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干脆不去参加封禅,如此一来,新派想要闹腾,缺了撑腰的幼公子,自然也闹腾不起来。
    扶苏道:“亥儿,是不是有人与你说了甚么?”
    “没有,”胡亥摇头道:“亥儿是真心不想去的,封禅嘛,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也没甚么好顽的,枯燥的厉害,还要笔杆条直的站那么久,闷也闷死了,再者……亥儿大病初愈,也站不住,所以便不去了,哥哥你快去罢!”
    扶苏深深的看了一眼胡亥,封禅大典何其重要,胡亥不参加封禅,不是等于与大秦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他伸手抚摸着胡亥的脸蛋,道:“亥儿,那哥哥去参加封禅大典了,你一个人在殿中,哥哥不放心,一会子叫章平来陪你。”
    “嗯嗯!”胡亥乖巧的道:“快去罢,别迟到哦,否则那把子老臣又要编排哥哥了!”
    扶苏再三叮嘱,这才离开。
    过不得过多久,便听到“公子!幼公子”的喊声,章平从殿外大马金刀的走进来。
    章平笑道:“我听说幼公子也不去参加封禅大典,那敢情好啊,我正好儿也不想去呢,便留下来陪着幼公子!”
    胡亥道:“你帮着哥哥立了头功,怎么也不想去参加封禅?”
    “嗨!”章平无所谓的道:“甚么头功不头功的?我不想去看那些劳什子的老脸,那一个个假惺惺的臭脸,我看着浑身难受,尤其是王绾,昔日他如此欺辱我哥,我真怕当场给他一拳头,到时候再坏了封禅,岂不是麻烦。”
    胡亥懒了会儿床,因着外面实在热闹,也睡不着,便起了身,两个人用了朝食,开始百无聊赖。
    胡亥眼眸乱转:“章平哥哥,想不想出去顽顽?”
    “去何处?”
    胡亥道:“咱们去探望探望谈谈,如何?”
    章平眼睛放光,点点头。
    于是二人闲极无聊,往圄犴而去。
    “咦——好臭!”刚一进入圄犴,胡亥便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那是一股类似于腐烂的气味儿。
    只见韩谈坐在牢房之中,面容平静而镇定,铺在地上的蒲草染着陈旧的血迹,血迹已然发黑,斑斑驳驳不可言喻。
    假公子以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
    不,确切的说,是假公子的尸体。
    脑袋和躯干已经脱离,不知死了几日……
    章平看到这血腥的场面,连忙拦在胡亥面前,道:“幼公子别看!快,收拾出去。”
    牢卒得到了命令,这才战战兢兢的进入牢房,将假公子的尸首收拾出去,换了新的蒲草扑在地上,只是牢房的栏杆上飞溅了许多血水,一时是擦不干净的。
    等一切都整理好了,章平这才放开胡亥的眼睛,生怕胡亥小小年纪,被这样的场面吓坏。
    胡亥其实并未受到惊吓,毕竟他的心智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稚嫩,他背着双手,镇定自若的迈着方步走入牢房,道:“谈谈,我们来看你了。”
    韩谈不言语。
    胡亥又道:“你可知今日是甚么日子?你听,外面敲锣打鼓的呐!章平哥哥,告诉他今天是甚么大喜的日子!”
    章平很配合的道:“今日,便是我大秦的君主,泰山封禅,昭告天下的日子!”
    “可惜,”胡亥惋惜的摇头叹气:“你出不去,不然也可以一同看看这太平盛世。”
    “太平……”韩谈的目光终于动了,狠狠瞪着胡亥与章平,口中喃喃的道:“盛世?”
    胡亥道:“谈谈,你也看到了,六国余党不成气候,表面看起来和气团团,其实呢,一遇到丁点儿的困难,立刻你咬我我咬你,哪里是干大事儿的模样?再者,你们这些六国之人,与我的君父,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不,甚至无法同年而语,拍马都赶不上,一直以来,你们都被顽弄在君父的股掌之中,简直就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韩谈沙哑的道:“你来,便是来羞辱我的么?”
    “自然不是,”胡亥道:“我只是阐述一下,你们六国与我君父的区别,当然……其实我是来劝降的。”
    “劝降?”韩谈拔高了嗓音。
    胡亥道:“你们的小伎俩,一直在君父的股掌之中,他本可以干脆的杀了你的亲信,就犹如那日在祭台一般,可是君父仁慈宽宥,只是用鸡血和草球代替了俘虏的头颅。再对比对比你们狗咬狗一般的六国余党,韩谈,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天下本该便是我君父的么?你现在若是投诚,亦不为晚。”
    “投诚……投诚……”韩谈喃喃的叨念了两遍,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仿佛一个疯子。
    韩谈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暴起,毫无征兆的冲向胡亥。
    “啊!”胡亥被他一扑,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得咚咚作响,若不是地上有新铺的茅草,胡亥恐怕要被撞傻了去。
    “幼公子!!”章平没想到韩谈会突然发难,反应也算是迅捷,冲上去一把勒住韩谈的脖颈,见他向后掀翻。
    “咳咳咳……咳——”胡亥失去了桎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自己钝疼的脑袋瓜。
    韩谈被掀翻在地,一点子也没有停顿,仿佛发了疯,大吼一声,不顾章平的阻止,发了癫一般再次冲向胡亥。
    胡亥虽不会武艺,但好歹身形灵动,一溜烟儿跑到章平身后,章平护住胡亥,反手拧住韩谈的手臂,“嘭!”将他压制在牢房的墙壁上。
    韩谈不顾自己的手臂,猛烈的反抗,章平甚至听到咔嚓的声响,若不是他及时松手,韩谈的手臂险些被掰断。
    韩谈挣扎开来,反手向章平出拳,章平侧身闪躲,二人缠斗在一起,近身肉搏。别看韩谈身材纤细,但拿出了顽命的尽头,“嘭——”一声闷响,二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假意行刺,一心求死的韩谈】
    【不肯投诚的韩谈】
    胡亥一看,原来韩谈突然发疯般偷袭自己,并不是为了行刺,毕竟在这守卫森严的牢狱之中,又有章平在身边,韩探怎么可能行刺成功?
    韩谈不过是装作行刺的模样,一心求死罢了。
    牢卒听到动静,立刻冲过来,胡亥阻止道:“不必进来。”
    “可……幼公子……”牢卒们犹豫,韩谈这个疯癫的模样,指不定会干甚么,万一幼公子受伤,他们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胡亥却道:“章平可以应付。”
    那面章平与韩谈倒在地上,章平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双手一分,用蛮力压制住韩谈。
    韩谈奋力反抗,一张脸色憋得通红,大喊着:“秦贼!!我杀了你!”
    因着二人搏斗的太过奋力,章平的衣袖不小心卷了上去,露出手腕上的伤疤,是咬痕,看起来颇为新鲜,伤口刚刚愈合不久。
    韩谈一愣,险些忘了挣扎,眼神波动了好几下,猛地记起来,前几日也是在这牢狱之中,假公子派人来偷袭自己,韩谈当时急中生智,咬在刺客的手腕上……
    “是你?!”韩谈恍然大悟。
    章平一愣,韩谈又道:“那天根本不是甚么刺客,是你假扮的刺客!”
    章平这才反应过来,道:“糟糕,露馅了。”
    胡亥笑眯眯的道:“谈谈,这也不能怪我呀,你不是也用假公子的计谋骗了我么?礼尚往来,算起来还是你先骗我的呢,是你先动手的。”
    韩谈气急,脑袋里嗡嗡作响,当时他还挺感激胡亥救了自己,没成想,又是胡亥的把戏,韩谈自负聪敏,能把旁人顽弄于鼓掌之中,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一个奶娃娃手里。
    “我……”韩谈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侧头,张口狠狠咬住章平的手腕,就犹如那日一般,咬在同一个位置之上。
    “啊!”章平痛呼一声:“你怎么又咬人?”
    章平吃痛,伤口好不容易愈合,简直伤上加伤,气愤的威胁道:“你撒嘴!你再不松嘴,信不信我也咬你?”
    韩谈不松嘴,不仅用力咬着韩谈,还狠狠瞪着他,仿佛一只疯狗一般。
    疯狗,无错,韩谈便是疯狗。
    章平气急败坏,紧紧盯着韩谈,因着搏命的缘故,韩谈白皙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单薄的衣衫被蹭开,裸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晶亮的汗水从脖颈滚落,沿着锁骨蜿蜒消失。
    轰隆——
    章平脑海中一阵炸响,亦不知是不是被气疯了,他猛地低下头去。
    “唔!!”韩谈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惊慌的睁大眼睛,一瞬间竟忘了反抗,双手垂下,下意识抓住身下凌乱的茅草,纤细的手指不可抑制的打颤。
    章平低头含住了韩谈的嘴唇。
    “嗬!”胡亥双手捂住眼睛,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背过身去,不过白皙的手指岔开,露出大大的缝隙,很快又偷偷转回来,灵动的大眼睛从缝隙间张望着。
    韩谈傻了眼,怔愣的忘了反抗,呆呆的躺在地上,章平趁机将人制服,欣喜道:“幼公子,我抓住他了!”
    胡亥还保持着捂着眼睛的动作,道:“章平哥哥,你动手就动手,怎么还上嘴?”
    章平理直气壮的道:“是他先咬我的!”
    胡亥摇摇头,指着韩谈红润的嘴唇,道:“我是问你,你亲他干甚么?”
    “我……我……”章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满脑子‘是啊,我亲他干甚么’的章平】
    【呆若木鸡的章平】
    【脸红的章平】
    章平磕磕绊绊的辩解道:“我、我没亲他,我那是,那是咬他!”
    【狡辩的章平】
    胡亥感叹道:“早就看出你们不一般。”
    “没有!不可能!幼公子你别乱说!”章平下意识去看被自己桎梏的韩谈,对上韩谈愤恨羞耻的眼神,一时间……
    【觉得韩谈生得很漂亮的章平】
    【突然心动的章平】
    【*@!!!^……****?!的章平】
    胡亥:“……”好家伙,标签都乱码了!
    第33章 暗恋多年
    章平小麦色的皮肤红成一片, 当然,韩谈亦脸红了,却不是出于某种心跳加速, 而是……
    【愤怒的韩谈】
    【羞耻的韩谈】
    【感觉自己被戏弄的韩谈】
    章平与韩谈四目相对,一张刚毅的脸面越来越红,突然松开韩谈的手, 便跑了……
    “诶!”胡亥喊了一声:“章平哥哥,你去哪里啊!”
    章平根本没有回答, 一溜烟儿,恨不能用上轻身功夫, 直接撞开牢房大门,跑的连影子都不剩下。
    胡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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