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他们懂了。
    走在鬼影重重的阴路上,俞老强忍着心颤撞了一下左大人:“子不语怪力乱神?”
    左大人几乎走不动路:“滚!”
    左宗年哆哆嗦嗦的:我前世可能造了什么孽,才有这一遭!
    天色刚暗下来。
    左家祖坟。
    有两个摸金校尉拿着铁铲偷偷摸摸地来到了一座新坟前,随意点了香和蜡烛,拜了三下。
    “俺们都是上有八十下有八个月的穷鬼,也是没得法子才找你借几个钱用,只要拿到了东西,就一定帮你把坟填回去,然后给你重新立个长生牌位,请你大人有大量,莫怪俺们。那个,你不出声,俺们就当你答应了。”
    一只夜莺落在树杈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啾的一声,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老三,要不算了吧?”一个胖一点的贼看向身边瘦弱的贼,涩着嗓子开口。
    那被称为老三的说道:“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我可都打听过了,这虽然是个衣冠冢,但因为是受宠的公子,陪葬的东西都不少呢。一件就够咱们吃香喝辣的了,你不是说想给你那个香娘赎身做婆娘?”
    胖贼嘿笑两声,挠了挠头:“那就挖。”
    树上停留的夜莺翻着小眼:还上有老下有八个月呢,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呸!
    两人哼哧哼哧地挖起来。
    忽地,胖贼拉住了老三的手,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你别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再磨蹭,天亮了,就是挖到东西俺们都不好跑了。”老三气的不行,这个猪队友,月黑风高挖坟夜,不赶紧干活,磨磨蹭蹭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盗墓吗?
    咔咔。
    胖贼一抖:“可我真的听到声音了,就像是猫挠木头的声音。”
    挠的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没有,有也只会是野猫。”老三不耐烦,继续挖。
    胖贼战战兢兢地,又挖了几下,越挖越深,直到铲子噹的一声闷响,挖到了。
    两人顿时一喜。
    又把土都往外铲,可这时,又是几下挠刺,清晰可闻。
    这下老三都听见了,吓得手一抖,手中的铲子就落到脚上,疼得他嗷的一声惨叫。
    “真真真的有挠木头的,好像就在这。”胖贼快哭了,道:“是不是有鬼?”
    老三心中也慌,但都挖到棺木了,此时才跑太亏了。
    他咽了咽唾沫,道:“兴许是老鼠打洞进棺木里了,你听,也没声音了。”
    棺木内的左宗峻张了张嘴:“救命。”
    可他一点声音发不出,意识将要坠到黑暗中,他完了。
    老三和胖贼再没听见动静,定了定神,连忙拿了工具,开始起棺材钉,二人干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把棺木起了。
    把棺盖掀起,两人兴奋地举着蜡烛往里一看,入目的是一张青白瘦削像死人的脸,不由手一抖,蜡烛掉落。
    “啊啊啊。”
    两人惊恐的叫声响彻林间。
    不是说衣冠冢吗,为什么会有一个死人在?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的要往上爬,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壮着胆子往里一看,完了。
    起火了!
    原来蜡烛掉落在那‘尸体’身上,衣物着了火。
    “快救火。”
    “救个屁,拿东西跑啊!”
    两人一个使劲拍着那火苗,一个则去捞棺木的陪葬品,胡乱抓住一根发簪和金银器皿就往怀里一揣。
    忽然,‘尸体’睁开了眼。
    胖贼:“!”
    呆了一瞬,他嗷嗷惨叫:“粽子炸尸了!”
    左宗峻内心是崩溃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嘴巴一张一合,能不能先救火?
    他不想变烤人!
    关键时刻,秦流西拽着左宗年几人凭空出现在坟前,看了眼前的情况一眼,挑眉道:“我相面真灵,说火劫就是火劫!”
    两盗墓贼看着凭空出现的几人:啊啊啊,有鬼啊!
    众人:“……”
    第899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左大人刚从鬼气森森的阴路走出来,人都还没完全回魂,就见自己儿子的坟被刨了,顿时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跌坐在地。
    虽然知道儿子还没死,但假如是没了,却被刨坟,这不就是身后不宁?
    秦流西顾不上看戏,手一扬,把棺木内已经燃烧起来的火给灭了,顺手向那两个准备逃跑的的盗墓贼身上弹了两个术诀过去,两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动弹不得。
    俞老眼皮跳了几下,看清眼前的情况也不免嘴角抽搐,这都是什么事啊。
    左宗年也甩了自己两巴掌,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看清此情此境,惊叫出声,连滚带爬地滚到坟内,就着一点蜡烛火光看到棺中的惨景,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他们不会来迟了吧?
    秦流西已经跳下来,把左宗峻拖了出来。
    “轻点,轻点。”左宗年连忙帮忙抬,还伸手去摸他的手。
    还暖的,应该还来得及吧?
    左宗峻:你被火烧一下看暖不暖?不但暖,还熟!
    把左宗峻放在一旁的地上,秦流西拉过他的手就扶脉,因为被禁锢已久,极度虚弱且受惊过度,脉象有些紊乱和弱,需要调养。
    再撕开那被烧毁的衣物,露出胸膛,已经起了一层水泡,这烧伤同样需要处理。
    秦流西好奇的是玉灵为何会突然支撑不住而崩塌,且就算回到簪子内,她应该还有些灵气能护着左宗峻吧,事实却是,没护着,所以遭了这火劫。
    “峻儿他如何了?”左大人被俞老搀扶着上前,看小儿子人事不知的样子,心头发颤,蹲了下来,摸向他的颈侧。
    还有脉动。
    提着的心顿时一松,身子一软,又跌坐在地。
    秦流西摸出两根银针扎在左宗峻的大穴处,又拿出一个药瓶给他喂了一颗参丸,然后好歹护着这条命。
    “放心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会好的。”秦流西看几人都神色惊惶,难得和颜悦色。
    左宗年看着跟前乱糟糟的,道:“要是咱们来迟一步,二弟就是回来了,也得被火给烧没了。”
    火劫,原是如此。
    他看向那两个晕倒在地的盗墓贼,气呼呼地过去一人踹了两脚,都是他们干的好事,还竟敢来他左家祖坟盗墓。
    混账。
    秦流西则是仔细查看了棺木内的陪葬品,道:“别踹了,看他们是不是拿了那发簪。”
    左宗年连忙去搜,搜出好几样器皿,以及那发簪:“在这。”
    秦流西接过来,拿着蜡烛一看,簪头雕琢的一个极为精致小巧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有,宛如一个家,栩栩如生的。
    这簪头也不过比男人拇指大上那么一丢丢,但却雕出一座精致的屋子亭台,堪称巧夺天工,也不知这雕簪的人倾注了多少心血才完成。
    匠心大成自有灵,这雕琢的人手艺不凡,才会使这发簪生出器灵,而且这发簪,年份已久,是由古玉雕琢。
    “玉灵你在吗?”说是玉灵,也可称簪灵,只是她自己更愿意用玉字。
    玉簪微微一烫,秦流西低头,想到什么,把簪子凑到火光一看,只见簪子路连接簪头那不知何时有了一道细小的裂痕,心头不由咯噔一下。
    簪子要是破碎,这簪灵估计也要消失。
    秦流西把簪子用符纸包了起来,对左宗年说道:“人找到了,这两个人,去让人来处理一下,我们赶紧回去,二公子烧伤也得处理。”
    “你去村里找族长。”左大人沉声道。
    凭着他的地位,左家老宅这边也是沾了不少光,祖坟也都有人打理的,但如今却有人敢上来盗墓,可见这些贼人猖獗!
    当御史的本就刚正,更不说他为人古板,如今盗墓盗到他左家头上来,这如何能忍?
    这个地儿的知县他都得参上一本才行,拿俸禄不干事,治下更有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左宗年点了一个火把,就下了山。
    左家祖坟距离村子不远,不过大半个时辰左右,就已经听到了人声传来。
    一番忙乱。
    秦流西对左家要如何处理盗墓贼并不关心,就在村子里寻了些药材,先把左宗峻的烧伤给处理过,灌了些汤药,然后就带着几个人回了京。
    毕竟他们走得急,左大人和俞老更没有告假,还得上早朝。
    于是几人再次走了一回阴路,对于那鬼影憧憧和鬼哭狼嚎,倒是不觉得有多可怕了,毕竟见过世面。
    有些路,走着走着,就习惯了。
    再回到左家,已经过了子时,离百官上早朝的时辰也不远了,左大人和俞老两人都感觉有些体力不支,精神恍惚,这样的状态上朝是不行了,只能让人去告了个病假。
    秦流西再次给左宗峻扶了个脉,开了个调养的药方,他是命极大的,估计掉进冰裂缝后就被玉灵给救了,身体没有什么暗伤,他还年轻,用些汤药养着就会好起来。
    至于烧伤并不算太严重,内服外敷,再用些烫伤祛疤膏就好。
    倒是左大人几人,受了惊,又走了阴路,再加上年纪也大了,秦流西得给他们收个惊,又给了一张平安符压惊。
    左大人看着眼前的符水,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活了大半辈子,从不信鬼神的他不但见了鬼,走了鬼才走的路,还会喝符水。
    若换在从前,光是听到喝符水,他都得骂一声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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