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正打开网约车软件,许京淮伸手遮了下手机屏幕,“叫不到车的,我们下错站了。”他往后指了指,“看那。”
    京平、津平。
    天呐!下错站了。
    下车时,温凝沉浸在电影里,急匆匆随着人群出来,根本没仔细瞧,现在要为粗心大意买单,她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许京淮,“怎么办?”
    许京淮:“几点的机票?”
    温凝:“明早8点。”
    许京淮看了眼腕表,“别急,还有12个小时足够用了。”他牵起温凝的手,“我们再去买张到京平的车票。”
    津平站只有一个售票窗口,工作人员查询后说:“今晚没有去京平的火车,最早明天下午1点。”
    温凝:“坐中转车也可以。”
    工作人员:“我们这站车次比较少,中转车也要明天。”
    温凝还要问,许京淮拉了她一下,“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走到售票室门口,他问一旁扫地的大爷,“您好,客运站在哪边?”
    大爷指了下马路斜对面,“在那条胡同里面,不过这点下班没车了。”
    “谢谢,”许京淮转头看温凝,“我去外面找辆出租车,你在这等会儿。”
    大爷扫干净垃圾,掏出手机给许京淮看,“一个小时前,去京平的高速出了起连环车祸,情况很严重,附近几个县的救护车都在往那赶,路封了,出租车也去不了。”大爷热心肠地说,“而且那些司机经常为了省油钱,经常把客人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等着凑够人数,让京平的小客车来接,我有次等了一个小时才凑满人发车,可耽误事嘞。
    你们不如在这休息一晚,坐明早六点的客车去京平,一个人50块钱,便宜又稳妥。”
    许京淮:“出租车这种情况,您可以报警。”
    大爷说的情况温凝以前在老家也遇见过,旅客着急赶路,大多数人不会为了几十块钱报警耽误时间,保险起见,她决定改签机票,听从大爷的建议明早再走。
    许京淮向来尊重听从温凝想法的,“机票我来处理,你看一下附近的酒店。”
    津平太小了,常见的快捷酒店也没有,都是些小旅馆,温凝在网上翻一圈没找到合适的,问扫地的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有酒店吗?”
    大爷收起扫把,沉思片刻,“客运站后面,有个灿烂大酒店。”
    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人,温凝信他,而且这家酒店不仅离客运站近,名字听着也气派,和大爷告别后,她和许京淮往灿烂酒店去了,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条小巷。
    巷子里是一排自建房门,每家房门口都闪烁着红红的灯牌,寻他大酒店、知音宾馆......其中有块灯牌混迹其中格外显眼,一排店名只剩两字闪烁着——烂店。
    温凝抬眸看了眼当前的地里位置,又看眼发着红光的“烂店”灯牌,最后定格在,身穿着高定大衣,斯文优雅的许京淮身上,“烂店......进吗?”
    不等许京淮回答,灿烂大酒店的门打开,一个梳着脏辫的女孩探出头爱答不理地问:“我爷说了给你们打八折,进来吧。”
    原来这是那位清洁工大爷家开的旅馆。
    温凝在市井中长大,虽没住过这些小旅馆,但也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临时住一夜没什么大不了,主要担心许京淮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她笑了笑,礼貌回道:“稍等一下,我们还没想好。”
    “随便,”女孩十分不耐烦,无所谓地说,“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想住星级酒店,在我们这地方别想了。”
    这是迎客还是赶客?
    温凝还在震惊女孩的态度,许京淮已拉着她上前一步,“就这吧。”
    进到店里,老板娘代替了脏辫女孩迎接他们,她态度友善,与女孩相差极大,“不好意思呀,我家女儿正在叛逆期,看谁都像欠她五百万一样。”
    许京淮:“没关系,帮我们开一间房。”
    老板娘:“房费五十块,押金三十,一共八十。”
    许京淮付过钱拉着温凝上楼,206在二楼正中间的位置,打开房门,房间有窗户,床单没有污渍,地面没垃圾。
    “还不错。”温凝环视一圈后,靠在床边要坐,胳膊倏地被许京淮拉住,“等一下。”
    他脱下大衣,内衬朝上平铺在温凝要坐的位置,“坐吧。”
    温凝坐下,垂眸仔细瞧了瞧床品,“这床挺干净的。”
    许京淮:“那也是很多人用过。”
    “宾馆的床品总归不可能独属一个人,你有洁癖?”
    许京淮没洁癖,只是不习惯和人共用生活用品,他只钟情于自己的东西,那些不属于他的,高端还是低廉,美丽还是丑陋都与他无关。
    温凝伸手握住他右手食指,真诚道歉:“是我粗心大意下错车站,害你在这种地方休息,抱歉。”
    她没拉他整个手,只握住食指。
    许京淮的那根手指像被泡进温泉里,舒适的心间都开出花朵,他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我没关系,是担心你嫌脏。”
    温凝松开手,“我还好。”
    包裹在他食指的温热顷刻间消失,小姑娘一分钟都不愿与他多接触,许京淮转身按开电视,“你冲个澡,看会儿电视,我出去一下。”
    陌生的地方,又是不正规的小旅馆,温凝不敢独自待在房里,上前抓住许京淮胳膊,“你去哪?”
    “买点东西。”许京淮回头,“你还没吃晚饭。”
    温凝:“我和你一起去。”
    晚上八点,镇子上大部分商铺都关了,他们走了好久才找到家规模还算大的超市,购物车很快被床品四件套、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堆满。
    “我们只在这待一晚,用不着买这么多东西。”温凝友情提醒。
    许京淮:“不多。”
    温凝中午也没吃饭,确实饿了,不再管他的事,独自去食品区拿了些零食,她抱着食物回走时,瞧见玩具区摆着个电动小马,还佩戴个玩具马鞭,鞭子挥到马身上,小马就四处走动,她顺手拿了一套,准备春节送给舅舅家的小表弟。
    饭后回到旅馆,温凝先去洗澡,出来时房间已焕然一新,床品全部换了新的,床边还铺了快地毯,上下床时脚可以踩在上面,拖鞋、水杯、衣挂也换了新的。
    温凝擦着头发,愕然地看许京淮。
    他手指床,“可以随便坐了。”
    “新的也可能不干净。”温凝拆台。
    “嗯,但没人用过。”许京淮牵着温凝坐到椅子上,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又从她行李箱里翻出吹风筒,站在椅子后,顺着头顶往下吹。
    女孩发丝乌亮柔软,搭落在掌心如瀑般顺滑,洗发水的香气随着风飘到空中,丝丝缕缕地浸入许京淮鼻腔,火车上孩童纯粹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其实温凝也是如孩童一样纯粹,不积压情绪内耗,喜欢打直球,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劲,鲜明又活力,那蓬勃的朝气,就算在污泥里也能开出圣洁的花。
    那日慈惠寺雪纷纷,她背着吉他,一步步从台阶走上来,未施粉黛的脸颊,坚定有力又澄澈清明的目光,一眼便魂牵梦绕无法忘记。
    还有那他找不到根源的熟悉感,从看见温凝第一眼起,许京淮就觉得曾经见过温凝。
    吹风机的嗡嗡声停止,许京淮思绪也断了,他弯腰抱起温凝放到床上。
    人躺好,许京淮却没着急起身,温凝霎时慌了神,手捂胸口说:“你要......干嘛?”
    许京淮唇在她耳朵贴了下,沙哑着嗓音,“你说呢?”
    温凝避开他的目光,“我还不愿意。”
    许京淮顺着她耳朵向下,要亲不亲的剐蹭着,“混蛋的话,你也信?”
    明明没做什么,温凝却脸热得烫人,骑虎难下,她只好求软,“坐一天车好累的,你放过我吧。”
    许京淮忽地笑了,“逗你的。”
    温凝:“......”
    许京淮压着人没放,盯着温凝眼睛对视两秒,低头她额头印了口,“凝凝哄人,真叫人欢喜。”
    温凝:“............”
    凌晨许京淮关灯躺下,房间陷入漆黑。
    第一次和许京淮同床而眠,温凝警惕地移到床边,背对他大气不敢喘一下,最大程度降低存在感。
    “凝凝。”黑夜里许京淮喊她名字。
    “嗯。”
    “我冷。”
    温凝以为许京淮没有被子,“让老板再送床被子来?”
    “不是一直冷,忽冷忽热。”
    “发烧了?”
    “没有。”
    忽冷忽热就是发烧的症状。
    因为她,许京淮住到这小旅馆里,真发烧了她不能看着不管,趁着时间不算太晚,还可以下楼问问老板娘有退烧药没,等到老板一家睡了,只能干烧了。
    温凝翻身到许京淮身边,手刚抬起,男人的胸膛就贴过来,劲瘦的手臂揽住她腰,得意的声音头顶传来,“躲那么远干什么?”
    “......”
    又被骗了。
    许京淮在温凝额头印了口,“宝贝儿晚安。”
    温凝生气,“安不了。”
    许京淮低头埋进她颈窝,“那就做点别的。”
    温凝抿唇,不敢再说了。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脖间,温凝没由来地心跳加速,睡意全无,她动了动试图从许京淮怀里出去,反被抱得更紧。
    “我想自己睡。”
    “你再动今晚别睡了”
    温凝:“......”
    她一下也不敢动了,好在许京淮没有下一步动作,房间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温凝打算等许京淮睡沉了她再睡,忽地,隔壁房间响起突兀的叫声,起此彼伏很有节奏。
    旅馆的卫生还凑合,隔音真不行,两个屋子间的墙像层布似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来。
    温凝感觉到他的体温不断升高,像快熄灭的火炉,又被添了把柴。
    她怕了,用力一推,两人拉开些距离,下一秒许京淮收紧手臂重新缩没他们之间的间距,温凝牢牢地贴在他胸膛上,男人的心跳声清晰明了。
    “怦!”
    “怦!怦!怦!”
    一次跳得比一次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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