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不满转身, 按住他胸膛将他压住, 质问他:“你在嫌我笨吗?”
    孟舒淮小心搂着她, 应声回答:“怎么会?江泠月天下第一聪明。”
    江泠月轻哼一声:“就知道哄我。”
    孟舒淮揉揉她的发,低声说:“但我也是真的想听你唱《牡丹亭》”
    江泠月在黑暗中瞪大了眼, 手握成拳锤在他胸口,“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孟舒淮握住她的手笑道:“但我也真的尽力了, 我总不能当着爷爷的面帮你下吧?”
    孟舒淮怎么说江泠月都不满意, 她倒在他怀里,气鼓鼓埋怨他:“明明是你不够厉害。”
    “是是是。”孟舒淮顺着她说:“都怪我。”
    江泠月转过身, 孟舒淮紧跟着贴上来, 掌心又重回她小肚子的位置,热度缓慢而坚定, 温暖她的身体,她的心。
    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没有激烈的性.爱,也没有与他隔着太多距离,他们相互依偎,在这冬夜相拥着取暖。
    世界如此安静,一切都那么美好。
    孟舒淮轻轻吻她的肩,呼吸绵长,轻柔在她颈项间铺开。
    他知道江泠月睡不着,便问:“你今晚从爷爷的字里看出了什么?”
    孟舒淮并不是不懂江泠月说的那番话,他只是惊讶,惊讶怀中人竟然会有如此超群的感受力,能从一副作品里看出作者的心境。
    江泠月凝神想了想,说:“我只能感觉到孟爷爷有很重的心事,也许是下笔的时候思绪太重,所以笔下的字空有其形并无其神。”
    “嗯......我猜,孟爷爷应该很向往我外公的心境和生活,所以才会格外喜欢我外公的作品吧?”
    “但其实,他老人家完全有条件活成我外公那般自由洒脱的模样,为什么没有呢?”
    她自问自答:“应该就是有心事吧。”
    孟舒淮听了轻笑:“你倒是分析得有理有据。”
    “那我说对了?”江泠月扭着身子问他。
    孟舒淮松了松手臂,让她可以自由翻身,并没有否认。
    江泠月本不该问孟舒淮的家事,但她忍不住。
    当她被孟舒澜带到了这个家里,接触了他的家人,还得到了他家人的喜欢和肯定,她所有的贪心都在蠢蠢欲动,她想要了解更多,想要拥有成为孟舒淮家人的资格。
    所以她轻声问:“我可以问吗?”
    孟舒淮并未应答。
    江泠月很识相,孟舒淮没出声,她便说:“那我不问了,你别为难。”
    很多时候,孟舒淮宁愿江泠月任性一点,缠着他问到底,不说就和他生气。
    她这么懂事,只会让他难受。
    他轻吻着她软嫩的面颊,几番犹豫后,开口道:“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要相信你感受到的。”
    “你可以问我,我会回答你是或不是。”
    孟舒淮递出了主动权,江泠月反而迟疑,因为她在这个家庭里感受到的是沉重的底色,她会担心这种沉重的底色是一道很深的伤痕,一揭开便会流血。
    她转身将孟舒淮紧紧抱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淡化掉那种沉重,同时,她也在向他传达一个讯息——我一直在你身边。
    江泠月突然往他怀里钻,孟舒淮轻轻一笑,也将她紧紧抱着。
    他喜欢江泠月在他怀中的感觉,是安定、满足的感觉。
    好一会儿,江泠月才开口问:“孟爷爷是不是在为澜姐和清漪的关系忧心?”
    “是。”
    “是不是还在为你和澜姐的关系忧心?”
    “是。”
    江泠月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头绪,也看不到任何事实依据,但她就是感受到了异常,便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她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想不明白。
    明明在尚家别墅那一晚,是澜姐给了她走向孟舒淮的勇气,她那么了解孟舒淮,那么为他着想,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不好?
    所以她问:“为什么?”
    孟舒淮当然知道她的疑惑,可他却无法开口解释为什么,从本心来讲,他并不希望江泠月过多参与他的家事。
    他搂着她,轻声说:“不想这个了,好吗?时间不早了,该睡了。”
    江泠月非常理解孟舒淮的绝口不提,这是他的家事,她本来也不该多问。
    她乖顺靠着他,轻轻说好。
    她想,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交换彼此的心事,她也可以有机会,慢慢成为与他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她紧紧贴着孟舒淮,安稳入眠。
    长夜过半,正是酣梦时分,江泠月却突然惊醒。
    她猛地睁眼,窗外雪光灰白,身边人气息纷乱,呓语连连,似乎正困在梦魇里无法醒来。
    她一时慌张,匆匆喊他:“孟舒淮。”
    孟舒淮没醒,右手却胡乱摸索,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了她。
    这种强烈的,类似于求救的力量让江泠月心惊,她顾不上别的,撑起身子抱住他,一声声喊他的名字,试图将他从梦境中拽出来。
    似乎是感受到外力的侵扰,孟舒淮的梦境突然中断,他猛地清醒过来,听见江泠月带着哭腔的呼唤。
    她伏在他胸口,不停用手摇晃着他的手臂,她声音颤抖,似乎很是惊慌害怕。
    “孟舒淮。”
    “孟舒淮。”
    ......
    这一声声的呼唤震颤了他的心,他感受到她的情绪,她在为自己深陷梦魇而紧张,她的担忧、她的害怕,她所有的情绪都与他有关。
    他已经很多年没再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他以为梦醒时依旧会被心悸与不安缠绕。
    但他此刻的感受如此清晰,他没有心悸,也没有不安,他的心无比安定,因为知道有人在牵挂,有人在关心,有人在爱着他。
    他收拢双臂将人抱紧,他低声告诉她:“我没事,宝贝。”
    江泠月还没从惊慌中缓神,她贴近他,抬手抚上他的脸,她在黑暗中寻到孟舒淮的唇,她用自己轻颤的唇与他相贴。
    她要清楚感受到他的清醒,要感受到他重回往日那个强大又坚不可摧的模样,她才会安心。
    他是孟舒淮啊,怎么会脆弱?
    这个吻是意料之外,孟舒淮并没有心理准备,但当她莽撞地探入,他也向她敞开。
    江泠月的主动总是这样,动作生疏,稍显莽撞,却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开,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他。
    而孟舒淮也不是什么铜墙铁壁,就算是铜墙铁壁,她的爱像水,只要找到一丝缝隙,她的爱都能穿透重重阻碍,直达他的心间。
    他抱着江泠月翻身,她柔软的身体被他牢牢压住,他在她唇上深深一吻,用理智中断情.欲。
    江泠月在他身下轻轻喘着,他温柔吻她的唇,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耳朵。
    纤软腰肢轻轻扭动,孟舒淮身体猛地一僵,沉声说:“乖一点宝贝,别乱动。”
    有些变化太过明显,江泠月无法忽视,她只能乖乖听话,伸手将他抱着。
    气息逐渐平稳之后,她轻问:“是因为我睡前问的那些问题你才做了噩梦吗?”
    孟舒淮的气息尚未平稳,还灼热的鼻息洒在她耳畔,江泠月听见他问:“担心我?”
    “嗯。”她点点头,还问他:“你会害怕吗?”
    孟舒淮有时候觉得江泠月是在拿他当小孩子看,但这样笨拙的关心,他也很是受用。
    他轻言哄她:“有你在,我怎么会害怕?”
    江泠月轻轻笑出声来,傲娇道:“对哦,我那么厉害,都是因为有我你才不会害怕。”
    她轻轻蹭着孟舒淮的脸,说:“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美梦与噩梦,我都在你身边。”
    她有试图去引导一些隐晦的承诺,就像那个新年愿望。
    哪怕他从不曾开口,但她知道孟舒淮有实现她所有愿望的能力,因此她从不慌张。
    梦醒后,身体与意识都太过清醒,一些霸道的存在迟迟不肯消退,江泠月脸上的热度也持续升高。
    孟舒淮的宽肩遮去了室外灰白的光,她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身体像水一般温软,她几分迟疑地问:“需要我帮你吗?”
    孟舒淮的视线早已适应此时的昏暗,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俯身轻轻吻她的唇,低声说:“不用。”
    他怎么舍得让她受累?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依恋蹭着她的面庞说:“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得先走了。”
    江泠月缩在他怀里轻轻笑,说:“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啊。”
    孟舒淮故意逗她:“刺激吗?”
    江泠月戏瘾上身,推着他胸膛说:“那你快走吧,我老公该回家了。”
    孟舒淮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逼近了问她:“谁是你老公?”
    江泠月沉浸在偷情的戏码里,以为孟舒淮语气里的强势也是戏的一部分。
    她佯装挣扎,故意说:“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难过道:“当初不愿意娶我的人是你,现在来纠缠的人还是你,你快走吧,我老公要回家了,我不想让他误会。”
    江泠月说完这话,孟舒淮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俯身贴在她唇边,霸道地在她唇上留下自己的气息,他憋着气开口:“那就让他误会,正好离婚。”
    “才不要。”江泠月拒绝道:“你不过是馋我身子罢了,我老公才是真的爱我。”
    “江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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