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6年2月4日,元军攻克临安,5岁的宋恭帝和谢太皇太后相继被俘。
    就在临安城投降前夜,益王赵昰、广王赵昺在驸马都尉杨镇、国舅杨亮节护送下潜出城外,逃往婺州,后又至温州,为赵宋王朝保留了一丝血脉。此后,张世杰、陆秀夫也陆续率残部到温州江心寺会合。
    张世杰是南宋末年主战派的代表人物,都统卞彪降元后充当说客,张世杰大怒,令人将他舌头割下,拖至巾子山磔杀。
    文天祥、陆秀夫决定效彷宋高宗故事,拥立赵昰为天下兵马都元帅,赵昺为副元帅,图谋再度中兴。几天后,赵昰一行从江心寺辗转来到福州,于德右二年五月一日称帝,史称宋端宗,改元景炎,加封赵昺为卫王,张世杰为枢密副使,文天祥为右丞相兼知枢密院事,陆秀夫为签书枢密院事。
    于是赵昰拿着一张皇帝的新船票,登上了大宋这艘千疮百孔的破船,随后开始在海上颠沛流离。小小少年来不及烦恼,来不及长大,不是在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左丞相陈宜中对大局绝望,远走占城(今越南境内)。
    公元1278年3月,赵昰一行在海上遇到强对流天气,不到10岁的赵昰被卷入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年过七旬的江万载跃入海浪,用尽全力把赵昰托出海面,自己却葬身大海。一个月后,惊吓过度的赵昰在碙洲荒岛上病死。葬于永福陵。
    益王死了,卫王继承王位,加封文天祥少保、信国公。当时军中瘟疫流行,士兵死了几百人。文天祥唯一的儿子和他的母亲都死了。
    当年十二月,文天祥正在五坡岭吃饭,张弘范的军队突然出现,众士兵随从措手不及,都埋头躲在荒草中。文天祥匆忙逃走,被元军千户王惟义抓住。文天祥吞食龙脑,没有死。文天祥被押至潮阳,见张弘范时,左右官员命他行跪拜之礼,文天祥没有拜,张弘范于是以宾客的礼节接见他,要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不能保卫父母,还教别人叛离父母,可以吗?”张弘范说:“丞相的忠心孝义都尽到了,您如果能像侍奉宋朝皇上那样侍奉大元皇上,将不会失去宰相的位置。”文天祥眼泪扑簌簌地说:“国亡不能救,作为臣子,死有余罪,怎敢怀有二心呢?”张弘范感其仁义,派人护送文天祥到京师。
    文天祥在路上,八天没有吃饭,没有死。到了燕京,馆舍侍员殷勤、陈设奢豪,文天祥没有入睡坐等天亮。忽必烈派人传达圣旨,文天祥说:“国家亡了,我只能以死报国。倘若因为宽赦能以道士回归故乡,他日以世俗之外的身份作为顾问还可以。假如立即给以高官,不仅亡国的大夫不可以这样,而且把平生的抱负都抛弃了,那么任用我有什么用呢?”王积翁请求释放文天祥为道士,留梦炎不同意,他说:“文天祥放出后,如果又在江南号召抗元,置我十人于何地?”此事于是作罢。文天祥在燕京共三年,忽必烈知道文天祥始终不屈,同宰相议论放了他,有人以文天祥起兵江南西路的事为借口,结果没有释放。
    文天祥在狱中收到女儿柳娘的来信,得知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在宫中为奴,过着囚徒般的生活。文天祥明白:只要投降,家人即可团聚。但文天祥不愿因妻子和女儿而丧失气节。他在写给自己妹妹的信中说:“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
    文天祥死活不肯降元,鉴于此人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忽必烈想招降他以安定人心。先后派张弘范、留梦炎招降都不成,第三次把在北京的赵显叫去劝降。当文天祥看到八岁的“先皇”来到,昔时互为君臣,今日同为阶囚。感于此痛哭流涕,文天祥北跪于地,只说了四个字“圣驾请回”。赵显一看这情形“噤不得语”。忽必烈见无法劝降文天祥,只好成全他的一片忠魂烈志。
    文天祥被押解到柴市口刑场的那天。监斩官问他:“丞相还有甚么话要说?回奏还能免死。”文天祥喝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他又问监斩官:“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说:“我的事情完结了,心中无愧了!”终年四十七岁。
    据说文天祥就义这天,狂风大作黄沙飞扬,天地一片昏暗,迟尺之间不辩东西。文天祥被杀之后,连日里重度雾霾,天空阴晦不明,元人宫中不得不点起蜡烛照明,而百官入朝也只得靠火把引为前导,可见老天也为文天祥之死而大为震怒。元世祖忽生后悔之心,不该仓促处斩文丞相,于是下诏追赠文天祥为太子太保,中书平章事,庐陵郡公,设坛祭典。可就在丞相孛罗行祭礼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起先平静的大地上骤然间狂飚旋起,龙卷风肆虐,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惨澹,令人难以睁眼,过了一会儿,狂风卷起文公神牌飘浮于半空中,此时雷声轰鸣,而天色愈发黑暗。孛罗不敢怠慢,赶紧上奏世祖,元世祖改封文天祥为前宋太子太保,右丞相,信国公,诏令既下,天空马上一片晴朗。
    文天祥生为宋人,死为宋鬼,即使灵魂飞升,也坚决不做蒙元的新宠,而元世祖原来的册封无疑是对文天祥的一种污辱,加上前宋两个字才名副其实。
    文天祥牺牲以后,他的妻子欧阳氏收拾他的尸体,面色如同生者一般。后在文天祥的衣服中发现他所作的绝命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祥兴二年(1279年)正月,张弘范率水陆两路元军直趋崖山。崖山背山面海,地势险要,张世杰下令焚烧岛上行宫军屋,人马全部登船,然后依山面海,将1千多条战船排成长蛇阵,用绳束连接在一起,船的四周筑起城楼,船上涂上一层厚厚的湿泥,缚上一根根长木。将帝昺的座船安置在中间,诏示将士与舰船共存亡。
    张弘范见宋军战船集结,行动不便,就先用小船装满柴草,浇上油,点火后乘风攻击宋水军。宋军船上的湿泥阻止了火势蔓延,长木又顶住了火船,元军的火攻归于失败。张弘范又阻断了宋军的水源,封锁了海口。宋兵饥渴交加,处境日益困难。张弘范派人劝降,被张世杰拒绝。
    祥兴二年二月初六(1279年3月19日),双方进行了最后的决战,张弘范分兵四路发动勐攻。宋军正在拼命抵抗时,忽听得张弘范所在的指挥船上奏起了音乐。宋军以为这是元军将领在举行宴会,战斗就松懈了一下。不料此乐声是元军总攻的讯号,张弘范的指挥船直扑而来,箭如暴雨。元军在乱箭掩护下,夺走了宋军的战船七艘。各路元军又一齐勐扑过来,从中午到傍晚,海战进行得异常激烈。忽然,张世杰见到一条宋船降下了旗帜,停止了抵抗,其他战船也降下旗帜,知道大势已去,急忙一面将精兵集中到中军,一面派出一只小船和十多名士兵去接帝昺前来,准备突围。
    帝昺这时正由左丞相陆秀夫守护着,待在一艘大船上。小船来接帝昺,陆秀夫因为不知道是真是假,坚决拒绝。他知道君臣都难以脱身了,就手提长剑跨上自己的座船,先把妻儿都赶到海里,把长剑也扔到海里。然后走上帝舰在赵昺面前长跪不起,涕泗滂沱。赵昺吃惊问道:“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呀?”陆秀夫抬起头来老泪纵横:“陛下,国事一败涂地,陛下理应为国殉身。德右皇帝(恭帝)当年被掳北上,国家已经遭受了极大的耻辱,陛下万万不能重蹈覆辙!”赵昺低下头开始抽泣,虽然他只有八岁,但是打一出生他和两个哥哥都被朕来朕去,他知道灭亡是什么意思。他起身把玉玺交给陆秀夫说:朕的老师经常对朕说:国在,当守土安民。国亡,则与之不存。陆爱卿,今天朕就准了你。说完,赵昺一跃爬到陆秀夫宽阔的嵴背上。
    陆秀夫将黄金国玺系在腰间,他怕孩子死得太疼,又回过头说:“陛下,抓牢臣的肩膀”。赵昺说“起驾!”陆秀夫背起赵昺大步走到船舷,朝着苍茫的大海纵身一跳。这时船上、岸边、山头的军民齐刷刷跪下:吾皇万岁!随后,十万军民都跳进大海。
    却说赵昺养有一只白鹇鸟。这只鸟聪明过人,还会说话,一看见帝昺就跳起来,尖声叫道:“吾皇万岁!吾皇万岁!”十分可爱。帝昺毕竟只是个8岁的孩子,非常喜欢它,亲自喂养在行宫中。不久,宋元海战打起来了,南宋小朝廷搬到一艘巨舰上。帝昺也把白鹇带到帝舰。白鹇来到帝舰,寝食不安,两眼盈泪,见到帝昺也不叫“吾皇万岁”了,只是望着他流眼泪。帝昺看见心爱的白鹇流眼泪,很是凄凉。
    一天深夜,白鹇突然开声叫道:“奇石千秋!奇石千秋!”声音低沉悲凉。帝昺惊异,心中暗想:哪里的“奇石千秋”?没去理它。可每天夜里,到这个时候白鹇就叫两声“奇石千秋”。白鹇的异常表现,令南宋群臣预感到前途不妙。
    宋军被元军前后夹攻,终于兵败如山倒。丞相陆秀夫被迫背负幼帝,走到那块当作缆趸的大石(崖门奇石)上投海殉国。这时白鹇在笼中悲鸣奋跃不止,把鸟笼撞得左右摇晃。白鹇终于摇脱笼钩,与笼子一起坠入海中。白鹇为帝赴海殉葬,后人称它为“义鸟”,并在慈元庙左侧建一座白鹇冢以作纪念。清代会城举人萧燧作有白鹇诗赞曰:
    君子为猿鹤,
    小人为沙虫。
    年年精卫志,
    填海泛西风。
    传说赵昺投海殉国后,少帝遗骸却浮出海面。有群鸟伏在尸身上,遮住少帝遗骸,随海水漂流,一直漂到赤湾(今深圳蛇口)。赤湾海边有间天后庙,一天,庙主往海边巡视,忽见海面有一具浮尸,上有群鸟遮盖保护。庙主认为此浮尸定是异人的遗骸,便设法将它拖上岸来。浮尸上岸,群鸟飞去,露出一具童尸,身上穿着黄袍,面色红润如生人。庙主知道这是少帝赵昺的遗骸。就在这时,海边天后庙里的一根栋梁突然塌下。庙主与乡绅父老认为此栋梁是天后娘娘送给少帝做棺材用的木料,便用它做成棺材,礼葬少帝于天后庙西边的小南山下。
    赵昺的陵墓,被称为“宋少帝陵”,位于深圳市南山区招商街道赤湾村少帝路,就在赤湾公园和赤湾小学附近。这是广东省境内唯一的一座皇帝陵寝,也是深圳市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陵墓西侧,是一座高约四米的陆秀夫负帝殉海石凋像,民族英雄陆秀夫背负幼主,视死如归,凛然正气,令人肃然。
    或许,正是陆秀夫这种宁死不屈的民族气节的感召,不时还有世人前来拜祭。在少帝陵前,在陆秀夫像前,摆满了丰盛祭品,萦绕着鸟鸟香烟……
    却说张世杰率领水军余部突围而出来到海陵山脚下,不久,有人带来了陆秀夫背负帝昺共同殉国的噩耗。张世杰希望杨太后再找宋朝赵氏后人为主,再图后举;但杨太后在听闻赵昺的死讯后也赴海自杀了,张世杰悲痛不已,此时飓风再来,部下劝他上岸暂避。张世杰俯视着在风浪中飘摇的宋军残船,拒绝暂避。绝望地回答:“无济于事了,还是与诸君共甘苦吧。”又说道:“我为赵氏也算竭力了,一君身亡,复立一君,如今又亡,我在崖山没有殉身,是望元军退后再立新君,然而国事发展到如此地步,难道这是天意。”说完堕身入海,为国为民族尽忠殉国。
    文、张、陆三人之奔波海陆,百折不回,尤为可歌可泣,可悲可慕。六合全覆而争之一隅,城不能守而争之海岛。明知无益事,翻作有情痴,后人或笑其迂拙,不知时局至此,已万无可存之理,文、张、陆三忠,亦不过尽心尽忠而已。《后出师表》结末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所逆睹。”千古忠臣义士,大都如此。后人有事叹曰:
    黄袍被服即当阳,
    三百年来叙兴亡。
    一代沧桑说不尽,
    幸存三烈尚流芳。
    北朝无将南无相,
    华胃夷人混一朝。
    写到厓山同覆日,
    不堪回首忆陈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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