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魏昊又道,“你们要是不愿意去投胎,天一亮,等着魂飞魄散,看你们能在日头下晒几个时辰!”
    群鬼顿时嚎哭,但也是没有办法,而且魏赤侠已经给了帮助,可以介绍他们去五峰县投奔城隍秦老爷,说不定投胎也能稍微偏帮些许。
    夜里赶路,鬼魂不需要吃喝,飘得也快,倒也容易。
    只是群鬼经历了太多,有些害怕,唯恐被人再次奴役,于是魏昊取了纸笔,现场做了个幡子,上书一行大字:投胎赶路,惊扰勿怪。
    落款“五峰魏昊”,用印签字,然后选了一个年长老鬼,生前是个老秀才,知道魏昊百分百会上龙虎榜,也是极为恭敬,魏昊便命他为此行队长,把持幡子。
    “有了这个幡子,这一路上的精怪,只要是认识我的,都会给个方便。山林水泽都可以去得,不会拿你们当糖豆儿吃了。到了五峰县城隍庙,见了秦老爷,要恭敬一些,你们是外地鬼,也不知道会不会占了我老家本地鬼的投胎名额……”
    群鬼一听还有名额的说法,顿时不敢造次,唯恐去晚了就少了名额,顿时连忙再磕头行礼,只求快些赶路。
    “多谢魏相公——”
    “多谢魏相公——”
    “多谢魏相公——”
    千恩万谢,一群鬼魂顿时排成一列,宛若长龙,遇山便钻、遇水便趟、遇林则入,走的就是一条直线,全然不担心山川河流的阻隔,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瞧着有些瘆人。
    夜里有行人瞧见,差点也被吓得灵魂出窍,那场面,当真是百鬼好似夜游龙,端的是惊心动魄。
    头前的秀才老鬼执掌幡子,本来倒也什么,只不过迎风而动,幡子受百鬼支持,竟是起了异变,文字金光闪闪,其中剑气刀罡自成,更是让百鬼安心。
    有剑气刀罡在,等闲妖魔也只能退让。
    这一幕被太平集镇的人看到的不少,都是心中暗暗记下,等以后亲人若是往生,最好请个魏相公的墨宝,这家城隍不行,就去别家城隍,为了投个好胎,鬼魂移民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横竖祭祀的时候知道回家的路,也就行了。
    等到第二天,那些变了畜生重新恢复人样的,都是病了一场,不过大多都是体虚的缘故,毕竟变作牛马之后,吃的是草,至多就是来些豆麦,肠胃受不了。
    魏昊没有逗留太平集镇,马不停蹄,继续赶路,不过路上他却抚摸汪摘星狗头道:“小汪,只怕是有人故意刁难我们,想要阻扰我们前往府城的脚步。”
    “君子,这是为何?我们不过是去府城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想拖慢我拿到左千户勋贵印玺腰牌,怕我又增加官威。那么照着这个思路来,我增加官威,就是增加实力,而我下一步,就是要去大巢州。知道我去大巢州的人不少,但不想我去大巢州的,只有妖魔。”
    “可是不对啊,君子,北阳府人气旺盛,妖魔又有什么办法?”
    “有人勾结,不就行了?我们行藏路线都被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妖魔提前布置,顺便借机扩张实力。比如在般若寺立刻逃了的,一个傀儡就是八百年修为,那般若度厄将军,只是被他斩得快,若是慢一点,让它吸收了全部‘殿鬼’,那就是有的打了。”
    “果然以后还是要速战速决,也免得对面憋个厉害招式出来。”
    “那是自然,这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对付恶人厉鬼,它们有多恶,我们比他们恶十倍百倍千倍,它们还敢作恶?吓得它们小儿止啼,便不敢龇牙咧嘴。这都是我以往惩恶除奸的一点经验,小汪可以借鉴一下。”
    “正有此意。”
    “……”
    莹莹一脸无语,心说小狗狗搞不清楚状况,这是能随便借鉴的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不过狗子倒是挺兴奋的,晚上跟那神秘客捉迷藏,就是全然没了恐惧,所有动作都是无比流畅,有七八分本领,都发挥出来十二分。
    这大概就是越战越勇吧。
    “相公是不是怀疑北阳府有人搞鬼?”
    “我怀疑的就是徐宜孙,那老牛鼻子,一次两次让巫三那只猴子嚣张,他一个北阳府的专业除妖一把手,犯这种低级错误?渎职都是最轻的,根本就是蓄意为之。现在我都是把他往最坏的方向考虑,应对起来也方便。”
    “他不是大夏国师的弟子么?”
    “国师弟子怎么了?就算是国师,我怀疑也不是好东西,正经国家谁安排个国师?人族治理国家,不问苍生问鬼神,取死之道。”
    “……”
    莹莹彻底麻了,虽然早就接受魏昊是个狂生,但狂得这么离谱,她真是……真是太喜欢了!
    就喜欢这样霸气的,靠得住,将来自己有危难,也能有指望。
    心中琢磨着将来结婚,怎么地也要跟以前大江龙神府的姐妹显摆显摆……不对不对不对,姐妹就不请了,还是都请公的雄的过来,如此才保险。
    “前面有个庄子,且小心些,难保又是个古灵精怪地。”
    莹莹正在胡思乱想,魏昊已经策马到了庄子入口,见庄子外面有牌坊、石碑,牌坊挂“进士及第”,石碑刻“开晦”二字。
    想来这里叫作开晦村,曾经出过进士。
    第130章 夜里开晦,掌灯大将
    习惯性的闻了闻,一人一狗都没有闻到腥臭味,但也觉得有些古怪。
    “君子,这地方不对劲。”
    “虽然不对劲,但也无所谓,既然知道别人是要阻拦我们,那就索性见识见识,看它们有什么本事。要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规定,只有坏人妖魔才会作恶,好人神仙,同样可以作恶,并且以善为恶,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狗头狂点,深以为然,汪摘星想着当初在橘狸国为大理寺少卿时,没少以盘查厨房鼠患为由,顺一两根香肠或者排骨吃吃。
    狗犹如此,人何以堪?仙何以堪?
    “你怎么这次不问个所以然来?”
    有些奇怪,摸着汪摘星狗头,魏昊问道。
    “我有经验。”
    “……”
    很好。
    善恶就是一念之间,界限真要是那么分明,世道也就不会那么复杂。
    到了开晦村的村头树下,几个老农扛着锄头正要去田里干活,见了魏昊,赶紧行礼:“不知太尉来我开晦村,是要寻何人?”
    “我途经此地,少待便走。”
    “太尉来得巧,本地正要办个灯会,到了夜里,便是五湖第一夜景。”
    所谓五湖,就是圣月湖的别称,并非指五大湖。
    “我也算是附近县城长大,怎的未听说过开晦村灯会?”
    “好叫太尉知晓,这灯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办的,不定年月日,不论节气时辰,只看我家公子发话,他若说有贵客临门,便要操办起来;闲时断然没有这等准备,我家公子多是闭门读书的。”
    “既是公子,想来也是个读书人。”
    “祖上荫庇,又是恬淡性子,倒是并不热衷功名。”
    “原来是避世的隐士高人,这厢有礼……”
    魏昊马背上抱拳行礼,老农也是连忙抱着锄头还礼,少待,魏昊过了牌坊,就发现天色已然变了。
    刚才过来,分明是早上,进入牌坊内侧,就成了傍晚。
    狗子见了大为惊奇:“君子,此地定有法宝,能遮蔽日月星辰。”
    “兴许就是个大锅,直接扣在一个村子上呢?”
    “君子,什么事儿到你嘴里,都少了趣味……”
    难得埋怨,魏昊搓着它的狗头笑道,“倒是忘了你叫摘星,我这样说,犯你的忌讳。”
    “嘿嘿,这里面已经天色晦暗,说不定很快就有灯会。”
    话音刚落,已然有华灯升起,当真是明亮好看。
    各种华灯都有形象,不拘是花草树木、鸟兽鱼虫、才子佳人,便是精灵神仙也都有的。
    除此之外,亭台楼阁、水榭花园的华灯,也是层出不穷。
    魏昊骑着马,只走了一段儿,便从春天看到冬,这些个华灯,哪怕是景致,也分了个春夏秋冬,当得起走马观花这一说。
    “咦?相公你看,那一盏灯。”
    莹莹也趁机现形,厚着脸皮坐在魏昊身前,本想着往后靠一靠,让魏昊感受一下什么叫做软香如玉。
    可惜,魏昊根本无动于衷,竟是认认真真在看景色。
    顺着莹莹指的方向看去,魏昊便看到一盏灯有几幅画,画上人物活灵活现,是个好汉赤手空拳在打一个鱼怪。
    那一盏灯,便叫作《魏昊除怪》。
    说的就是魏昊。
    “那里还有一盏灯。”
    马儿继续缓缓向前,又是一盏灯升了起来,也是有几幅画,上面除了魏昊,还有一只老鳖,更有一片桃花湖,瞧着也是惟妙惟肖。
    这光景,两盏灯下,都有跟着出来看灯会的村民,家家户户扶老携幼,当真是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做母亲的妇女,多有在灯下教育孩子。
    一个在呵斥嘟嘴的儿子,指着前一盏灯道:“再不听话,叫魏昊把你捉了去,屁股都打烂。”
    那孩子扁着嘴,本想哭的,却是听到这话忍住了,然后委委屈屈跟着母亲走了,道旁卖糖葫芦的本地小贩一脸可惜,只叹少了一笔生意。
    另外一个妇女,在后一盏灯下搂着孩子道:“阿弟呀,你长大之后,要学人家魏秀才,那我们家也是体体面面啦……”
    孩子含着手指头,眼睛放着光,看着魏昊饶了癞头鼋的画面,很是向往。
    “君子,你都成了活寓言哩。”
    “我还是活阎王呢。”
    “……”
    晦气!
    还是看灯会。
    甭管有什么花招,好看的景致不看白不看,正要祸害人,早晚会现身。
    不多时,闻到阵阵檀香,又有法螺响起,见各种俗家居士各持法器又念叨着什么经文,魏昊便顺着动静看去,见是另外一出花灯。
    直接就是纸扎的灵山,灯作的佛陀,柳条儿箍了几个菩萨,竹篾子编了两排罗汉,点了香烛,当真是气势恢宏,堪称村中释门圣地。
    等这边起了大动静,村民们这才站在道旁,很是恭敬地喊着“公子”,魏昊便知道,这定是本地的地主了。
    就算不是,也是个地主少爷。
    只见一人身穿素锦,胯下骑着一匹花灯马,那马儿也是一匹神骏,四蹄能动,马尾能甩,跟真的相差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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