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喊,那两个大的就自觉跑到石台子上,自己洗了手,拿着布巾擦手,就是那个小的直奔屋里,陈明守拉也拉不住。
    “洗手去!”陈庚望一转身就把人拦在了门口,严肃的看着这时常令人头疼的坏小子。
    这小人儿虽说岁数小,可他也知道看人下菜碟,这家里也就陈庚望能压得住他,脸一拉,眼一瞪,那小子就跑走了。
    “洗手,”小人儿说着话就要把小手拍在盆里,被他大哥伸手拦住,轻轻给他洗着,“大哥给你洗手。”
    陈明守给他洗好,用布巾擦干,刚一松手,人就跑走了。
    宋慧娟又喊了一声,那小捣蛋鬼就跑了进来,扒着宋慧娟的胳膊要往上坐,宋慧娟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腾出手把人抱上来,掰了一小块馍给他,“先吃馍馍。”
    饭桌上小人儿头开始是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埋头吃饭,三两下就吃饱了,也不要人帮,小胳膊撑着凳子两条小腿就那么往下褪,一跑出灶屋就撒了欢。
    大门关着,宋慧娟就放下心吃着饭,也不用时时盯着他,两个大的吃的就慢了,这时候宋慧娟就能看顾他们了。
    “去玩儿罢,”宋慧娟收拾着碗筷,看了眼走到她身边的大儿,“替娘看会儿那坏小子,一会儿别再摸出去了。”
    “诶,”陈明守放下碗,就去寻他那个小弟弟去了。
    安顿好孩子,宋慧娟打开了箱子,过两天去瞧曹桂琴得带一块料子,孟春燕这两个孩子生下来都是一块料子,一篮子鸡蛋,到曹桂琴这儿也是如此。
    陈庚望上了门,掀了帘子进来,就瞧见那妇人手里正拿着料子,转手合上箱子,就放在了箱子上,那床上的小子光着屁股蛋儿就来回翻腾,翻腾的高兴了就喊人,“娘!”
    要是忙着不应他一声,那小捣蛋鬼就真要作乱了。
    宋慧娟走过去坐到床边,把正躺床上抓着脚跟她显摆的小人一下搂进了怀里,摸了摸他的小手小脚,“冷不冷?”
    “不冷!”小人儿还是不停,翻半天终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枕在他娘的腿上,两眼滴溜溜转。
    “快起来,”宋慧娟要把人拎起来,“娘铺铺床,咱就得睡了。”
    小捣蛋鬼不肯,转着身就爬到了他娘的背上,两只小胳膊挂在他娘的脖子上,小脚胡乱蹬。
    那妇人果真容他,任由人在背上胡乱晃动,手上还是抻着床铺,陈庚望却不惯着他,几步走过去,一巴掌就拍在了那露在后头的小屁股上。
    “啪”地一声,小捣蛋鬼立刻喊,“啊!”
    宋慧娟反应过来,转过身就把人搂在了怀里,仔细一看,她小儿的小屁股蛋被打得红了一片。
    “娘,”小捣蛋鬼眼角挤出了两滴泪挂在睫毛上,跟她告状,“打人,爹打人!”
    宋慧娟轻轻替他揉着,还未开口,陈庚望的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就把人拎到了靠窗的那张小床上,“自己睡。”
    小捣蛋鬼哪儿自己睡过,一听就不乐意,两手一抻就要往下跳。
    宋慧娟起身就要去拦,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拉住,“还惯?非得惯坏不成?”
    紧接着,人走到她那小儿面前,问他,“你还不认错?”
    那小捣蛋鬼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爹,却也是犟得很,就是不肯开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宋慧娟有心要为她这两岁的小儿说几句,可一看见那沉着的脸也知道再说就是火上浇油了,只得说,“我把床给他铺铺,夜里要是着了凉又是事儿。”
    这样说,陈庚望才坐到一旁。
    宋慧娟拿着她小儿的小薄被子小枕头就走了过去,那坏小子连她也不肯理,偏着头不肯看她。
    宋慧娟就坐了下来,看着背过她的小儿,倒了点酒擦在那红起来的小屁股蛋上,“还跟娘闹气?”
    “你也坏!”小捣蛋鬼真是生气了,“他打我,你坏!”
    宋慧娟听得好笑,“娘要再说,你爹才生气哩,不就是蹦了几下,娘又不怪你,高兴还来不及哩。”
    “真?”小捣蛋鬼终于肯把头转过来,“你不气?”
    “不气,”宋慧娟收了手,“跟你爹去说说,认个错就没事了。”
    小捣蛋鬼也不生他娘的气了,看在他娘的面子上,他跳下了床,跑到那人身边,“我错了。”
    这口气哪是知错的样子,就那么轻飘飘撂下一句话不是。
    不等陈庚望开口教训,宋慧娟就看了过去,“咋说的?”
    那小儿听见,就低着脑袋又说了一遍,“我错了。”
    陈庚望自然不会不知道他们娘俩的小把戏,可他没说话,就那么坐着,连眼睛也没转过来看上一眼。
    小捣蛋鬼以为自己没事了,转头就要往那大床上爬。
    这时候,陈庚望就开了口,“知道错不成,还得改,以后你就睡小床。”
    小捣蛋鬼是真跳了脚,跑到宋慧娟身边大喊,小手啪的一声拍在床梆子上,“骗我!”
    刚低头坐下的宋慧娟还没回过身,被吓了一跳,看得她小儿气急败坏,就要把人拉到怀里。
    陈庚望坐在大床边上抬头看了一眼,就见那小子的手握成拳头就要砸向那妇人。
    陈庚望快步上前,把人拉了下来,一巴掌就落在那张小脸上。
    小捣蛋鬼被打懵了,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就攥着拳头挥了上去。
    才满两岁的孩子如何能打过一个成人,陈庚望把人按住,狠狠说道,“这么大点儿就敢对你娘动手了?不知道体谅就罢了,如今就敢动手,不教训教训你还有好?”
    说罢,拎起人就扔到了那黑漆漆的堂屋。
    宋慧娟没想到会闹成这个局面,她要去看看她那小儿,可身旁的人拽着她就走,指着那跪在堂屋的小子,“你还惯?”
    “我,”宋慧娟不知怎么开口,叹了口气,“咋就闹成这样了?”
    第145章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里屋的那两个大的,小明安两眼惺忪,陈明守倒还精神点,正要问,就瞧见了跪在地上的小捣蛋鬼。
    小捣蛋鬼听见趿拉着鞋的声响,抬起头声响的来源一看,就见他大哥朝他眨眼。
    陈明守走进里屋,看见他娘坐在小床上唉声叹气,至于他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两眼闭着,端坐在椅子上。
    “娘,”陈明守走近,坐到他娘的身边,指了指外头,“咋了?”
    宋慧娟满是忧愁的眼睛看了看她大儿,强装镇静与他说,“没啥事,你早点回去睡,明儿还得上学哩。”
    说着,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陈明守见他娘不想多说,也没办法,只能起身出了去,悄悄把他娘塞给他的衣裳一起带了出去。
    “叫明安也回去睡,”宋慧娟又添了一句,才回过头走到男人身边,“上去睡罢。”
    陈庚望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那妇人求情,睁开了眼,见她背对着自己收拾起床铺,那些要求情的话一句都没有。
    “睡罢,”那妇人摊开了被子,坐到床边,又唤了一声。
    陈庚望起身,看了眼倚着床头的妇人,没有像往日一样熄了灯,抬脚上了床,却也没什么睡觉的心思。
    “你怪我?”灯离得远,半黑半明,陈庚望没有去看那妇人,却还是问了出来。
    这时,一直往外看的宋慧娟侧过身看了看身旁闭着眼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不怪你,你是他爹,咋教他我都不说。”
    “不怪怎么不上床?”陈庚望睁开眼,还是没有去看身旁的妇人。
    “我睡不下,”宋慧娟禁不住叹了口气。
    陈庚望一听就知道这妇人面上没跟他求情,可说出来的这话不还是一个道理,哼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翻了个身。
    宋慧娟瞧见他的动作,心里直叹气,可还是得开口,“你咋教他我都不说,就是不该动手,他那小的孩子,打坏了咋办?”
    陈庚望不说话,宋慧娟就说不下去了,她没法子把人拎过来睡上一觉,只能自己过去看看。
    扶着床梆子下了床,脚步放轻,手上拿着那瓶子酒,慢慢就走了出去。
    妇人手脚再轻,根本没睡的陈庚望怎么会听不出来,由得那一介妇人去罢了。
    宋慧娟轻声轻脚走到歪着小脑袋呼呼睡的小儿边上,就着手中的煤油灯仔细去看他的小脸儿,已经肿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宋慧娟起身打开了门,后头跪着的小人儿听见动静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就看见他娘走到了他身边,把他搂在了怀里。
    宋慧娟打了盆冷水,擦擦能消肿,浸湿布巾,把人搂在怀里,一碰到那小脸儿,她这小儿就痛得不让动。
    “娘给擦擦,擦完就好了,”宋慧娟轻轻跟她小儿说了两句,人就不再动弹了,由着她擦。
    折腾了半夜,宋慧娟又看了看那小屁股,没脸上的瞧着吓人。
    陈庚望出来,看那妇人靠在椅子上打盹儿,手上倒是搂得紧,一点儿没泄劲儿,手腕儿使着劲儿轻轻摇着蒲扇。
    等陈庚望再进来,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人就不见了,往里一看,那娘俩就近睡在了靠窗的那张小圆木床上。
    妇人听到他进来,睁开眼扫了一眼,又转过身搂住了怀里的小子。
    陈庚望再没说话,自躺到了大床了。
    等到第二天,宋慧娟倒是和往常一般起床给他们爷几个去做饭,过不得几分钟,陈庚望也就出了门,拿着铲子去自留地里先干会儿活。
    到了点儿,陈明守就打着哈欠进了灶屋,跟他娘说,“娘,我瞧明实的脸不大对,是不是发热了?”
    这下,宋慧娟也不敢耽搁,撂下手里的柴火就往里屋去,也不忘交代一声,“明守,再烧一会儿,等出了烟停。”
    “知了,”陈明守坐下来看着锅。
    宋慧娟随意拍了两下手,就探了过去,又返回来摸摸她的,心里就提起来了,“真是烧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朝外头喊一声,“明守。”
    陈明守跑进来,就看他娘正忙着给小明实穿衣裳,“娘,咋了?”
    “真是热起来了,”宋慧娟手上忙着收拾,还不忘交代着她大儿,“饭好了你先和明安吃,我带明实去后头许大夫家看看。”
    “娘,我去请许爷爷,您在家先看着明实,路上受了风不成,”陈明守说完,拔腿就跑了出去。
    宋慧娟打了盆冷水,湿了布巾,搭在那小脑袋上。
    小明安也醒了,跑了进来,看着床上往日活蹦乱跳的小人儿这会儿红着脸迷迷糊糊的还睡着,叫也叫不醒,心里也怕得厉害。
    娘俩就这么坐在床边守着小人儿,也没心思做别的,一心等着陈明守请大夫回来。
    等了小半个钟头,宋慧娟来回换着湿布巾,等许大夫跟着陈明守到,一探手就说,“还好,摸着热得不厉害。”
    宋慧娟怕大夫不知道自己用湿布巾给小儿用了这么久就轻易下了定论,赶忙补充,“等您来的时候一直给用着湿布巾哩。”
    “这没啥,”许大夫又坐下把了脉,“明守一说,我就大差不差了,这药去煎了,分两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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