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秀秀的后面,外院里,站着几个配刀的黄衣侍卫。
    佳音笑了,缓缓回过身,果不出所料,夜影就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亦是一身的雨水,黑衣湿透。难得,他一向面目表情冷硬的象块铁板,此刻却有一丝愧色,不敢与佳音直面对视,讪讪地低下头。
    无论如何,佳音的身份已经当众彻底揭穿,仓木等人是她名义上的属下,且不论以前的事,便只昨夜刺杀皇帝一项,她都洗脱不了背后授意的罪名,这个结果在看到黄衣侍卫的第一眼,佳音就猜到了。
    该来的总归逃不过,此刻,佳音反而镇定下来,淡淡道:“我先去换件衣裳。”
    “姑娘……”佳音止步,听夜影在她身后结结巴巴地说:“不急……您慢慢收拾,在下等人,在外面等着。”
    佳音冷笑,抱着铜钱上台阶,入大门,经过香草柳儿几个,又经过秀秀身边,她谁都不曾看一眼,径直绕过照壁走二门,穿过天井内院进上房。
    好半天,香草几个回过神,提裙起身,跑至内院,进厨房的进厨房,进上房的进上房。不一会,伺候佳音宽衣,热水提进来,伺候她洗澡。
    整个过程,几个人都不说话,佳音还罢了,一直冷静,面无表情的任人伺候,香草柳儿反而不停地流泪,一面哭一面帮着佳音洗澡搽身,扶着她出水,为她更衣。
    梳好头,穿上一身淡绿色裙服,娟儿燕儿把饭做好了送进上房,居然有酒有菜,还有佳音最爱吃的狮子头,想必是事先做好的。
    佳音什么都不问,亦不说话,更不用别人劝,闷头将所有的菜都吃完,还比平时多吃的一碗饭,只酒水未动。
    到最后,饭吃完了,碗筷也收拾了,佳音一个人独自寝室桌子旁坐着,她一只手在红木蝙蝠桌面上轻轻地捋一下,再捋一下,神色虽然平和,但那双眼睛却掩不住凄凉之感。香草忍不住了,跪地哭道:“小姐,您还需要什么,奴婢给您准备。”
    佳音“啧”地一声:“香草,都说过了,不许自称奴婢,你忘了么?”
    这是她回来说的第一句话,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却教燕儿柳儿娟儿亦忍不住哭了,亦跟着香草跪地:“小姐,秀秀姑娘现还在外面跪着,她知道错了,您消消气,好不好?”
    佳音似没听见,淡淡地岔开话题:“不知天牢里冷不冷,现在已是秋天,别的倒不需准备了,想必带了去也不准用,就拿件披风凑合着挡挡寒气罢。”
    香草几个微微一愣,回过神,慌忙道:“是,小姐,不过那些黄衣侍卫说了,小姐想带什么都可以……”
    佳音不以为然地打断:“我是坐牢,又不是消遣去的,再者说,身外之物都是累赘,指不定,我也活不了几天……”
    “小姐!”香草跪前几步抓住佳音的手,放声大哭:“不会的!皇帝他不会杀您,您千万别说气话。”
    佳音一晒:“香草,莫孩子气,我白白教你一场么?到了什么时候,都别自欺欺人,妄自尊大!”
    香草仍旧拼命摇头:“不,不会的……”一叠声地说着,也不知是宽慰佳音还是说给自己听,柳儿三个亦哭的气哽声噎。
    到最后,佳音便有些不耐烦,拂开她的手道:“你们要哭着送我么,难道不知哭着送人不吉利?”
    佳音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抽出一个暗格,拿出几张银票来,道:“香草,柳儿,娟儿,燕儿,你们几个跟我一场,吃苦受累尚在其次,便是受的惊吓也比别人多些,我也没什么好补偿你们。先头婚介所被烧,我一直不曾问过事情是如何处理,那房子本是咱们租人家的,加上隔壁被连累的几家店铺,好歹要赔偿人家,这些银子足够支付了,剩下的你们几个就分了罢,将来嫁人,就算是我送的嫁妆,只可惜,我不能亲自给你们做媒了……”
    香草低头一看银票的数额,便似烫了手一般,死活不敢接,忍住泪道:“小姐,官府一直不曾来过,想必那件事已有了处理,无须咱们出银子赔付。银子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留着将来有用,奴婢不能拿。”
    佳音愣了一瞬,自嘲道:“说起来,这些银票原本就来路不正,所以说我有今日的下场也不为过,你不要,莫非嫌弃它不干净?”
    听佳音的意思竟是临终交代后事一般,香草几个面面相觑,更是吓白了脸,又怕佳音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出来。
    香草不得不壮起胆子,抖着手接过银票,战战兢兢道:“是,小姐,奴婢就先替您收着,回头您出来,奴婢再给您。”
    香草还有一个心思,佳音此一番坐牢,纵奴刺杀君王的罪名不轻,便是豁出身家亦不可能洗脱,好歹要上下打点着教她在天牢里少吃些苦头,秀秀那里有多少家底香草并不知道,但多些银票垫底,总比没有强。
    见香草收了银票,佳音好似了了一桩心事,点点头,又道:“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是。”
    “我与张书林……昨日你在大厅都听到了,我欠他太多,还不完……不过,也没什么可还的了。”佳音的手摸着红木蝙蝠桌子,怅然道:“这桌椅还有那鎏金香炉……他曾说这东西原本就是我的,当时我并未多想,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回头你帮我还给他,就说,前生前世我已不记得,就此了断,我希望他也忘记。”
    “小姐……”
    “就这样罢。”佳音摆摆手,疲倦地说:“此一去,别的东西都不带,你们去衣橱里取一件披风,就是最下面的,用锦缎包着的那件玄色披风,别拿错。”
    “是。”
    香草几个起身,走至衣橱边,打开柜门,将佳音许多衣服挪开,果然就看见一个包袱。揭开层层锦缎,里面露出一件男式披风,衣料倒是上好的,但显然做成时间不短,被压出好些褶皱,且颜色也旧了,有股子淡淡的霉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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