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吕氏出身,他父亲是冀州牧吕昭,他为人刚烈,跟众人不同,他常常想着如何治理天下,救济百姓。
    王戎指着吕安叫道:“仲悌!!都说了此处不谈国事!”
    看到两人要争吵起来,最后一个向秀也赶忙起身劝和。
    向秀出身河内向氏,文章写的很好。
    而这些人,就是当今最著名的名士集团,阮籍,嵇康,山涛,刘伶,王戎,向秀,阮咸,在史书上被称为竹林七贤。
    嗯,跟嵇康结交已久的吕安却没能上榜。
    他们就是魏晋时期迷茫士人的典型,无法实现心里的抱负,对司马家的残酷统治不满,对现实生活绝望,因此躲避隐居,服散,喝酒,蔑视礼法....
    “空城雀...空城雀啊!”
    吕安看起来甚是不满。
    一股难言的情绪在众人之中传递着,刘伶长叹了一声,“诸君,既是谈诗,就不要再谈论其他的事情,我们不做那凤凰,也不做那乌鸢,也不做那小鸟...”
    “那我们做什么?”
    吕安反问道。
    “我们吃酒。”
    山涛回答道。
    吕安苦笑了起来,拿起了面前的美酒,一饮而尽。
    刘伶再次尝试着活跃氛围,说起了其他的文章诗歌。
    而王戎则是趁机坐到了阮籍的身边。
    “嗣宗啊,伱担任散骑常侍,这是好事,可不要再将皇宫内的东西带出来了,哪怕是诗歌,也不要再带出来了...”
    他低声说道:“这几天,洛阳之内,可是一点都不安静,先是有人诋毁征南将军,如今,这首诗更是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那大将军是乌鸢,朝中公卿是给乌鸢献媚的凤凰...毌丘俭乃是鹪鷯...”
    “这些言论甚至传到了太学。”
    “那些年轻士子是什么样的,您也知道。”
    “这已经引起了不少大臣的不满。”
    “一首诗,竟是得罪了满朝公卿和大将军...你勿要再如此了。”
    阮籍再次丢去一个白眼,一声不吭。
    王戎苦笑了起来,“你厌恶就厌恶吧,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征西将军已经下了令,往后诗歌里不许再现凤凰...我们钻研诗歌便是,何必参与这些事情呢?”
    在场的众人,似乎很快就忘掉了方才的不愉快,再次投入到了清谈环节之中。
    他们开始点评天下名士,谈论诗歌,就是不谈任何大事。
    刘伶笑着说道:“汉时有八厨,当今有我们八人,可谓贤才不绝!”
    吕安接茬:“也不知后人如何评价?是八醉?还是八贤?”
    众人有说有笑,在狂欢里结束了这一天的美好生活。
    当阮籍醉醺醺的往家走的时候,吕安扶着他。
    “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吕安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阮籍瞥了他一眼,“是个十三四岁的人。”
    “废话...我是问他的为人如何?”
    “狡诈。”
    “好你个反贼!敢侮辱天子?”
    平日里,吕安与嵇康以及山涛最为亲近,跟其余几个人倒是不怎么交往,此刻,他却缠在阮籍的身边,甚至开起了玩笑。
    阮籍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是个懂得隐忍的雄主,生不逢时。”
    吕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多说。
    阮籍自顾自的说道:“我们非雀,非鹪,非鷯,非凤,非鸢,实乃鸮也,不祥之预,见不得光。”
    “吕君不必多问,只管饮酒就是。”
    “那阮君为何要将麻雀的声音传到整个洛阳去呢?”
    吕安再次问道。
    阮籍沉默了片刻,随即仰头大笑。
    “此鸮声噪耳也!!”
    第067章 你压根都没服!
    “将军。”
    “高乐亭侯....”
    司马昭赶忙起身,笑脸相向,脸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满的神色来。
    来人是一个老者。
    老者大概有七十岁,却是精神奕奕,不见老态,若说钟会等人的傲气是泄露在外的,那此人的傲气,就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只能通过他的眼神来看到。
    面对权倾朝野的大将军的亲弟弟司马昭,老者的眼里甚至看不出多少敬意来。
    仿佛司马昭在他面前只是个小辈。
    司马昭咧嘴笑着,赶忙请此人坐下来。
    老人居然也不推脱,直接坐了下来,看向了司马昭。
    “将军找老夫是有何吩咐?”
    还想着寒暄几句的司马昭当即愣住,赶忙笑着说道:“怎敢说吩咐,只是有求于您啊。”
    这位老者,便是大魏高乐亭侯,尚书仆射,加加光禄大夫,卢毓卢子家。
    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汉末名臣,卢植,蜀汉昭烈皇帝的老师。
    可司马昭对他的敬重,并非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他跟王肃这种因父而贵的人还不一样。
    卢毓十岁的时候,卢植就逝世了,他的两个哥哥也在战乱死去,当时袁绍还在跟公孙瓒交战,遍地饥荒战乱,卢毓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独自抚养哥哥的遗孀和孩子。
    在他长大之后,文帝曹丕听说了他的事情,将他召来,提拔了他。
    从那之后,他开始兢兢业业的做事,他跟那些名士们都不一样,他跟卢植一样,是一個坚决的务实派。
    他很厌恶那些喝酒服散整日清谈的名士们。
    当曹叡厌恶夏侯玄诸葛诞等人的时候,此人进了皇帝的眼,曹叡就让他举荐一些务实的大臣。
    卢毓举荐了很多人,他所举荐的人,又举荐了很多人...可以说,在朝中,他的地位虽然比不上高柔,可是,作为真正的务实派领袖,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在所有最关键的位置上。
    若是得罪了此公,大魏的行政体系就要崩溃了。
    他如今执掌尚书台,虽然尚书令是由司马师来兼任,可真正下达命令的人却是卢毓。
    司马懿对他很是敬重,积极拉拢他,司马师更是如此,颇有让权的意思,司马昭在他眼里,还真的就是个小辈。
    “老夫尚且还有要事,将军明说就是。”
    卢毓也不愿意浪费时日,说话很是直接。
    司马昭抿了抿嘴,方才说道:“还不是群臣的事情。”
    “这些时日里,群臣纷纷上书给太尉与我,希望我们能听从陛下的安排,可我们哪里有这样的功德能接受陛下的恩德呢?”
    说到恩德的时候,司马昭甚至咬起了牙。
    “嗯。”
    卢毓继续看着司马昭。
    司马昭又说道:“这些时日里,群臣以各种说法来推辞,不愿务实,这是要逼迫我来接受啊....”
    这件事还是来自于曹髦在登基仪式上的德政。
    群臣在发现司马昭不搭理自己之后,就开始主动进攻,不惜以怠慢政务和罢工的方式来逼迫对方。
    这种情况最先出现在尚书台,尚书台作为大魏的办事机构,权力虽然巨大,可官爵实在太低。
    他们也渴望着三公九卿那样的待遇和利益,当他们开始有意的玩忽职守之后,整个大魏的政令就被迫停滞了。
    这让司马昭格外的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通过杀戮来让他们屈服,可是牵扯到了太多的世家,现在又是关键时候,若是自己大开杀戒,将这些人逼到毌丘俭那边去,那还了得??
    司马昭苦笑着说道:“卢公,这些人大多都是您的门生,就想请您出面...”
    卢毓仰起头来,“这是什么话?大将军最是厌恶朝中大臣接结党营私,难道将军以为老夫是那样的奸贼吗?”
    “啊?怎么敢...是我说错了,您的威望最高,想请您出面。”
    “您若是出面劝说,他们定然是不会多说的。”
    “朝中群臣,对您甚是敬佩...”
    “何不请司徒公劝说啊?”
    卢毓再次询问道。
    司马昭毫不迟疑的说道:“司徒公哪里有您这样的才干呢?”
    卢毓摇了摇头,“将军啊,劝说他们是可以的,可是,这样的事情,不是光靠着言语就能成的...”
    司马昭自以为明白了什么,赶忙说道:“我懂得,我懂得,我已经上书皇帝,准备奏封您为大梁乡侯,封您的儿子为侯,加侍中...”
    那一刻,卢毓涨红了脸,猛地站起身来。
    “老夫无能为力!朝中还有要事!将军不必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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