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公务繁忙,无暇理会琐碎,一听就是事先特地调查的!容佑棠心知肚明。

    “泰和街?”容开济眼睛一亮,不知不觉,注意力被稀里糊涂转移了,谨慎说:“那儿住的全是达官显贵,风水必不会差,一向出名的有钱难买。”

    “那有何难?”赵泽雍气定神闲,威严道:“令郎是朝廷三品大员,住泰和街正合适,回头本王打个招呼——”

    “不!不不!买主亲自去探访才有诚意。”容开济急忙拒绝,生怕自家买宅子也被耻笑“依靠庆王”。

    容佑棠配合地接腔:“多谢殿下美意,但我们可以自己解决。”

    “唔。”赵泽雍严肃提醒:“好宅邸难得,你们抓紧些,当心被其他买主抢先。”

    容开济不由自主地点头,怒火彻底消散——他并非不知情,相反,他早已窥破,奈何势不如人,并且担忧戳穿后庆王会无所顾忌,所以场面上选择隐忍。

    然而,终究还是挑明了。

    书房内忽然陷入静谧,鸦雀无声。

    容佑棠一直站着,全神警惕,随时准备劝架。

    “草民斗胆,敢问庆王殿下,”容开济面色凝重,一字一句问:

    “您究竟把佑棠当什么了?您成家后,可愿放他娶妻?”

    第223章 挑明

    “娶妻?”赵泽雍挑眉。

    “难道不是吗?”容开济气愤又憋屈, 将尊卑抛之脑后,直言指出:“先皇后孝期已过,您比佑棠还年长,岂有不着急成家的?即使您自己不急,长辈想必非常急。”

    “莫非一定要娶妻才算成家?”赵泽雍不赞同地摇摇头。

    容开济愕然答:“当然了。”

    “依本王看未必。”赵泽雍平静反驳,拉起容佑棠的手, 不顾对方挣扎, 朝容父解释道:“倘若‘妻’可以是男人,那么本王一早就成家了,但令郎是能力卓绝的国之栋梁,断不可错待其为女身!碍于俗世偏见, 两个男人无法举行传统的三媒六聘大礼,又因为本王出自皇室,使得令郎饱受非议。以上两点, 实在抱歉。”

    “您的意思是……?”容开济茫然不解。

    赵泽雍起身,搂住容佑棠, 肃穆表态:“本王心里,是把令郎当做结发伴侣的, 还望你谅解,别逼得他不敢回家。”顿了顿,他隐含期盼地提醒:

    “假如小容大人不敢回这儿,那也无妨,庆王府随时随刻等候其驾临。”

    凭什么呀?

    佑棠是我儿子!

    容开济顿时慌了,当即反对:“这儿才是他的家!就算、就算……总之, 我儿子怎么能上别人家长住!”

    赵泽雍手上愈发用力,搂紧容佑棠,势在必得的眼神摆明其并非开玩笑。

    “爹,殿下是说笑的。”容佑棠被夹在中间,很是为难,奋力打圆场:“您想想,我总是一有空就回家,极少极少在外过夜,金窝银窝都比不上自家狗窝!”

    赵泽雍皱眉,相当不满意,但没说什么。

    “这才像话。咱们又不是没有家,你老朝外跑,叫左邻右舍背后怎么议论!”容开济稍稍宽心,斩钉截铁地提出:“殿下的意思,草民大概明白了,但不敢苟同,虽然您是亲王,可头上还有陛下、叔伯舅舅等长辈,终身大事岂能私自决定?假如一道圣旨赐婚,您能抗旨不从吗?到时还不是我家佑棠被耽误了!”

    “口说无凭,日久见人心,你老好生保养身体,等着看将来的吧。”赵泽雍沉稳持重,不急不躁,更不夸下海口,客气地说:“昨夜宫宴,小容大人喝多了,急需休息,失陪。”语毕,他轻轻一推容佑棠,两人并肩朝外走。

    “哎?”容开济一愣一愣的,完全无法理解年轻人的任性大胆想法。

    容佑棠心里发虚,一把抓住门框,探身朝里安慰:“爹,此事尚需从长计议,你千万别生气,实在气不过就拿板子打我一顿,我知道错了——”

    “大错已铸成。”赵泽雍冷静打断,一本正经道:“改是改不了了,只能将错就错,烦请容老多多担待。”

    你们一个是亲王、一个是户部侍郎,头脑都是再聪明不过的,为何偏偏误入龙阳歧途?

    况且,我一个人担待有什么用?你们不考虑其他人啊?

    “你、你们简直、简直……太荒谬了!”容开济黑着脸,百思不得其解,束手无策,头疼极了,眼不见心不烦地别开脸,重重落座,疲惫地叮嘱:“累就去休息,互相离远些,别太张扬,仔细外人撞见了嚼舌根。”

    “也对。”赵泽雍嘴上赞同,却并未松手,轻而易举把抓住门框的人拖走了。

    容佑棠几乎被架着走,踉踉跄跄,小声反抗:“殿下,松手,我自己走。”

    下一瞬,两人迎面撞上疑惑徘徊的管家,后者张口结舌,睁大眼睛打量“动手动脚”的庆王,磕磕巴巴说:“草民、草民叩见——”

    “免礼。”赵泽雍若无其事地抬手,镇定吩咐:“你们老爷在书房,快去伺候。”

    李顺慌忙收回审视庆王的眼神,小心翼翼扭头,关切询问:“少爷,您这是……宿醉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瞧瞧?”

    容佑棠头晕脑胀,索性点点头,匆匆催促:“我没事,歇一觉即可,老爷在书房,说是想喝安神汤。”

    “安神汤?”李顺一时间想不了多么深刻,恭谨垂首答:“少爷放心去歇息,我马上叫厨房熬汤。”

    容佑棠略微放心,一路被庆王牵回房,一头栽进床褥堆,忧愁大叫:

    “唉——!”

    “叹什么气?天塌了本王顶着,放心睡你的觉。”赵泽雍神色自若,先把人塞进被窝里,而后洗漱、喝茶、宽衣,有条不紊,如同在王府一般自在。

    床上忽然多出一人,趴着沉思的容佑棠忙抬头,迟疑道:“殿下,您这是……?”

    “困得很,歇一会儿。”赵泽雍顺手放下厚实棉帐,床内顿时暗沉沉,他一躺进被窝,便立即把趴着的人抱到自己身上,再度轻轻按揉其腰背,低声说:“挑明了才好,今后你不必再辛苦隐瞒容老,坦坦荡荡,高兴吗?”

    耳畔是庆王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彼此紧贴,暖洋洋。容佑棠想了想,喃喃唏嘘:“家父气成那样,我怎么高兴?不过,倒真是松了口气,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可能一辈子瞒着他老人家。”

    “暂时难以接受很正常,希望他尽快想通,同时盼望父皇放我们一马。”赵泽雍安慰道。

    你的父皇,是我的陛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容佑棠暗暗忧虑,可念头一转,又苦中作乐,忍笑问:“殿下,多年以来,咱们百般推脱回避成亲,是不是像一对儿无赖?”

    “委屈你了。”赵泽雍歉疚又心疼。

    “嗨,委屈什么啊,并非我一个人被非议,你也一样,幸亏外人不敢当着咱们的面指指点点。”容佑棠豁达感慨。

    “世人往往欺软怕硬。”赵泽雍毫不畏惧,勉励道:“谣言止于强者,只要你我足够强大,流言蜚语总有一天会消失!”

    “仗势欺人么?”容佑棠状似没心没肺地乐呵呵。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图个耳根清静罢了。”赵泽雍垂首,吻了吻对方额头,郑重承诺:“总不能让你一直受委屈,本王的私事,除了父皇,谁也没资格插手!”

    周围静悄悄,体温交融惬意舒适,困倦不堪的容佑棠眼皮沉重,上半身趴在庆王胸膛上,恳切提醒:“殿下,切勿忤逆陛下,那是犯上、大不敬,当心被群起而攻之。”

    “别怕,本王有分寸。”

    “殿下……”你想做皇帝吗?

    “嗯?”赵泽雍嗓音低沉浑厚,极富男子汉英武气概。

    “我困了。”不知何故,容佑棠始终问不出口“继承皇位”的问题。

    “睡吧,知道你昨夜累着了。”赵泽雍语带笑意。

    容佑棠佯作听不见,他趴着趴着,窸窸窣窣挣扎几下,改为侧躺。庆王顺势把人搂进怀里,情难自控伸手进对方里衣,抚摸其后腰润泽细腻的肌肤,竭力克制,并未继续往下探索。

    耳语交谈片刻后,他们面对面,双双入眠,头发凌乱交缠,密不可分。

    不几日,腊月十六到了。

    皇帝的寿辰曰万寿节,普天同庆。

    这一日朝廷官员休沐,专为承天帝贺寿,皇宫处处张灯结彩,贺寿从清晨祭拜天地神灵、告宗庙祖先祈福开始,庄严肃穆,随后接见使臣、诸王等朝拜,紧接着的宴饮戏曲将持续至深夜。

    容佑棠留京,这是他第一次作为重臣、近距离跟随承天帝的步伐辗转多处宫殿,参与寿宴各个部分,待到夜晚落座听戏时,腰腿都站酸了!

    此刻,九皇子赵泽安身穿礼服,劲瘦挺拔,英气逼人,恭谨立于上首龙椅前,与父亲说笑:

    “哪里!”少年郎正值变声期,嗓音略沙哑粗噶,不好意思道:“儿臣自知书法远不如诸位皇兄,此番斗敢献丑,求父皇只采纳‘福寿双全’之意吧。”

    “笔锋尚显稚嫩,仍需勤学苦练。”承天帝威严评价,笑吟吟观赏一幅用许多“福”、“寿”二字巧妙构成的金龙踏云图,明显非常满意。

    “是。”

    “虽有不足,但能看出你用了心,很好。”承天帝抬手,九皇子熟练低头,让父亲摸了摸脑袋。

    承天帝从不掩饰对幼子的疼宠,畅享一番天伦之乐后,他垂眸扫视冷淡相处的长子和次子,威严吩咐道:“旻衡和旻裕过阵子就要随你二皇兄下广南了,朕知道你们平日交好,去寻皇孙说说话吧。”

    “儿臣遵旨。” 赵泽安全程微笑,言行举止十分得体,依言去寻侄子们聊天。

    ——近在龙椅下方的广平王听得清清楚楚,脸色刹那一僵,难掩焦虑黯然,强压下悲愤怒意,竭力镇定。

    哼,别说晨昏定省,即使你天天为父皇洗脚,也必须返回封地!旁边的大皇子暗中得意,舒心窃笑,春风满面举杯道:“难得见面,祥弟,来,为兄再敬你一杯!”

    广平王面无表情,草草与兄长碰杯,仰脖一饮而尽。

    ——广平王按律应镇守封地,只是不知陛下何时命其离京,年前还是年后?

    容佑棠耳朵尖,听清楚五六成,再略一思索便串明白了,莫名忐忑不安,悄悄扫视宾主尽欢的宏大宴厅,总有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不详感。

    万寿节一过,春节近在眼前。

    年底各部均忙于盘查清点公务,尤其户部,容佑棠还得抽空陪父亲打探买宅子一事,而且要再赴一场喜宴——圣旨赐卓恺年前成亲。

    “小卓成亲,于情于理应该去祝贺。”容开济吩咐小厮把礼盒放进马车,嘱咐儿子道:“你们年轻人凑一块儿,贪玩好斗,肯定喝得不醉不罢休,多带两个人跟着,到时扶你回家。”

    “好的。”容佑棠匆匆系好披风带子,神采奕奕,敏捷跳上车辕,扭头说:“爹,外头风大,快回屋歇着吧,有磊子他们在场,一准闹得很晚,您别熬夜等我。”

    “知道了,去替我给小卓道个喜,路上小心。”偶感风寒的容开济咳嗽几声,挥挥手。

    “行!”容佑棠干脆利落钻进马车。

    然而,两刻钟后,容府马车被半道截停,小管家张冬愁眉苦脸,掀帘子禀报:“大人,七殿下有请。”

    又是他?!

    该不会想捣乱吧?

    皇子有令,容佑棠叹了口气,不得不从,打起精神跳下马车,疾步行至横着拦路的宽敞华丽大车前,中规中矩道:“下官容佑棠,拜见七殿下。”

    须臾,车帘被掀开,露出胡须拉碴、颓废憔悴的赵泽武,他两眼布满血丝,无力依着厢壁,嗓音嘶哑,不容反对地说:

    “容哥儿,小卓今日成亲,你最后帮武爷一个忙。”

    第224章 军务

    他又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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