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诸葛诞,他就干净吗?
    其实他才是诸多军头里的大贪!
    可诸葛诞贪的不是钱财粮草,他贪的是名,他公然用庙堂的赏赐和俸禄来扶持自己的亲信,给亲近自己的将领甲士们提高待遇,以此来收获了一个爱护士卒的贤名,这何尝又不是贪墨呢?
    他虽然没有将粮草物资放进自己的口袋,可还是用这些东西来办了自己的事情啊。
    他又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了呢?
    可诸葛诞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严肃的说道:“请陛下放心,臣这次急着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只要臣还在,就绝对不能让陛下受了奸贼的欺辱!!”
    群臣更是冷笑,当初司马师欺辱皇帝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呢?
    曹髦却很是感动,拉着他的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曹髦随即邀请诸葛诞上自己的车,诸葛诞自然是急忙拒绝,两人拉扯了许久,曹髦方才带着诸葛诞上了车,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行驶而去。
    诸葛诞所需要的尊重和名声,曹髦都给他了,而且给的很是充足。
    曹髦在皇宫内设了宴来招待诸葛诞,诸葛诞就坐在曹髦的身边,群臣分别坐在两侧。
    趁着这个机会,曹髦当众拜诸葛诞为太尉。
    这已经是破格提拔了,哪怕是三公,也是有上下顺序的,一般来说是先担任司空,然后从司空跳太尉,或者司徒,诸葛诞这种直接跳太尉,那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诸葛诞热泪盈眶,再三表示,定然不会辜负陛下。
    这一天的宴会非常的热闹,众人都是笑吟吟的,就连司马昭此刻看起来也很开心。
    而就是这么一张张热情洋溢的笑脸之下,却不知藏着何等丑陋的谋划。
    就在宴会刚刚结束的时候,张华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太极殿。
    “陛下!!出大事了!!”
    曹髦一愣,随即问道:“太仓失火了?”
    张华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曹髦却长叹了一声。
    “果然如此啊。”
    “茂先勿要如此看朕,朕是失心疯了去烧自家的粮仓当初让司马炎去彻查的时候,朕就想到了会是如此。”
    “这种方式很粗暴,却也很有用。”
    张华有些迟疑,“那这件事?”
    “去告知太尉吧,太尉刚来,贼人就开始纵火,这显然是对太尉的挑衅,就看太尉如何去解决了。”
    张华欲言又止,这太仓好像也不归太尉管吧?
    不过,陛下既然都开了口,那就得是太尉管了。
    张华匆匆离开了此处,曹髦的眼里这才闪过了几分凶狠,这些狗贼啊,将朕的宴会当成了不在场证明是吧??
    难怪你们笑得那般开心,这是在恐吓朕?
    “陛下!!!”
    司马炎此刻衣冠不整的闯进了殿内,他看起来相当的狼狈,浑身黑乎乎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模样。
    他看到曹髦,险些哭了出来。
    “陛下,我毁了太仓,因为我的缘故”
    “安世,勿要害怕。”
    “来,详细的给朕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司马炎还在颤抖,曹髦又令人拿了些茶,让他先吃茶。
    司马炎缓了许久,他的脸色极为的愧疚,“陛下,臣先前总是无法调查,这一次,终于有了进去的机会,我就领着人进去了,因为机会难得,就从早上查到了晚上,后来就以火把来照明,继续计算记录当时那些官吏就劝说我”
    “他们说太仓内不好用火把,担心失火,我不以为然,没想到,后来就真的失火了”
    司马炎此刻是没脸看曹髦了。
    这可是陛下第一次吩咐自己来做大事啊,就是调查粮仓这样的小事,自己都没能做好,前往调查粮食储备结果烧了太仓,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件事出现在史书上,都能笑死后人了。
    自己此生的名望,前程,乃至在史书上的名声,全部都毁了呀。
    自己还辜负了陛下的厚望。
    司马炎是越想越绝望,双手都在发抖。
    曹髦平静的听他说完,随即笑了起来。
    司马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曹髦,“这件事怎么还能笑呢?!”
    曹髦摇着头,“你别怕,粮仓不是你烧的。”
    “怎么会那么巧,你先前都进不去,太尉一来就可以进去了,别人刚刚劝说你不要用火把,伱一用就着了火?你才带去多少人?况且,朕在此处都没有看到远处的火云,说明这火势根本不大”
    司马炎惊愕,“不是我放的??那是谁啊?”
    “当然是那些不想让你去查的人了。”
    “朕问你,这件事后有谁跟你说了话?”
    “太仓的官吏都说了,他们说:可以为您隐瞒这件事,不让群臣知道,但是我们身为官员,不能去欺骗陛下。他们希望我如实将事情告知你”
    曹髦冷笑着,“眼高手低的酒囊饭袋,愚蠢至极,竟敢这般轻视与我?”
    他缓缓看向了司马炎,“安世,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罢免那些人了吗?”
    “我先前就给你说了,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斩杀刘禅,为什么?就是因为朝中皆是这些弄虚作假的狗贼,他们上下勾结,狼狈为奸。”
    “庙堂的税收不明,支出更是如此,他们吃天下的税收,又吃对各政的支出,一个个那是吃得富甲天下,家里的耕地产业无法计算,牛羊数不胜数,光是奴仆就有数万,数万奴仆啊,千里耕地,封侯都未必有这样的食邑!!!”
    “太仓就是重中之重!”
    “你看看过去担任司农的人,哪个不是富甲天下呢?”
    司马炎想了想,忽然看向了曹髦,“对啊那咳。”
    曹髦看着司马炎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当初朕的先祖也曾担任过司农,后来就出了一亿钱买太尉。”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但是这样的事情,往后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曹髦很是严肃的说着,司马炎也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自己的原因?
    曹髦再次说道:“你先前还说可惜要是不除掉这些人,那就是这样的下场,他们没有将你一同烧死,都是看在你宗族的份上,若是换个人前往,此刻早就被杀掉了。”
    司马炎终于沉默了下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过去将这些都想的有些太简单了。
    他以为这样的事情,就是一句话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安排一个好的司农就可以解决。
    可这上下都是如此,将整个司农部门彻彻底底的换一遍,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转吧?
    司马炎抚摸着下巴,居然是不自觉的效仿起了曹髦的动作,“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你不必去理会了,这件事,只能是一步一步的改变了。”
    “接下来,你就勿要再去读那些书了,每日都来朕这里听令吧,跟着张华他们,多增加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往后好委以大任。”
    “唯!!”
    司马炎行礼,随即又说道:“对了,陛下,何将军的儿子邵,这次也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的诸多好友里,只有他愿意来帮助我解决大事,但是他却不敢跟着我来拜见你我觉得此人可以重用”
    “不用太在意他的事情,且做好你自己的!”
    “唯!!”
    第73章 神医
    “父亲”
    王恺跪坐在床榻边,看着床榻上那奄奄一息的父亲,眼眶不由得泛红。
    王肃有气无力的躺在床榻上,神色恍惚,行将就木。
    王肃刚刚前来洛阳时,还是那般的精神,整个人都非常的亢奋,急着见到老朋友王祥,跟他好好切磋一番学问。
    可是事情完全没有如王肃所想的那样发展。
    王肃来到洛阳之后,竟是连发难的机会都没有多少,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他跟王祥的恩怨一下子上升到了学问诠释权的高度上,这使得群臣左右逢源,没有人敢支持正义。
    王肃拿出了很多的证据来坐实王祥的抄袭罪过。
    可是压根就没有人来听他说,最后逼的王肃甚至要去太学里公开训斥王祥。
    这件事后来又被弄到了廷尉和御史台的手里,导致这事变得更加复杂。
    群臣也是为难,支持王肃吧,他们怕王肃扬名了来抢三公。
    支持王祥吧,他们怕更多人效仿王祥坏了他们的根本。
    两不相帮吧,又怕这件事会失控。
    反正但凡是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舒心的。
    群臣们甚至开始怀念大将军还在的时候,大将军虽然杀人,但是他不折腾大臣啊。
    哪里像如今的这位,带着群臣一通瞎折腾。
    先前曹髦出击司马昭的时候,王肃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向群臣做了很多的妥协,来换取他们的相助,最后甚至是答应了群臣往后安心著书,这就是告诉他们不会抢夺三公的位置了,荀等人这才答应为他出面。
    可当他们开始跟皇帝斗智斗勇,将事情快要坐实的时候,曹髦不慌不忙的从外头赶来。
    说是先前自己不在,也不知道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
    裁判不在,他们如何在这里分胜负??
    而当司马昭被擒后,皇帝的威望再次提升,连带着局势也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司马昭表现出来的是跟皇帝联手了,而王肃是司马昭的岳父,就这样,王肃再次被群臣所抛弃。
    经历了这几次打击之后,王肃直接病倒,躺在床榻上,无法起身。
    他只觉得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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