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翎早已退到一旁,楼英亦立即躬身行礼。
    朱棣并未看向他们,他冷咧的视线仍紧紧锁着朱柠,语气森寒:“你方才说什么?”
    朱柠鲜少见朱棣待她如此冷漠,害怕虽不至于,当下却也是怔愣愣的望着她,呐呐的道:“四皇兄,你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到,可她尚只是抱怨了一句,朱棣怎地也出现了,而且还是顶着一张冰块脸。
    她并不知道,明岳等人在遇见她后,在一同返回此处的途中,已迅速派人去通禀了朱棣。约莫在他们即将到达时,朱棣已接获消息从卧蛟寨赶了来。而他方一来,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四皇嫂找不回来”,这让他登时有了怒气。
    “怀庆!”朱棣懒与朱柠废话,眸光冷然的横向了怀庆,“你四皇嫂在哪?”
    怀庆显然对神情冰冷的朱棣有所畏惧,慌乱的回道:“四皇嫂留下一封书信,不知去了哪里。”
    朱棣的心被重重地捶了一下,他沉不见底的眼眸底蕴藏起一团火焰,他缓缓从牙缝中迸出字眼:“信在哪?”
    徐长吟究竟在闹甚么名堂?
    怀庆忙用胳膊撞了撞兀自呆愣的朱柠,朱柠回过神,噘起小嘴走到马前,将信递给骑在马上的朱棣。今日的四皇兄似乎是吃了火药,比起平素来,着实让她不想亲近。
    朱棣拿起信,锐目一掠,便已阅罢。信上只有数行字,写着:天之涯,地之角,千里与万里。览河山,尽华章,望君子珍重。长吟辞焉。
    袅袅数行字,字迹依然端秀且清新,然看在朱棣眼里却是字字刺目,直刺入了他的心里。他心底升腾起一团怒火,眉宇间更是浮现出令人害怕的炽怒。他一动未动地乘在马上,脸上仿佛罩有寒霜,众人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
    她竟敢就这样不辞而别!
    朱棣无法压抑怒火向四肢百骸的蔓延。然而,他只是一声不吭的慢慢合拢了手掌,可再张开时,手中的信已成了碎片。
    周遭噤若寒蝉,连朱柠也只敢瞠着俏目瞪着他。
    半晌,朱棣方不疾不徐的吐出话语,只是那嗓音冰寒得几乎能将人冻死:“王妃何时离开的?”
    怀庆早被朱棣骇人的眼神吓得小脸发白的躲在朱柠身后,旁的人更是无人敢应声。最终只有朱柠吞了吞口水,才道:“我们回来后便未见着四皇嫂,想来就是这一两个时辰间的事。四、四皇兄,我不知四皇嫂为何会突然出走。但是,你得早些寻到四皇嫂,如今四皇嫂有了身孕,可不能受一点儿伤。”
    猛地,朱棣浑身一震,冰冷的神情骤地化作了浓烈的惊异。他宛如利刃的眸光直射向朱柠,以无人察觉的带着微颤的低哑嗓音,一字一字的问道:“你……说她有了身孕?”
    朱柠忙不迭点头:“是呀!”她指向一旁的楼英,“是他替四皇嫂诊的脉。”
    朱棣的目光嗖地望向貌不惊人的楼英。
    楼英心头一惊,赶紧拱手道:“草民替王妃娘娘诊脉时发现,王妃娘娘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这位燕王的气势当真骇人。
    朱棣眼底的怒火蓦地荡为了一层鲜无人觉的惊喜之色。他早已从明岳的回禀中得知楼英的身份,对楼英的进一步确定自是愈发笃信。
    她已经有了身孕!她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眸光坚毅如磐——无论她逃到天之涯,亦或地之角,他必需找到她!
    明月别枝惊鹊,团团花簇醮着夜幕,有的蕊丝乍露、含苞待放;有的沾着露珠,微微垂首,不胜娇羞。
    这美妙的景致之中,突兀的建了一间破败的木屋。昏暗的灯火自紧密的窗棂间透出,依稀能见屋中有抹纤影。
    木屋里的摆设简陋至极,只在正中摆了一桌一椅,而椅上此刻坐着的正是徐长吟,只是被绳索绑着,用布塞着嘴而已。她抬首望向屋顶,正中破了一大块,能清楚的望见深蓝的夜空与几点繁星。她低头观察四周,蛛网在角落盘结,青苔爬满湿冷的墙壁。她略挣绳索,缚得极紧,让她难以动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开锁之声,紧接着,一名身形瘦削、相貌阴沉的年轻男子拿着几个馒头走了进来。
    徐长吟静静的看着他,不惊慌也不挣扎。年轻男子阴鸷的看了她几眼,走上前,将馒头放在她面前布满灰尘的桌上,扯开她嘴里的布团,冷冷道:“吃吧!”
    徐长吟咽了咽唾沫,一脸无奈的道:“这位好汉,我手不能动,如何能吃?”
    年轻男子冷笑:“用嘴吃就成了。”
    徐长吟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是遇上了个铁石心肠的绑匪。
    年轻男子见她不再废话,将布团往桌上一扔,转身就欲走出去。孰料,他方一提步,身形就陡然一颤,几欲载到。细瞧,他的右腿肚处已渗出深红的血迹。
    徐长吟见状提醒道:“那黑衣人的剑似乎有毒,你还是先设法解毒的好。”
    “不必你管!”年轻男子恶狠狠的瞪她一眼,踉跄几步出了木屋。
    徐长吟摇了摇首,睨眼沾了不少灰尘的馒头,也没甚么胃口。她缓缓扭动胳膊,隔了许久,才让手腕能活动些许。她也未停歇,继续扭动胳膊,又隔了许久,她的手心传来一阵刺痛,原是一枚针灸所用的毫针。她忙转动手指,将毫针夹在手指间。楼英房中,除却药材,也就数针最为多了。
    她极有耐性的用针挑着绳节,一点点的磨着指粗的麻绳。直至油灯燃尽,她方挑开了数根发丝粗细的绳结。
    这年轻男子明显知晓她的身份,潜入屋中胁迫她不得出声,随后又让她写下出走信,显然是早有蓄谋。而随后撞门而入的黑衣人,似乎也是冲着她来的,不过也没等她弄明白,已被年轻男子给解决了。这年轻男子显然十分细心,为了不露破绽,在解决了黑衣人后,竟忍伤将屋中收拾如旧,更将她带到了数十里之外的此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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