口探望病弱的瑞王,疾步赶到皇子所,瑞王却喝了药早早睡下了,正合他意!他趁借阅瑞王书籍时,支开伺候的小内侍,凭借对皇宫各处禁卫换防的了如指掌,七弯八拐,抄小路进入御花园,寻至荷花池西南角的僻静边——

    长公主大发脾气,骂开劝解的嬷嬷侍女们,于御花园内横冲直撞,胡乱跑跑停停,最终落单。

    她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无精打采,伤心沮丧,独自沿着荷池堤岸散步。

    明月被乌云遮掩,亥时了。

    荷池沿岸树木高大茂盛,夜风一吹,灯笼朦光摇晃,影影绰绰,十分渗人。

    可赵宜琳满腹愁思,沉浸在终身大事无着落的惆怅里,无心留意周遭环境。

    秋季,荷花逐渐凋零,枯茎败叶跌落淤泥水面,萧瑟冷清。

    她揪玩发梢,伤感地闲逛,长吁短叹。

    忽然!

    脑后一阵劲风袭来,赵宜琳只来得及惊叫半声,随即兜头被大块布料蒙住、被迅猛一把扑倒,脑袋重重磕地,当场昏迷。

    “哼!”

    赵泽宁不住冷笑,他的手非常稳,干脆利落撞昏长公主后,定定凝视一身火红宫装的女子毫无仪态地躺在脏污地上、脑袋盖着他随手扯的夜间维护名贵花朵的粗布——

    “呵呵,呵呵呵。”赵泽宁欣喜若狂,高兴得亢奋,心悸颤抖,双目圆睁,表情狰狞怪异,毫不犹豫,把人拖到散发淤泥恶臭的荷花池边,正要将其推下去溺死——

    “嗯……”赵宜琳动了动,呻吟一声,迷迷糊糊清醒,伸手欲扯开蒙头的粗布。

    下一瞬,赵泽宁想也没想,根本控制不住,蓦然飞起几脚,又重又狠,连环踢中长公主的头部、胸腹心口等位置。

    长公主猝不及防,接连遭受重击,毫无反抗之力,连叫也叫不出,本能地蜷缩,以保护脏腑。

    “叫你嚣张跋扈!”

    “叫你刁蛮霸道!”

    “叫你耻笑羞辱我娘、我和妹妹!”

    赵泽宁无声痛斥,积攒十数年的怨恨悉数爆发,逐渐失控,全无理智,眉毛压低,暴戾狠绝,疾风骤雨般踢踹。

    “呜……”长公主抱头,拼命躲闪,偶尔发出呜咽,随即招致更无情的毒打。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妹妹也是公主,你却无数次当众嘲讽践踏她,轻狂傲慢,罪该万死!”

    赵泽宁咬牙切齿,心如擂鼓,剧烈跳动,眼前时而发黑、时而血红,涌现一阵阵扭曲快感,气喘如牛,直到长公主一动不动,他才飞起一脚,将粗布蒙头的人踹进荷花池。

    “哗啦”一声,回响在寂静的御花园中,颇为突兀。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喊:

    “公主?”

    “公主,您在哪儿?”

    “别吓唬奴婢啊,公主?”

    ……

    赵泽宁瞬间惊醒,厌恶地看一眼缓缓沉进荷池的长公主,撇撇嘴,正要迅速撤离,却听见水里的人居然又开始挣扎、发出溺水的呛咳。

    “咳咳……呜咳……”池水涌入口鼻,激醒了长公主,她略识水性,下意识地划水挣扎。

    还没死?

    贱命挺硬的。

    不过,你今天必须死!

    赵泽宁横眉冷目,立刻蹲下,情急之中伸手按住长公主浮出水面的脑袋,用力往水里摁,手摸到一片温热,那是血。

    “咳咳……啊咳咳……”长公主身受重伤,迸发强烈的求生渴望,拼死反抗,却敌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

    “呼噜咕噜”几串气泡声后,水面彻底平静。

    马车平稳前行,驶往尚未竣工的八皇子府。

    “哈哈,哈哈哈。”

    赵泽宁大张嘴巴,暗乐,摇头晃脑,长到十八岁,他第一次如此通体舒畅,时不时抬起右手,仔细嗅闻,虽然清理干净了淤泥臭味和血腥味,但胜利狂喜已经深深刻入骨髓,光看看手掌都开心。

    此时此刻

    皇宫御花园,荷花池四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废物!”

    “此处布满血迹,应为事发现场,那一片荷池明显有人挣扎过的痕迹,赶紧找啊!”新上任大半年的内廷禁卫统领曹立群大吼,声嘶力竭,奔走指挥:“快去叫内廷司多多地拿些灯笼、不,最好能点几个大火盆,黑漆漆的怎么找人?”

    “是!”

    “赶紧把荷花拔了,水面清干净,跳下去,哪怕把荷池翻过来也要找到人!”

    “是!”

    糟了,我要完了。曹立群脸色铁青,心急如焚,扫视方圆数亩的荷花池,暗自哀叹:大晚上的,长公主在御花园闹什么脾气?究竟谁的血?落水的是不是她?现场如此惨烈,十有八九凶多吉少……还没等他找到人,皇帝一行已赶到现场:“琳儿呢?长公主何在?”承天帝焦忧地遥遥呼唤,他年逾花甲,生平最宠爱长女与幺儿,倾注大量关切疼惜之情,乍闻长女落水,吓得他心跳失常,胸口憋闷。

    “父皇仔细看路。”庆王半架起父亲,一力将老人搀扶到御花园,远远地问:“曹统领,确定是长公主吗?人还没找到?”

    “对!落水的究竟是谁?”承天帝怒问,登时生发无数侥幸希冀。他依靠皇三子的搀扶,心急火燎,顾不得绕路平坦甬道,直接从栽了香草的斜坡往下,疾行至事发荷池边。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曹立群率领禁卫们要行礼参拜,却被承天帝劈头呵斥:“免礼!如此时刻,还顾什么虚礼?赶紧说说——”

    下一刻,承天帝突然失语,庆王也震惊地睁大眼睛,父子一同低头扫视:无数烛火灯笼聚集,照亮荷池边的青石板甬道,可清晰看见地面刺眼的斑斑鲜血、挣扎痕迹,一路延伸至荷池;靠岸的荷池荷花茎叶凌乱不堪,污泥四溅,众多禁卫正在其中翻搅搜寻。

    触目惊心。

    承天帝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陛下,一刻钟前,微臣接到跟着长公主的嬷嬷求助,她们称与长公主在御花园内失散,微臣即刻带人寻找,半刻钟前发现此处。”曹立群语速飞快,拿出手帕包着的证物:一只沾了血迹的红翡耳坠、一支摔成两段的玉发簪。他硬着头皮禀告:“您请看,这是现场拾获的首饰,据嬷嬷宫女辨认,此乃长公主所有。”

    “够了!”

    承天帝一声大喝,摇摇晃晃,愤怒扫视旁边跪了一地、恐惧哭泣的嬷嬷宫女,暂时无暇理睬,厉声呵斥:“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耽误了救人,朕唯你是问!”

    “陛下息怒,微臣已派人去调集人手——”

    “废物,简直废物,滚!”承天帝雷霆震怒,一脚踢在禁卫统领腿上。

    庆王听了关键几句后,匆忙嘱咐李德英照顾父亲,他疾冲到荷池边,躬身低头,缜密观察。

    “殿下,卑职已亲自带人下水彻查方圆数米,连淤泥里的根茎也统统拔了出来,但就是没找到人!怎么办呐?”曹立群湿漉漉滴水,连滚带爬,奔到庆王跟前,哭丧着脸。

    “现场如此混乱!你确定人是从此处落水的?”庆王问。

    “呃……确定!除此之外,暂未发现有其余落水点。”曹立群一口咬定后,又赶忙为自己留了退路。

    “去叫人弄些火把来,灯笼没用。”庆王吩咐。

    “是!卑职已派人去催了。”曹立群有了主心骨,巴巴地尾随庆王,言听计从。

    庆王在荷池边缘紧急搜查,承天帝跟随,可他对辨认踪迹一窍不通,只能干着急,悲痛催促:“雍儿,怎么样了?有何发现?快些找,动作要快!”

    “儿臣正在找。”庆王头也不抬地安抚:“您千万保重龙体。”紧接着,他起身,二话不说纵身跳进荷池,长吸一口气,屏息潜入池底。

    承天帝在岸上看不见儿子身影,顿时加倍担忧,厉声训斥禁卫:“你们究竟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协助庆王找人啊!”

    “是。”

    “遵旨。”

    等待的时间异常漫长,煎熬片刻,庆王“哗啦”一声冲出水面。

    “如何?雍儿,情况如何?”承天帝两眼放光,探身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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