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客人见不得琴施被刁难,也可以继续砸钱,只要砸得比出题客人多,那么就能换自己上去出题。
    啧啧,这韵雅阁的负责人会玩啊。
    果然,这位胖老爷的话音刚落,还不等台上的琴施姑娘说点什么,底下一群风流公子哥儿就坐不住了。
    “欺人太甚!”
    “简直岂有此理,这一坛子酒喝下去,人都醉死了,还跳个鬼的醉舞。”
    “敢欺辱我琴施姑娘,本公子饶不了你,不就是钱嘛,一千两,本公子出一千两。”
    刚才那胖老爷砸出了九百两。
    季睿听到声音一看,嘿,还真是认识的,之前在妙居茶楼一起喝过茶侃过大山的纨绔子,最后醉茶了,还说要和他拜把子的.....钦远侯府的三公子。
    程三公子一看就是琴施姑娘的狂热粉啊。
    但是....
    一千两,这位三公子拿得出来吗?
    据他上次在茶楼侃大山时的观察,这位三公子似乎,好像是被家里扣着每个月花销的。
    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激动地要和他一个七岁小孩拜把子了。
    果然,这价没喊两轮,就有一公子哥笑道。
    “一千五百两,程三公子你拿得出来吗?”这人显然是知道他情况的,才敢这么出声调笑。
    钦远侯府肯定不差这点钱,但他程三公子差啊。
    程三公子先是一哽,旋即一拍桌子,怒喝:“你瞧不起谁!”
    “不是瞧不起你三公子,而是,大家可都知道,三公子你经常囊中羞涩啊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也跟着发出哄笑声。
    谁知这程三公子不但没有羞得脸红,反而用力一拍桌子,一只脚更是踩在凳子上,打断众人哄笑声,掷地有声地说:“你们都给本公子等着,就算你们瞧不起本公子,也不能瞧不起本公子的弟弟。”
    了解他的几个公子哥儿都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就想看他还能耍什么宝。
    然后众人就见程三公子一抬头,冲楼上包厢喊:“小郡王,你听见了吧,他们都瞧不起咱们兄弟两。”
    众人:“?”
    齐刷刷一抬头。
    半个脑袋探出来的季睿:“......”就这么被视线包围了。
    “弟弟,哥哥和琴施姑娘都看你的了。”程三公子在底下动情地喊道,还不忘朝季睿抛两个媚/眼。
    季睿:“......”
    真该让那些骂他脸皮厚的人来看看,这还有人不比他脸皮薄。
    大厅其他看热闹的客人不明所以,有的以为程三公子和季睿关系是真铁,也有了解程三赖皮性格的人,知道程三就是在乱攀关系,他们可没听说福宁郡王和京城哪家纨绔玩得特好。
    季睿就是花钱进来看表演的,可不打算一掷千金为红颜什么的,他刚要说点场面话圆过去,免得台上的姑娘太尴尬,谁知,这时琴施姑娘开口了。
    “多谢诸位公子为琴施捧场,不知这位客人刚才所提要求可还作数,喝了这一坛子酒再舞一曲就算通关?”
    那位胖老爷和程三公子相互喊价,已经喊出一千四百五十两,闻言,回了她一个油腻腻的笑,“当然了,琴施姑娘要是办不到,撒撒娇,说不定在座有怜香惜玉的朋友,愿为姑娘一掷千金呢?”
    确实,一些公子哥就算手头一时拿不出,但还有不少经商的富贵老爷、少爷,纷纷用暗含深意的目光投射在琴施身上。
    韵雅阁卖艺不卖/身,可要是姑娘自己愿意,就是韵雅阁的管事妈妈也不会多说什么。
    与百花阁不同,韵雅阁姑娘属于官/妓,一旦入阁想要赎身就不容易。
    韵雅阁的姑娘有一大部分是那些犯了大错的罪臣家族之女,这种罪臣之女想要赎身更是难上加难,除非.....关系很硬。
    至于其他一些走投无路,自愿进入韵雅阁卖艺的姑娘,想要赎身稍微简单些,但赎身钱却不低,比寻常烟花寻柳之地要高很多。
    在声色场所见识的多了,除了几个傻的,大多姑娘心里门儿清,男人,嘴上功夫厉害,哄人时啥话都能说,真要付出点东西他就舍不得了。
    而且被那些男人赎身出去的,有几个好下场?
    所以啊,虽然卖艺赔笑也累,但总能靠自己养活自己,韵雅阁的姑娘大多比其它地儿的姑娘清高。
    即便是入了这被人看轻的贱籍,她们也自有傲骨。
    作为韵雅阁各方面都最出挑的姑娘,琴施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麻烦就放下傲骨,哪怕她是罪臣之女,从官家贵女一夜之间沦落为妓。
    琴施从伙计手中接过那坛子酒,纤细脖子一仰,刺鼻的酒液从坛口流出,就在这时,舞台边琵琶琴弦铮然一声,弹琵琶的姑娘手指快速拨动琴弦。
    曲子充斥着一股肃杀凛冽之风,琴施一手抽出长剑,一手执酒坛,舞姿飒爽,陪着铮铮琴声,像是阵前杀敌的女将军。
    一曲剑舞舞毕,酒坛子里最后一滴酒也随着乐声一停,滴答一声,落在了琴施姑娘抹了胭脂的红唇上。
    场下先是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看入迷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程三公子激动狂吼的声音:“好好好好好。”
    掌声差点掀翻游船。
    季睿也不由鼓掌,精彩,实在是精彩。
    千金一掷不为红颜。
    但这一舞,可值千金。
    所以,等台上两位花魁候选都表演完,进行最后的角逐,由在场的客人砸钱钱为两位姑娘投票,今晚谁能从客人那得到最多的打赏,谁就是新一届花魁。
    在韵雅阁小主管推开包厢门,询问季睿是否要打赏时,季睿欣然点头,“剑舞琴施姑娘,我付五百金。”
    五百.....金??
    当琴施姑娘最后竞选成为新一届花魁,而她接下来就要陪今晚给她打赏最多的客人,闲聊品茗,或弹琴对弈,或吟诗作对时,主事妈妈大声喊了那位客人的名字。
    “季睿季小少爷。”
    众人:“?!!”
    打赏最多的居然是福宁小郡王。
    就连琴施都微微讶异,下意识抬眸朝小郡王刚才探头的包厢看去,可此时包厢窗帘紧闭。
    而等琴施强撑着醉意走下舞台,刚转到幕后就一个趔趄,还好被丫鬟扶了一把,“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事,你去厨房给我拿一碗醒酒汤,我去换身衣裳,喝完就去见小郡王。”琴施一张漂亮的脸都红透了,可见醉得不轻。
    这时一小管事跑了过来,见了两人立马停下道:“琴施,不用去包厢见人了,小郡王已经走了,他说该回去睡觉了。”
    说到这,小管事都忍不住摇头一笑,“小郡王说小孩子不能太晚睡,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跳舞弹琴。”
    闻言琴施先是一愣,没两秒就轻轻笑了出来。
    这边,季睿已经和两个哥哥登上小船了,小船晃晃悠悠朝着岸边靠近,等上了岸,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没刚才那么热闹,但也不算冷清。
    此刻还不到宵禁时辰,大概就晚上九点多吧,这些人怕是要踩着宵禁时辰回家,要么直接外宿。
    刚才在韵雅阁吃了挺多东西,季睿和两个哥哥慢慢走着回府,路上突然听八哥感叹一声。
    “原来这就是喝花酒啊,那也没什么啊,就是热闹了些,跳舞唱歌什么的也还挺好看,就是除了舞剑那姑娘,怎么都轻飘飘娇滴滴的,还没七叔母舞鞭子好看呢。”
    “嗯,酱肘子味道还是不错。”季九哥点评一句。
    季睿震惊抬头,看着两个一脸‘我已经见过大世面’的哥哥,“.......”
    不是,你们对看演出和喝花酒到底有什么误解?
    也不知道家里长辈在担心什么,就他看来,他的哥哥们都还没开窍呢。
    看啥都没看刀枪剑戟来劲儿,每次一说比武,一说玩沙盘军事游戏,那眼睛比夜空的星星还亮。
    而季睿还不知道,也就看了一个表演,给了个人家该得的打赏,就直接导致他的‘暑假’提前结束了。
    第二天,福宁小郡王豪掷千金一事就迅速在盛京城传开了,尤其是各大纨绔圈子里,简直不要太热闹。
    豪掷千金啊!!!
    哪怕是他们盛京城的纨绔子弟,也没谁有这般气魄的。
    这件事传啊传,五百金变成千金了,不止如此,还有了各种故事版本,也不知是谁编的故事,季睿在妙居楼喝奶茶时听到茶老板讲起这些,还摇摇头感叹:“老板,这编故事比你请的要厉害啊,听听,编得多有意思。”
    茶老板:“......”
    这事儿吧,季睿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舅舅不在京城,没人打小报告,他也不知道。
    而谢太傅.....听说谢太傅不喜出门,平时休沐都是宅在家里看书。
    所以季睿继续‘请假’,每次也不多请,找个借口请个三两天的,如此反复下去,他就在谢太傅那请了半个月假期了。
    谢太傅:“......”
    福宁郡王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还有镇国公府,季远季定邦他们就没给他施压吗?听说季府一直在压着小辈在家读书啊。
    怎么....
    他怎么就能如此淡定地玩来玩去!
    终于。
    又一个三天假期结束,当季睿派来传话的人说:“太傅大人,小郡王说昨天去城外玩,好像中了暑热,身体不适,想再向您请三天假。”
    谢太傅差点就要没忍住,一拍桌子,大喊一声:给老夫滚过来念书!
    “好,老夫知道了,回去告诉小郡王,好好休养,身体好了再来读书。”谢太傅几乎是咬着牙说话了。
    传话的下人小心回了个是,转身就溜了。
    哎呀呀,谢太傅脸色太吓人了。
    回去要告诉小郡王,这假还是别请了吧。
    等人一走,憋得难受的谢太傅直接灌了两杯凉茶,才把心口那堵火气也压下去。太傅夫人听闻消息,过来时正好看到谢太傅猛灌茶水。
    太傅夫人:“......”
    所以,你为何要和一个七岁小孩儿较劲儿?
    直接让他明天来读书不就行了嘛。
    当先生的一句话的事儿,为何就要弄成这般憋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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