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三年里,两人只以姐弟正常相处,亲密但恪守分寸。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那晚,那一吻也成了他们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杨文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不会傻乎乎地问“亲姐弟不能亲吗?”
    他知道,那晚的亲吻,是姐姐对他的赏赐和纵容,是偷得的一时欢愉,以后再不会有了。
    亲姐弟的身份,是他们最深的羁绊,也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高墙,永远不可逾越。
    然而无论他如何忍耐克制,心里对姐姐的喜欢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反而日益加深。他会痴痴地看她温柔明媚的笑容,听她兴致勃勃地聊校园趣事,任她嗔怪着戳他脑门叫他傻瓜…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让他心动不已。
    他只能把这份感情悄然埋藏,只要能每天看到她的脸,别无他求。正如他生日那天许下的愿望——
    他想永远陪在姐姐身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把杨文俊从回忆中唤醒,他慌忙收起已经微微发黄的照片,尴尬地看着那人。
    说话的是他的后桌罗清。她开朗直爽,总是大大咧咧的,头发极短,乍一看会以为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杨文俊性格内向,不善交际,罗清是他高中入学以来唯一的朋友。
    “哟,谈恋爱啦?”她刚才分明看见照片上有个女生在吻杨文俊的脸了。
    “那是我姐…”
    “哦哦!就是那个漂亮大姐姐!”罗清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那她有男朋友吗?”
    “你问这干嘛!”
    罗清哎嘿一笑,挠挠头岔开了话题:“今天放学打球不?”
    “行啊。轮到你去借球了。”
    盛夏的傍晚天空依然明亮,篮球场一隅,两个身影在快速穿梭。
    罗清个子不算很高,但是球技了得,运起球来虎虎生风,带球过人行云流水,关键是投篮还贼准,杨文俊不尽全力的话只能勉强压她一头。
    急停,后仰跳投,篮球精准地落入筐内,又是一记漂亮的三分。
    “卧槽,罗哥牛逼!”
    有时杨文俊会觉得,如果罗清是男的,一定是个大帅哥,还是轻易迷倒一大片女生那种。
    杨熠晨在不远处斜倚柱子,看着英姿飒爽的两人专心打球。这个女生她认得,之前去找杨文俊一起放学时,跟她打过几次照面。她不担心他们会早恋,也不介意他们走得近一些,因为在那个叫罗清的女孩身上,她清楚地看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割裂感——
    一个男生的灵魂,被困在了女生的身体里。
    “姐姐!下课啦?”杨文俊一眼看到了场边那人,小跑着奔向她。
    罗清竟也紧跟其后,热情万分地朝杨熠晨笑着:“学姐好!”
    “喏,猜到你们在打球,买了两瓶饮料。”她递过其中一瓶给罗清,“你喝常温的?”
    “哇——嗯!谢谢学姐!”罗清笑成一朵花,脸上浮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体育室快关门咯。”杨熠晨出声提醒道。
    “哦!那我现在去还球,你们先走吧!”罗清朝杨文俊挥了挥手,又不舍般看着杨熠晨,“学姐再见,谢谢你的饮料!”
    篮球场这边只剩下姐弟两人,另一边有学生稀稀拉拉地走过。杨文俊已是满头大汗,便拿出一件干净的短袖准备换上。
    别看杨文俊长得斯文俊秀,身材却一点都不干瘦。简单说来,就是一张没有攻击性的脸下,藏着一副让人安全感满满的身体。他脱下被汗水浸湿的校服,露出健硕匀称的肌肉,晃得杨熠晨阵阵眩晕,也引得几个学生朝这边看了两眼。
    真想把他们的眼珠子一颗颗抠出来,然后丢到地上踩烂。
    她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要扮演好温柔大姐姐的角色,便掏出纸巾给杨文俊擦脸上的汗。他现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要仰头才能直视他了。
    杨文俊呆呆地注视着她,耳垂微微发红,又忽地垂下眼帘,从她手里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一把。
    “今天想吃什么?我来做。”他强装镇定微笑着。
    汗水仍不停地顺着他的刘海滴落,滴在她的心头,泛起一片涟漪,溅起了层层水花。
    她又想起那个词——割裂感。
    一对恋人的爱意,被锁在了姐弟的桎梏里。
    水花越荡越高,最后竟变成滔天巨浪,犹如海啸吞城般将她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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