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把门打开好吗?”
    “哦,好的。”
    我为他们开了楼门。
    董佳世也出来了。
    “警察?”他警觉地问,他的嗓子还是哑的。
    “是。”
    “什么事?”
    “不知道呢。”
    我们开了门等在门口。
    大约两分钟后,警察上来了,是两个中年人,一胖一瘦,都穿着制服。
    “请问你们谁是杜鸣?”瘦警察问。
    “我是。”我举手示意。
    “可以给我看一下身份证吗?”
    “可以。”
    我取了皮夹子,拿了身份证递给他。
    “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瘦警察看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又看看我,把身份证还给我。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在人民公园里发生了一起伤害事件,我们怀疑与你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和佳萌有关吗?”伤害两个字让我害怕。
    瘦警察看看胖警察,两个人脸上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
    “佳萌是谁?”瘦警察问。
    看来和佳萌无关,我稍稍松了口气。
    “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董佳世问。
    瘦警察拿出他的证件递给董佳世,董佳世看过之后又还给他。
    “什么伤害事件?为什么怀疑我?”
    “他叫什么来着?”瘦警察问胖警察。
    “辛玉麟。”胖警察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认识他,他怎么了?”我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局里就知道了。你收拾一下,马上跟我们走吧。”瘦警察说。
    辛玉麟,伤害事件。是他伤害别人,还是别人伤害他?看两个警察的态度,我好像是嫌疑人,那么肯定是别人伤害他了。我想到了张君雅,很可能是她干的。但愿他伤得不重。
    “我们昨晚一直在一起,我能证明他昨晚没去过人民公园。”董佳世说。
    “他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
    “我可以一起去吗?”
    “可以。”
    我们洗了脸,换了衣服,坐上他们的警车,来到警察局。
    我和董佳世在不同的审讯室接受讯问。给我做笔录的还是胖瘦搭档。瘦警察负责提问,胖警察负责记录。最主要的一个问题是我昨天晚上10点半以后的行踪。我讲了昨晚的经历。他们要了田仙一的手机号码,便出去了。不一会儿,瘦警察回来,告诉我可以走了。
    “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昨晚那个辛玉麟和女朋友约会的时候被人袭击了。”
    “和女朋友约会?”刚和江若茗分手就有了新女朋友?
    “对,他的女朋友好像姓江,就是她报的警。”姓江,江若茗并没有和他分手?
    “他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只记得姓江。”
    “他女朋友没事儿吧?”
    “没事,就他受伤了。”
    “伤得严重吗?”
    “不算严重,但也不轻。”他的脸上露出想笑又强忍住的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什么。”肯定有原因,只是他不想告诉我。
    “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口咬定是你干的。现在已经证明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我和董佳世坐出租车离开警局。在车里,我拨通了张君雅的手机。
    “你把辛玉麟怎么样了?”
    “啊?你已经知道了?”
    “真的是你?”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这件事可奇怪了。我给你发几张照片,你先看看。”
    她发来三张彩信,标题分别是:先看这张、再看这张、最后看这张。我把手机举在我和董佳世中间,打开“先看这张”。是一个男生的正面照片,光线很暗,他赤裸着上身,被绑在树上,蒙着眼睛,胶带封着嘴。看不清脸,猜测是辛玉麟。又打开了“再看这张”,还是那个男生,绑在树上,蒙着眼睛,封着嘴,变成了全裸。身上写了两个红字:人渣。生殖器的部位通红一片,不知是染料还是血。还有一点不同是他的身体造型。上一张,他站得挺直。这一张,他的屁股很不正常地扭向了左边。又打开最后一张,这次是背面照,屁股是构图的中心,从他的肛门里伸出三根树枝。
    我明白瘦警察为什么笑了。
    我承认这么做很过分,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可怜他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痛快,尤其解恨。
    “张君雅搞的?”董佳世问。
    “不知道呢。”
    关了图片,给张君雅打过去。
    “我看完了,说吧,怎么回事。”
    “是按顺序看的吧?”
    “是。”
    “有什么感想?”她的语气颇为得意。
    “没有感想。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张图呢,是我和江若茗的作品。我俩结成了同盟。她觉得辛玉麟很恶心,想教训他。我要为顾淑淑报仇,所以,我俩一拍即合,就有了这个计划。其实电话是辛玉麟主动打过来的,他不想分手,约江若茗见面好好谈谈,江若茗只好勉强同意了。她去赴约之前,我和你分开之后,我们到人民公园踩了点,找了一个很隐蔽又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晚上,江若茗和他一起吃了饭,又看了电影,最后带他来到人民公园我们找好的地点。我早就等在那了。他们吃饭看电影的时候,我回了趟家,让张大伟给你打了电话。为了方便我下手,江若茗还最后一次和他接了吻。我趁机从背后把他电晕。然后我们一起把他绑到树上,蒙上他的眼睛,封住他的嘴,继续电他,他哭了,还尿了,我们觉得差不多了,最后扒了他的衣服。本来我们计划是把他扒光的,但江若茗觉得看见他的下体很恶心,所以只扒了他的上身。把他绑在那,一是为了吓唬他,二是为了让蚊子叮他。江若茗说他对蚊子过敏,蚊子叮他一下能肿好几天。为了做出抢劫的样子,我们拿走了他的财物。”
    “说重要的,第二张和第三张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我们扒完他的衣服就走了,去了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对了,还有一件事,最后,报警的时候江若茗告诉警察她虽然没看清,但能肯定袭击辛玉麟的人是一个男的。因为先袭击的是辛玉麟,所以她才有时间逃跑。那个人并没有追她。其实,我们就是想让你成为嫌疑人,你不会怪我们吧?”
    听她这么说,我有种参与其中的快感。
    “已经没事儿啦,你继续说。”
    “我们在肯德基坐了大概四十分钟,觉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看他。主要是想再拍几张他被蚊子叮得肿起来的照片,然后就回家,到家了再报警,让警察去接他。结果回到现场一看,我和江若茗都惊呆了,他已经变成第二张和第三张的样子了。”
    “也就是说第二张和第三张是别人干的?”
    “没错。”
    “那些字都是真的吗?”顾及出租车司机的感受,我省略了“血”字。
    “是不是真的用血写的?”
    “对。”
    “是真的,是用他的鼻血写的。照片上看不清,他的脸上也有血。下体的血也应该是鼻血,我过去看了,招来很多蚊子。不管是谁干的,我觉得这一招很有想象力。”
    “后面的树枝呢?”
    “嗯。也是真的。他被爆菊了。”说完,她哈哈地笑起来,“笑死我了。这就叫恶有恶报。”
    不是她干的,也不是我,那会是谁呢?在他的身上写人渣,用血涂满了他的生殖器,把树枝插进他的肛门,怎么看都像是为顾淑淑报仇的仪式。凶手肯定是了解顾淑淑死因的人。顾淑淑的父母,我,佳萌,董佳世,学校的一些领导,办案的警察,辛玉麟的父母,了解真相的人差不多也就是这些。肯定不是这些人。还有谁呢?
    张君雅的爸爸张大伟。他自觉对不起顾淑淑,有为她报仇的动机,很可能从张君雅那里得知了真相,也最有可能偷偷跟踪张君雅和江若茗。肯定是他。
    我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张君雅。
    “江若茗现在怎么样?警察会不会怀疑到你们?”
    “她挺好的。昨天我们回来之后,她报了警,然后由她爸爸陪着去警察局录了口供。我们刚才还通过电话,她说她在警察局哭得梨花带雨的,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受害者。唯一遗憾的是她爸现在禁止她出门了。我觉得警察肯定怀疑不到我们,全程我们都戴了手套,避开了摄像头。不过呢,为了尽量不引起嫌疑,我今天就不去找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件事儿和佳萌有关。”我将自己的感受告诉董佳世。
    他想了想。
    “是因为再回去的时候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也许吧。”
    我们去了派出所。雷警官不在,他的同事说他去了市局。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我和董佳世一路沉默着走回家里。已经10点多了,又是一个大热天。我冒了一身汗,昨晚睡得虽然少,却不困,唯独总是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摇晃,太阳穴还一跳一跳地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时,雷警官的电话打进来。接通之后,我按下免提。
    “我刚才开会呢。现在有两个新消息。第一个,许平生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凶手先是用钝器将他打晕,然后掐死了他。没有指纹,暂时从尸体上还没有发现其他线索。第二个消息。”他顿了一下,“我们查看了那个公共电话的通话记录,发现有四个可疑的号码。通话都很有规律,全是在周五晚上打出去的。每个号码都打过六七次,然后就再也不打了。四个号码不是一起打的,是有先有后,间隔是两个月左右,明白我的意思吧?”
    “一个号码打了几次,隔两个月,又开始打另一个。是这样吗?”董佳世问。
    “对,就是这样,于是,我们开始查这四个号码,结果发现这四个号码分别属于四个小姐,而她们的名字又都在我们的失踪人口记录里。失踪的时间就是那个公共电话最后一次给他们打电话的时间。再算上邰晓红,一共就是五个。因为之前那四个小姐的失踪是在不同的辖区报的案,时间上又有相当长的间隔,所以没能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他们的失踪和我姐的失踪有什么关系吗?”
    “总的来说,我们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性,给那些小姐打电话的人与给许平生打电话的人是同一个人。”
    “我姐的失踪也和这个人有直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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