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大师心再大,也不敢去见皇帝。
    容辞看了他一眼道:“我先前说了,要保你一命,也会尽力保你,事已至此,你难不成还想置身之外?”
    “若是怀南王真的依照你给的法子借运成功了,依照你自己的说法,你扰乱了这个世间,若是有什么灾祸,你也得倒霉,业力缠身,魂飞魄散。”
    “若是只有我一人,想要阻止这些事情怕是不好办,若是能得陛下出手,那就简单多了,到时候你也能挽回这些过失。”
    “陛下到底是个讲道理的,你要是如实相告,不会宰了你的。”
    无常大师:“......”
    “万一宰了呢?”
    “万一呢?是不是?这是我的命又不是你的是不是?”
    容辞神色淡淡:“你若是去了,也算是挽回之前的过失,不管陛下信不信你的说法,但事关太子事关天下,也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手处理此事。”
    “等事情成了,也按照你说的,若是真的有轮回,你便是死了,也可以一身轻松去投胎去,省得魂飞魄散,连下辈子都没有。”
    无常大师嘴角抽了抽,气得脸都红了。
    但对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外人不好插手怀南王的婚事,最多就是暗中搞点事情,但若是陛下出手,一道圣旨下来,便解决大半的事情了。
    到时候怀南王想要翻身,还想娶顾幽,怕是不容易。
    天子圣令,谁敢不从呢?
    “行了行了,就听你的。”无常大师万般头疼,
    “到底是我先做错了事情,若是能解决此事,那是最好了,就算这世间没有轮回,人死如灯灭,身死道消,可我也不想背负祸乱天下的罪名。”
    容辞点头:“那就有劳无常大师在这里住几日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院子里的人给你弄来。”
    容辞说罢这些话,便借着夜色离去。
    到了第二日,他便上了云中寺,向慧缘大师说了此事。
    “师父,弟子愚钝,打扰师父了。”
    慧缘大师转了转佛珠,脸色不变,良久之后,他才睁眼,而后道:“那无常我倒是知道,若是要说算命,他确实是有些本事,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也未必是假的。”
    “如今这天下刚刚太平,确实不好再起什么乱子了。”
    便是出家人,远在红尘之外,可这天下兴亡,也并不是他们能置身事外的。
    谁人都想天下太平?
    “他这卦确实有些奇怪,便是他擅长推演之道,可也不是谁人都能算的,若是对方只是个普通人,运势一般,为对方指点迷津,算不得什么事情。”
    “可若是此人关乎天下运势,他若是算了,算不算得出来不说,他定然会受到反噬,可他算了之后,却一点事都没有。”
    “若是如此,那顾幽确实古怪。”
    “可要为师为她算一卦,为师虽不如那无常,却也可以一试。”
    容辞赶紧是阻止:“此事不可,既然她的运势古怪,怕是师父也算不得,那无常大师能算得,可能是因为某种缘故。”
    “他先前也说,他当时仿佛是鬼迷心窍了一般,这才给两个算了卦,还指点了那怀南王化龙之道。”
    慧缘大师微顿,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天空,有些黑沉沉的。
    “而且,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需得求教师父。”
    “至于那顾幽和怀南王,不管是算出什么卦象,此事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该怎么做,也是定了。”
    慧缘大师点点头:“你说的也不错,只是有一件事情需得注意了,天下有大运势者出现,总有一些缘故,若是要对付她,可以消减她的运势,却不可杀了。”
    “若是杀了,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或是再出现另一个大运势者,让她平安到死,运势散于天地,才是最好的。”
    容辞点头:“弟子记下了。”
    慧缘大师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看向他的目光有了一些笑意:“你归家之后,似乎是变了不少,话也比以前多了些。”
    “听说你要定亲了?”
    容辞嗯了声:“确有此事。”
    慧缘大师笑了:“你与谢姑娘,确实是好姻缘,若是错过了她,怕是你早晚要在这寺中陪我,如此也好。”
    外头有风吹来,天地一片黑沉沉的,很快便有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打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
    容辞道:“等天气暖和一些,弟子便带她来拜见您。”
    “好。”慧缘大师点头应下,转头看了看窗外,“今日这场雨,也不知该下到何时,下了雨,下山的路便不好走了,今日便留下吧,与我再下几盘棋。”
    “是。”
    容辞在云中寺留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才下山归家,刚刚回到府中,便被容国公夫人喊过骂了一顿。
    “你这些日子怎么成日往外跑,都是要定亲了,虽然事情有我和你大嫂帮忙,你可你也不能是一点都不过问是不是?”
    容辞这些日子忙着无常大师的事情,五城司的事情也不少,北大营的事情也有,忙得是脚不沾地,便是回来,每日也是早出晚归的。
    不过听到这里,他又不敢吭声。
    “真的不知道生个儿子要来何用?”
    容辞:“......”
    罢了,被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不是他能给她娶个她喜欢的儿媳回来,怕不是早就被一脚踹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将聘礼的单子给他。”容国公夫人如是道。
    早春姑姑忙是将红色的聘礼单子拿出来交给容辞:“九公子,单子都在这里了,您自己且看看,若是有什么要添的,便早些安排,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也没几日就到日子了。”
    今日已经是二月初八了,下聘的日子就在十二那日,眼下只剩下四天了。
    容辞接过单子:“多谢姑姑。”
    容国公夫人懒得看他:“你也赶紧安排安排,将时间空出来,别是到了那日还在忙,连定亲都顾不上。”
    容辞点头:“儿子记下了。”
    第379章 礼单
    容辞拿着聘礼单子回春庭苑,路上的时候还和陆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走到半路的时候,有一个婢女追了上来:“九公子!九公子请等等!”
    “九公子请等等!”
    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是容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婢女。
    陆追与她挺熟的,见她跑来,便露出憨厚笑容来:“春杏姑娘,你怎么来了?夫人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春杏姑娘喘了两口气,然后递上了两册同样是红色的册子:“先前姑姑忘了给了,这有一册是曹国公府娶世子妃下聘的单子,一册是谢家那边的,谢大公子娶亲的聘礼单子。”
    “咱们府上多少年没办亲事了,这礼如何给都不知,只能照着别人参考了,九公子手中的这份,便差不多是照着曹世子的那份备的,谢家这份,您看看就是了。”
    “不过夫人刚才也说了,九公子便是要添一些,单子上也别添得太多了,若是还有想给的,私下再给就是了。”
    婚嫁一事的嫁妆聘礼,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也有俗成约定,在不同的身份在一定范围之内,给多一些无妨,但若是超过这个规格,便有些不好。
    像是前两日嫁入宁王府的宁王妃,那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这两日便让人议论纷纷,甚至早已传到了太子妃的耳中,人家太子妃不记你一笔。
    而且因着容辞身份不同,似有一人兼两房的意思,他是容家儿郎,又将是李家儿郎,先前陛下赐婚的时候已经给了一份,委实不好再多了。
    容国公府给谢宜笑的可以比曹世子那边好一些,但也不能超得太多了。
    容辞点头,让陆追接过册子:“替我回禀母亲,我知道了。”
    春杏行礼转身离开,陆追则是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两本册子,上面的各类珍宝琳琅满目,名字不是什么金就是什么玉,一看就是很值钱的东西。
    他啧啧称奇:“属下先前看话本子的时候,里头写的天花乱坠,说是男方对女方如何好,可待是写道聘礼的时候就含含糊糊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容辞捏了捏手中的册子,心道:话本子里写的,哪有握在手里的真实。
    定亲都定了,距离成亲还远吗?
    “嗳,公子,你说咱们要添一些什么好呢?谢姑娘到底喜欢什么?要是送的东西不合谢姑娘心意怎么办?”
    容辞:“......”
    这是个问题,他停下来看了陆追一眼:“你也不懂?”
    陆追哈了一声:“属下哪里懂这个,话本子里没有写啊!”
    属下没有学啊是不是?
    公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容辞想了想,而后道:“让既白过来一趟。”
    “他?他不成!”陆追险些被呛到,“不行不行!他虽然是个管账本管铺子的,但是抠门得很,我上回吃了他一只鸡,他就让我赔了他三只!”
    是哦,在东方既白手下走账,也不知道他列出个什么来。
    这名字很好听的下属有个很别致的外号,叫东方抠门,大致工作是管理定王府的产业经营,一人经营供应所有,所以想在他手里走账,先好好掰扯掰扯。
    虽然准备聘礼什么的不走公账,东西走的也是私库,但让他列单子,危险不只一点点。
    还是别了吧。
    主仆二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沉默。
    良久之后,陆追一拍自己的脑袋:“要不找陈管事?库房里有什么东西他那里也有单子,也正好您要娶亲,他可高兴了,定然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说罢,二人都觉得比较靠谱,于是陆追便去找人将陈管事找来,容辞一人回了春庭苑。
    待是回到了院子里,洗漱了一番,在明厅了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坐下来翻看礼单册子。
    礼单上礼金、茶酒果饼是不动的,万两白银千两金,这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多了,茶酒果饼这些多了也没什么用处。
    余下能添的,便是首饰、布匹以及各类珍贵之物,但是这些东西也不好太多,可若是不能太多该送什么合适呢?
    想想都有些发愁。
    定王府离容国公府不远,大约不过是半个时辰,陈管事便到了。
    陈管事今年四十多了,穿着一身菘蓝色的袍子,戴着一顶帽子,看着高高瘦瘦的,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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